我们的车子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就像急刹车一般,嘎地停了下来。我的额角重重碰在窗边,撞得双眼直冒金星,车里的人也因为惯性挤成一团。
“小四,你搞什么鬼?”我怒不可竭地狂叫。
小四一脸无辜的表情,解释道:“车子……车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胡说,这里哪有什么东西可以绊住车!”我驳斥道。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荒原,最大的事故就是被翻上来的冻土刺破轮胎,被什么绊住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听说过。
为了证明给我看,小四重新发动车子,果然,车子像被什么拉住了,只是略略向前移了一下,轮胎就打滑了,发出难听的吼叫声。
“见鬼!”在这关键时候,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我气急败坏地命令所有的人都下车。
那群藏羚羊在眨眼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必须赶快排除路障!汽车技工出身的小四钻到车底查看原因,不一会儿,他脸色青白地从车底下爬出来。
“怎么回事?”我问。
小四摇了摇头,困惑地说:“车下……没有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我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小四,对老五说,“老五,你看看。”
沉默寡言的老五二话没说,钻到了车肚子下,可他同样没发现什么东西,车子一切正常。
那么,刚才车子是怎么回事?但那个时候,没有时间让我深入思考这问题,既然车子没事,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吆喝着回到车上。这次是我亲自开的车,我怀疑刚才是小四踩错了油门。
越野车很顺利地发动了,我们朝藏羚羊群奔逃的方向追去。
高原上的太阳苍白得有些可怕,冰冻的沼泽闪着寒光,除了风声和越野车强劲的引擎声,荒野上一片寂静。这是一片死国,沼泽边零乱地散着一些动物骨架,白森森的,姿态各异,让人想起它们垂死时的情景。
令我们感到疑惑的是,那群藏羚羊似乎消失在了风里,再也没有出现,而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在天黑之前赶不上羚羊群,就意味着今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于是,我下了狠心,把越野车提到了最高的速度,车子发狂般在荒原飞驰,连引擎的声音都变得异常可怕,仿佛要随时散架。因为颠簸,同伴们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将近黄昏,羚羊群终于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在暮色下,这些高原精灵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迷梦。
“不能再让它们跑了!”我喊道。
猎枪迫不急待地探出车窗,开始向它们射击,我的背后响起同伴们嗜杀的尖叫。
就在这时,怪事又发生了,跟上次一样,越野车像被什么拖住了,在原地打滑,以至于我们不由自主地向车后看,好像那儿有个什么东西在拉我们的车。可是,车后空无一物。
“老三,下去看看。”我对队伍里最强壮的柳三说道。
柳三答应着,拿着枪下了车,他在车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跪在地上,趴下身子去看车底。
我看到他的脸色猛然间变得煞白,眼中透着恐惧,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像个受惊吓的小孩般抖抖索索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车底下有什么?”他的神色引起了我们的恐慌,能把一条壮汉吓成这样,这东西一定可怕之极。
柳三打着哆嗦,指着车底,结结巴巴说道:“一……一只手……一只人手!是它……是它拉住了车!”
“你开什么玩笑!”我骂道,但同时,我们似乎果真听到车底下有怪响,仿佛屁股底下真有那么一只手在动。
我们像一群贴到火炭的猫般从越野车里窜出来,逃出去五米远才站定。
“什么鬼东西?”我们慌乱地把枪口对准车底,但是,车下根本没有什么手,连个鬼影都没有。
“柳三,是不是你看花眼了?”我有些生气。
可是,我知道,刚才车子开不动,肯定有不寻常的原因,但从地底下伸出手来这种说法,实在太荒唐了。
就这么一会儿,藏羚羊群又消失了,连一只也不剩,四周也没有别的活物,广褒的荒原上孤零零地留下我们,风更大了,天更黑了。
看来今天捕猎的计划彻底泡汤了!我狠狠诅咒着。
我命令小四把车开到十米外,其他的人都在车下观察,看到底是什么玩意绊住了车子。
“大哥,我们是不是碰上鬼了?”胆小的阿吉颤声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喝道,但四周的环境确实有些诡异,天暗下来的时候,那些动物的白骨更加显得阴森。
小四发动了车,驶离原地,我端着猎枪,小心地走到车停的原位。
地上有个巴掌大的洞口,黑黑的,像一只深不可测的眼窝。但是,我知道,它只是普通的鼠洞,跟荒原上星罗棋布的其他鼠洞没有什么不同。近几年来,这种鼠洞越来越多,荒原老鼠几乎到了泛滥的程度,有人说,这是生态失去平衡的恶果。
“大哥,小心,那只手就是从这个洞里伸出来的。”老二突然喊,吓了我一跳,好像真的看到有白生生的东西从鼠洞里钻上来。
我连忙朝着洞口扣动扳机,“叭!叭!”两声枪响,枪声在荒野里异常空洞。
等洞口的青烟散去,我把枪筒探入鼠洞,果然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拔出来一看,枪口上竟然滴着血。
“这下面真的有东西!”阿吉的脸色发白。
但挨了这两枪,再可怕的怪物也死了吧!
