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求诊的医师都搞不清楚怎么看病?我就是康焱丞!”他冷哼着公布自己的身分。
“咦?!”他就是康焱丞?!“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因为你……太年轻了!”
“太年轻不能当医生?”他嘲讽地嗤笑。
“不是的!而是……”也不能怪她不相信,他看起来真的不像周沛如口中那个怪神医,不但太年轻,而且俊逸得不像传言中那名怪脾气的神医。
“需要我出示证明吗?”康焱丞冷冷地瞅她一眼。
“不——不用了,我相信您就是康医师!”
纪梦棠不敢再有半分怀疑,立刻取出高仲威的病历影本,正想交给他,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嚷声,接着诊室的门被人打开,一名相当美丽的中年妇人闯了进来,对着康焱丞哭喊:“求求你!康医师,求你救救我丈夫!他不能死啊——”
纪梦棠吃惊地看着她砰地跪倒在康焱丞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哭天抢地地哀求。“求求康医师,救救我丈夫!”
“丁太大,请您别这样!康医师正在看诊。”许宽厚满头大汗,正努力设法“请”走这位不速之客。
“不!康医师若不答应救我先生,我死都不起来!”那位妇人紧抱着康焱丞的脚,死也不放。
纪梦棠看见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也相当于心不忍。“康医师,她……”
她忘了自己的处境,还想开口替妇人求情,但康焱丞瞄都不瞄她一眼,径自问纪梦棠。“病历?”
*“可是——这位太太她……”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如果你放弃诊治机会的话,那么现在就请回吧!”
“啊,不!”想起高仲威,纪梦棠不能放弃。她立刻从包包里取出病历,急忙道:“病历在这里,请您过目。”
“康医师!你为什么只帮她不帮我?救救我丈夫啊——求求您啊!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妇人不断在一旁哭号。
康焱丞对她的哭嚷哀求无动于衷,不过倒是觉得烦,于是朝许宽厚吼道:“宽厚,把她赶出去!”
“是!”许宽厚不敢迟疑,立刻将妇人拉出诊室外。“丁太太,康医师已经决定不替丁先生看病,就不会改变心意,您还是请回吧!”
“不、不然,至少让我先生清醒一下吧?我有话对他说——”
“丁太大,请回吧!”
许宽厚怎敢违背康焱丞的命令?只能请走依然哭闹不休的妇人,关上门后,诊室里总算再度恢复平静。
纪梦棠望着诊室的门,想到刚才妇人无助的哭号,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心软了,而康焱丞这位大名医居然丝毫无动于衷,他果真如周沛如说的那般冷血……
“病历呢?”
康焱丞不耐的声音再度传来,纪梦棠才发现病历还在自己手上没交给他。她惊慌地连连道歉后,赶忙将病历送到他手上。
康焱丞沉默地接过病历,开始凝神翻阅起来,而纪梦棠则紧张万分地屏息等他看完,真怕自己会像那名妇人那样,被他赶出门去。
诊室里有好片刻寂静无声,只有翻阅病历时的啪嚓声。
纪梦棠趁机偷偷打量他,不管看几次,她还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康焱丞。他穿着天蓝色的衬衫,颀长的身躯玉树临风,翻阅病历表的手掌白皙洁净,五指优美修长……他看起来真的不像镇日在病毒、坏死的组织或损坏的内脏之间打转的古怪医生,倒比较像儒雅的文人或是科技新贵。
康焱丞看完病历后,将病历合起放在桌上,唇角一扬,浮现一抹充满兴味的笑意。
“这个病例很有意思,患者颈椎C3、C4受损,造成颈部以下全身瘫痪,这可以说是不可能痊愈的严重外伤,我有兴趣接受这个挑战。”
“真的?!”纪梦棠听了当然很高兴,但同时也很怀疑。
“可是我听说脊椎损伤的病人是很难医好的,尤其仲威几乎全身瘫痪,现在治疗他的医院也表示康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怎么有把握自己一定医得好他?”
“脊椎属于中枢神经系统,是人体所有组织中最脆弱的组织,脊椎一但损伤,确实不容易复原,但这不是绝对的!
即使脊柱损伤,造成大脑与周边神经系统的通讯中断,但脊柱里仍有许多的神经原还依然存活着,所以只要保有这些神经原的功能不会消失,进而将受损的神经接回去,那么就算过程艰苦而复杂,想要痊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的意思是——就算仲威已经几乎全身瘫痪,但还是有救?”
“患者才刚受伤,还在黄金抢救期内,再者依我研判,病患的神经伤害属于不完全性损害,也就是患者日后还有复原的可能,如果现在放弃才是真的没救了!”
