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太,你非要处处拆我的台才高兴呀?”真是的,他到底是娶了一个老婆回家还是迎了一个宿敌回来?
“就是啊,你终于瞧出来啦?”陶冉依然笑眯眯的,随意地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斜,玉手一抬,“先生,请端杯水来,谢谢!”
“喂,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才上任安太太一职不过十小时而已,就开始这样明日张胆地欺压你家老公了?”拖着老牛似的疲乏身躯去厨房端来温水一杯奉上,新上任的安先生也扑倒在沙发堆里,哀哀长叹。
“自愿送上门来的劳工,为什么不欺压?”这些时日以来,两个人总窝在一起果然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她与他在嘴皮子上已斗来斗去斗得十分“契合”。
“真是无语问晴天啊!”老天何在,天理又何在啊?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礼金单子,安先生决定再振奋—下饱受摧残的精神。
“喂,一共收了多少?”安太太也挪过身来,细细一看,“哇,你们医院的院长、主任们很够意思哦。”乖乖,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赶上她一个月的薪水总和了。
“那是应该的!”在大沙发上舒展开长手长脚,安先生得意地一笑,“我是安晴川耶!”
“很有名哦?”安太太也在另一个大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窝好,两人头碰头地凑在一起。
“我是圣手安耶!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堂堂的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妇产科里闯出了名堂。”她啧啧有声,不得不服,“哎,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怎么想起要回国来?”
“落叶要归根啊。”安晴川叹了口气,“我爸妈在国外也算是事业有成的,可一直念念不忘回中国来。今年年初,他们驾车出游,却不幸出了车祸,”他的声音一下变哑了,“终究是一起走了。临终前叮嘱我一定将他们送回中国安葬,还要我也留在这边。”他世上仅有的两名亲人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陶冉闻言也止了笑,伸手抚上他紧锁的眉头。
“没关系,反正这些我迟早要告诉你的啊。”反握住她暖暖的手掌,安晴川不甚在意地一笑,“等过几天,我领你看爸爸妈妈去。”
“他们在这里?”
“这座城市是我出生的地方,你说他们会在哪里?”碰到她手指上的朴素银戒,他将自己指上同样样式的戒指与她的并排在一起,“这对指环是爸爸妈妈结婚时戴过的呢。”
“啊,真的吗?”陶冉缩回手来细看,“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还是小心收藏起来比较好。”
“真是个古板的女人。”安晴川忍不住扑嗤笑起来,“戒指本来就是让人戴的。你不戴它怎显出它的珍贵来?小傻瓜一个!”
“安晴川!”她闷闷地叫一声,“你的嘴巴真的够毒辣的。”
“啊,那要不要我唱《你好毒》给你听呀?”用头顶顶她的脑袋,安晴川问。
“我有名有姓,你喂什么喂!”没好气地哼一声,陶冉伸出手指弹他脑门一记。
“呀!”安晴川佯装痛呼,从沙发上探过半截身子来朝她眨眨眼,“娘子,为夫有些饿了,麻烦你去洗手做顿饭好吗?”
“为什么洗手做饭的人会是我?”现代社会新女性,拒绝下厨房,“你看一看那些电视电影里,新新好男人永远会烧得一手好菜!”
“可那终究是电视电影啊。”他再凑近她灿烂地一笑,“快去快去,我真的饿了。”今天在宴席上他只顾陪酒赔笑,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嗯。”她的鼻子里全是他热热的气息,让她不由得有点儿昏眩的感觉,“我也累,让我再躺一下。”
“冉冉,冉冉娘子,冉冉——”他拉长了音,大脑袋轻轻地顶她的下颌,“我真的很饿很饿。”
“哈,你不要闹。”她索性闭上双眼,抬手推开他,“我也真的很累,我再躺一下就好。”
“冉冉,冉冉……”他一边唤着她,一边躲过她的手,将脑袋悬在她的正上方,“冉冉?”
“嗯?”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他的大特写,她不由得“啊”了一声。
“你要不要做饭给我吃?”他轻轻一笑,脑袋危险地倒悬在她的脸上三寸处,慢慢凑向她微张着的嘴唇,“或者你要我吃你?”
俯首,他吮上她的红唇,一下、再一下、
“呀……”这一下,再累的精神也复苏振作了,她一下推开他的脑袋,一个弹跳站起来,“安晴川!”
“嗯哼?”他摸摸被撞痛的下巴,细长的眼角往上一挑,“冉冉,你的答案?”
“你……”败给他了!
“早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望着新上任的安太太大跨步冲进厨房的背影,安先生手支下颌舔了舔唇角。唔,其实现在。比起饿过头的肚子,他更想吃安太太。
“真是天理何在?”两个人面对面地围着小茶几席地而坐,一人一桶泡面吃得唏里呼噜响。
“真是天理何在!”手持竹筷,新郎官再忿忿地呼喝一声。
“是呀,真是天理何在?”同样握着竹筷,新娘子也哼几哼。
“我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啊!”竹筷夹起细长的面条,张大嘴巴一日吞进去,还不忘再呼一声委屈,“有没有天理?竟然让我吃泡面!”早知如此,他宁愿忍着饿吃了安太太!