“柳三,把那东西掏出来看看。”我对柳三说,柳三以前是水道工,这种活他最适合。当然他自己不那么认为,却不敢违背我的指令,沉着脸,蹲到鼠洞旁把手慢慢伸了进去。
我们围在四周,紧张地看着他。天阴下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模糊。
柳三的小臂全下去了,他的额头上冒着汗,大概是因为极度紧张的缘故。
不一会儿,他的手抽了回来,我们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出现在洞口。
是一只高原鼠!头已经被猎枪打烂了,但能从血肉中看出一点发亮的小眼睛,活生生地盯着我们。
“妈的,原来是只老鼠!”我松了一口气。
“不!下面还有东西!”柳三叫道,他像拔地瓜似的,使劲把死老鼠拔了出来。
一看到他手中的那串东西,我们不禁毛骨悚然。那死鼠下面,竟然倒挂着一只活鼠,它挣扎着,吱吱叫唤,冲着我们露出尖利的牙齿。
它是一只连体的畸形!
如果算一个整体,这东西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柳三大叫一声,扔掉了这个可怕的怪物。
畸形老鼠拖着它另一半的尸体,在荒原上慌不择路地奔逃,爬上了阿吉的脚背,阿吉吓得乱踢,那东西被踢飞了起来,竟嘶叫着向我迎面扑来。慌乱中,我只好抓住了它,倒提起来向冻土上狠狠摔去,一下又一下,直到那只活物也变成一堆烂肉。
“还是大哥厉害!”小四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我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着地上的那团烂肉,说不出的恶心,摆了摆手,说:“都给我上车,上车!他妈的今天真倒霉!”
我们准备先回营地,这个区域实在是诡异,让人心底发毛。
越野车的大灯打在前方的地面上,那一圈地方白得就像死人的脸,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说煤堋�
车内的人都沉默了,各自心怀鬼胎,因为我们都很清楚,那个老鼠怪胎是不会拉住疾驰的汽车的,地底下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许,此刻它正在盯着我们。
还好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常。
正当我们庆幸之时,越野车又发出异响,行驶了一小段路,熄了火。
“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牢牢握紧了手中的猎枪,也许只有枪才能稍稍缓解我们内心的恐惧。
小四重新发动汽车,可怎么也点不着火,他诧异地盯着油表,说油没了。
“下午不是刚加满了备用油吗?”柳三说,但油表的指针确实表示,油量为零。
几个人骂骂咧咧下了车,我裹紧了大衣,夜晚的可可西里比白天要恶劣得多,狂风像鬼一样嚎叫。
原因很快找到了,有人在油箱底上弄破了一个小洞,油全漏光了。
“是谁干的?”我冷冷地说,这个洞显然是人为的,被某种硬物刺穿,而这一大片地方,除了我们自己,根本没有外人。
他们开始纷纷为自己辩解,好像我会怀疑到哪个人的头上,我知道,这些人都很怕我。
“大哥,会不会是那只手……”阿吉颤抖着说。
提起柳三看到的那只手,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噤。虽然我们没有亲眼看到那只手,但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副可怕的景象: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的鼠洞钻出来,死死拽住我们的车。
今晚的高原也好像特别寒冷。
“你们看!”老二指着车灯照射的地面。
我们这才发现,车子抛锚的地方,到处都是鼠洞,密密麻麻,每隔几步就有一个。
在地底下,这些鼠洞是不是都连通着?那么,这一片地方,就像一个钻空的地层,地表下到处是这种血脉一般的网状空洞,成千上万只老鼠在其间活动,而在这些老鼠中间,也有不少像刚才那只连体鼠这样的畸形怪物吧?还有那个拖住我们汽车的东西,它又是个什么怪物?
这种念头,只要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现在最糟糕的是,我们开不了车,在荒原中,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想要徒步穿越无人区,几乎不可能。
恐惧就如这黑夜一样,蛛网般蔓延上我们的心头,渐渐夺走我们最后的勇气。
“怎么办?”他们问我,虽然平日里,我们弟兄六人在地方上也是威风赫赫,此时,却像一群被大人抛弃的孩子,无所适从。
胆小的阿吉吓得哭了起来,我真后悔把他带出来,这小子不适合干这行。
“找个地方搭帐篷,住一宿,等天亮再说。”我想了一会,说道。在漆黑的荒原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大伙儿都不愿意与这些老鼠同眠,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分工合作,七手八脚从车顶卸下野营设备,找了圈鼠洞稀疏的地面,又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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