“太好了!”纪梦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替仲威诊治。“那我会尽快把他送过来,谢谢您肯医治他!”
康焱丞发现她笑起来更美——只是不知道等会儿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我只答应先替他检查,可还没答应要医治他。”康焱丞冷冷地打碎她的美梦。
“为什么?我以为你要我送他过来,就是——”
“你应该知道,我替人看病是有条件的。”康焱丞的微笑看起来平和亲切,但却让纪梦棠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她甩去那种诡异的感受,强挤出笑容道:“当然!只要您愿意替仲威诊治,不论要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的。”
康焱丞却是诡谲地笑着,缓缓摇头。“我不要钱,因为你不在乎金钱,所以就算全部给我了,你也不痛不痒吧?”
“那你是想……”那种浑身发冷的怪异感觉再度袭来。
而且,周沛如所说的话彷佛录音带似的,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你心里最重要的东西,然后毫不留情地取走……为了治好亲人的病,大家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会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个高仲威——是你的男朋友吧?”
“是……”
“那你就是为情了?”康焱丞在她身旁打转,盯着她的幽深瞳眸,令她更加忐忑不安。
“如果你不要钱,那么请问——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医治仲威?”
“你真的爱他吗?”康焱丞不正面回复她的问题,依然问些对纪梦棠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即使救他,会让你失去他的爱,你依然愿意救他吗?”他的话简直像猜谜似的,纪梦棠实在莫名其妙,但她的答案依然不变。
“是的,即使将来他变心,我依然愿意救他。”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救他!
康焱丞不再提出问题,他默默地凝视她,眼中有抹类似火光的东西燃起,不过纪梦棠才惊讶地想再看清楚一点,那抹炫目的光芒就消失了。
“可是……你问的这些问题,和你开出的条件没有任何关联吧?”
“当然有!”康焱丞笑了,但那笑容清冷淡漠,没有什么温度。“如果你真的爱他,应该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吧?我想知道,你能为他牺牲到什么程度。”
“只要你能治好他,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纪梦棠依然如此坚定地回答。就算他要她一辈子在这里打杂做清洁工,她都愿意。
“很好!那么我要你——和我交往。”
“什么?!”
纪梦棠拍拍自己的耳朵,心想:一定是我听错了!她的身体才刚康复,这阵子又为了仲威的事担忧劳心,所以睡眠不足、精神错乱了。
他怎么可能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呢?
“你不必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没听错,我确实要你和我交往。”康焱丞说得无比轻松自然,彷佛刚才他只是请她帮忙扫个地而已。
“为什么?”纪梦棠惊骇不已,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喜欢我?”
“不!”康焱丞低低一笑。“你确实长得很美,然而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让我不择手段非得到不可。我不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既然你并不是喜欢我,那为什么——”
“你爱高仲威,不是吗?正因为你爱他,所以我要你和我交往。我想知道,世人所歌颂的爱情,究竟能让人牺牲奉献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让我这个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冷血狂,流下一滴感动的眼泪。”他讪笑。
他鄙视亲情、唾弃友情、嘲弄爱情,在他心中,人类的一切感情都是虚假不实的,说穿了,所有的情感都只是精神或物质的交换,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条件为他人牺牲自己的幸福。真正的奉献——只是一种宗教的狂热行为,除此之外,所谓的感情全是骗人的玩意儿!
所谓的情或爱,在涉及切身大事时,都会突然变得现实起来。这些年来,他看过不少所谓的孝子孝女、恩爱夫妻,还有挚爱手足全变了样。他不愿被骗,也不愿世人再受到情爱假象的欺瞒……
纪梦棠骇然望着他凄冷的面孔,此时她终于明白,周沛如为什么会告诉她那些话,因为这个人实在太特异独行,可以说——他根本是个冷血的偏执狂!他当医生不是为了拯救人命,而是想操纵人命、玩弄人性,他可能会在你落入陷阱时伸手拉你一把,可是交换的代价却是——你的一条手臂。
无论能不能得救,求诊者都会痛苦不已,这正是他的目的……让别人痛苦,看别人挣扎,满足了他心底的变态欲望。
这个人根本不是神医,而是魔鬼!
“不……”她怎么会找上这个魔鬼呢?
而康焱丞以为她所谓的不,是指不愿答应他的条件。说真的他有点失望。“我以为你还能撑得更久一点呢。”他讥讽地摇头,表示失望。
“我没说不答应……”纪梦棠面色苍白,淡如蔷薇的粉色双唇绝望地呢喃。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即使千万个不愿意,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