“是啊,我今天是新婚第一天耶!”新娘子再哼一哼,“有没有天理,竟然让我下厨!”早知如此,她宁愿不嫁。
“冉冉!”他委屈地扁扁嘴,可怜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三十三岁男人该有的面貌。
“我也没法子啊。”被点名的人无奈地耸耸肩,照旧埋头吃她的泡面,“你去瞧瞧,你的厨房里除了清水就只有泡面!”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这个原本就不精厨艺的懒女子。有泡面吃,就已算是不错了。
“你乱讲!明明还有面包、黄油和鸡蛋!”东西全是他一手采购的,他很清楚的!
“是啊,冻成冰疙瘩的面包、黄油和鸡蛋。”很抱歉,她无福享受。
“哼,真是一点儿也不贤惠!”娶妻当娶贤。哦,他上当了。
“咦,难道你很体贴吗?”求她嫁他时,还猛吹自己有担当哩。
“陶冉冉……”
“安晴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而后一下子笑开了。
“咱们两个简直是夫喝妇随!”
“半斤八两!”
很微妙的感受,同时浮现在两个人的心头。曾经有的一点点尴尬,再也荡然无存。
“算了,谢谢你的泡面。”他笑着呼口气,拍拍满足的肚皮,随意地往后一仰,便靠坐在沙发上,“剩下的事我来收拾,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洗个澡。早点儿休息吧。”
“那就辛苦你喽。安先生。”手撑茶几站起身,陶冉踱向卧室,“哎呀,站了整整一天,还真有点儿吃不消呢。”他说得果然有道理:结婚果真是件麻烦事。
双眸一眨不眨,他目送新婚妻子稍显丰满的圆润身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原本溢满快乐欢喜的心竞在一瞬间产生了空荡荡的难受感觉。
怎么回事?他有点儿受不了地皱起眉,深深地叹了一声。
事情的发展似乎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当初为了挽回“错误”之下的另一个“错误”,他硬起头皮、向陶冉提出了“嫁给我”的建议。原本真的是有几分赌气的成分,但……或许就在那个瞬间,她那双燃烧的瞳眸、还有那张平凡却又坚强的圆脸,深深地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发现: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排斥和她做一生一世的夫妻的念头。现在,他与她,真的成为夫妻了,而他的内心竟是那般的雀跃!
他喜欢她。或许早在那一个错误发生的夜晚,早在他发现他与她竟是那般完美的契合之时,早在清晨他看到她冷静的反应、还和他伶牙俐齿的唇枪舌箭之时,早在她轻轻拂上他的脸,对他一边轻轻地笑、一边却毫不留情地狠击他的男性骄傲之时——他便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她!
他真的很喜欢她。当她和他面对面地站在医院的办公里,一脸愤怒地朝他大喊“错误”的那一刻,当她冷冷地笑着、问他“无辜”的那一刻,当她恨恨地吼他为什么不扛起“负担”的那一刻,当她因为他的
“嫁给我”而惊愕的那一刻——他便真的明白,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拂散眼前世俗的迷雾,当他用心体会到她灵魂中的美好与坚强时,他便不可自拔地陷了下去。冷静的女子,纯粹的女子,坚强的女子,刚烈的女子,温柔的女子,开朗的女子,聪慧的女子,精灵的女子……当他在不知不觉间将一个又一个的形容词套用在陶冉的身上时,怎样才能让他不被她吸引,怎样才能让他跳出她的迷咒,如何让他可以不喜欢她?!
喜欢啊。就算他与她相处了才这么短短的十数时日,他却已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他真的、真的喜欢上她了。
唔,事情的发展真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啊。他是素来都冷静自持的安晴川啊,是手术台上临风雨而不惊的圣手安,是偶尔游戏红尘、却从未轻易投注下情感的成熟大男人,怎么偏偏这么容易甚至有点儿窝囊地不战而败了呢?
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时日,他一直只用在医学、科研上的心,怎么就轻易地给了一个原本陌生的女人了呢?
这一切,太快了啊。快得让他措手不及,快得让他以为他只是在一个玩笑般的睡梦中。可是,他真的不排斥这所有的一切,一点儿也不排斥,甚至,他用最激烈的心跳热切地欢迎它的到来。
她呢,喜欢上他了吗?他的心,万分地期待着。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一片晕黄柔和的灯光无声而轻盈地迎接着他。
叹息似的看向那张温暖的大床,被单中的绵绵隆起和那细而悠长的呼吸都告诉他,从今天而后,他的生命中有了一个女人的存在。
妻子……妻子呢!
他轻轻地走进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