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办法的。”殷雪虽这么说,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公主,折腾这么多天你也累了,又有伤在身,好好休息吧。”珠儿劝着,扶她躺下。
又回到自己昔日的寝宫,殷雪感觉格外安全,她想,狄傲不在的日子,她应该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她闭上眼,但并无睡意。
隐约听闻寝宫外传来宫女的呼声,“大王!”
大王?怎么可能?狄傲回来了?
殷雪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坐起身来却见一身戎装的狄傲已经进了寝宫,此时正恶狠狠的直视着她。
珠儿马上挡在她身前,狄傲也不靠近,只是冷笑—声在桌旁坐下。“你还晓得回来?”
跟着进来的阿佩倒了杯水给狄傲。
他全都知道了?莫非是高将军派人通知他,他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殷雪着实捏了把冷汗,幸亏没有留在南越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不在,就出了这许多事,那些下人全都该死,我饶不了他们厂狄傲拍桌大吼。
“不要怪他们,是我想要出城去,不关他们的事。”殷雪解释道。“我知道,因为你要出城去祭拜华仲,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狄傲起身向床铺走去,推开珠儿。
他发现了她受伤的额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你情夫的墓碑上碰的?又想为他殉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殷雪,你别一厢情愿了,华仲如果地下有知,他也不会再要你,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人,如果我是他,我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一个男人是无法忍受他的女人背叛他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算殉情,殷雪就真的那么爱华仲吗?狄傲的内心难免受创。
“我没有背叛华大人,我没有!”殷雪猛摇头。
“没有背叛他?你都已经上了我的床,难道还能为他守贞吗?”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是被强迫的,你强占我的身体,可是你不能桎梏我的心灵,就算你能得到我的人,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她咬着牙说。
“你……”狄傲大怒,但随即换上一副邪恶的表情。“无听谓!反正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讨人喜欢多了,就让华仲留着你的心到地狱里去,而我仍然可以抱着你诱人的身子,·享受每一夜的温存,何乐而不为呢?”
殷雪听闻他冷酷的话,心想再怎么争辩也无用,便叹了口气转开头不看他。
狄傲也不理她,转身令道:“阿佩,珠儿,你们两个过来。”
阿佩怯怯地走近狄傲。
他劈头就骂:“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着王后出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死都赔不起!”说着甩了阿佩一巴掌。“大王!请饶命呀!”阿佩跪下哭着求道。
珠儿却挺身而出。“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都是我的主意。”
“我是要罚你!”狄傲跟着打了她一个耳光。
强劲的力道让珠儿退了几步,她仍旧倔强地站稳脚步。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不让它流下,只是瞪视着他。
殷雪大叫,“狄傲!你住手!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冲着我来好,何必跟她们过不去?”她说着就要下床看珠儿。
狄傲见她额角又渗出血来,“你的伤看来不轻,快回去躺好,我让太医给你几帖药。”
“不用你假惺惺,你不饶了她们,我就不躺好。”
他的声调中怎么好像有着心疼?殷雪大感讶异。莫非狄傲竟然关心她的伤势?怎么可能?
狄傲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扯回床上坐好。“好好好,我饶了她们就是。”他随即转向两人。“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今天看在王后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们这一回,今后要加倍小心伺候着,不容许再有任何疏忽,听到没有?”
“是,奴婢下次不敢了。”阿佩呜咽地答道。
珠儿却倔强地不开口。
狄傲上前一步。“你呢?”
“不需要你交代,我自会好好照顾公主。”珠儿仰头答道。狄傲接着下令,“来人啊!快请太医。”
不久后,太医看过殷雪的伤,开了几帖药交给阿佩。
狄傲吩咐她快去煎药,目光却一直看着殷雪。
“我警告你,别再轻举妄动,无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会去把你抓回来的。”
殷雪闻言,坐起身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的问话让狄傲愣了一下,随即他发出冷笑。“我想怎么样你很清楚,等伤好了立刻搬回寝宫,知道吗?”
搬回他的寝宫?他的意思是要她继续为他暖床,做他发泄的对象?不!她的苦难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好好养伤吧,要快点好起来。”狄傲站起身来,“我会再来看你。‘他这是体贴她,还是关心她的伤何时才会好,才能搬回他的寝宫,与他……
殷雪听不出他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但她也不想分辨,横竖都是他说‘了算,身为囚虏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撇开头去不看他,他则闷闷地步出寝宫。
待他离去,殷雪回头看向珠儿,关心地道:“珠儿,疼不疼?你别这样,有什么委屈就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难受啊!”她心疼地伸手抚摸珠儿脸上清楚的指痕。
珠儿的泪水这才掉了下来。她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狄傲这笔账,我会记得一清二楚,终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向他讨回来。”
“珠儿……”
“公主!”
主仆两人互拥,大声痛哭。
第五章
殷雪休养了几天,额头上的伤逐渐好转,只隐约留下一点疤痕。
珠儿替她梳头打扮时,她望见镜中的自己,不免大为吃惊。
她怎会憔悴成这副模样?再没有昔日的风彩了。
她抚着自己苍白的容颜,陷入沉思。
诗经上说,“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如今她的未婚夫婿已经亡故,难道她要为那个魔头打扮吗?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狄傲既然那么恨她,那她又何需为他修饰容颜呢?
“公主……”珠儿发觉她的异样。“你怎么啦?”
“珠儿,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公主别胡思乱想,你还是依然美丽啊。”珠儿安慰道。
“我现在才知道沧桑会留在脸上。”
见她没什么精神,珠儿企图转移话题。“对了,公主,你不是说想画画吗?来,我来为你准备一下。”
殷雪本来就对书画极感兴趣,过去曾经临摹过名家的作品,而今世事纷乱,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动画笔了。
近日调养身子,百无聊赖之中,她又兴起了重拾画笔的念头。
珠儿替她整理好桌子,又从箱柜中取出彩墨和画笔,稍一不慎,将里头的画轴全翻倒了。
“哎呀!”她赶紧去捡拾,一幅画轴意外地展开来。
那是一幅人物像,画的正是狄傲。
珠儿惊呼出声,“啊,是狄傲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我把它拿走。”
殷雪闻声也过来看,仔细一瞧,她感到略为震惊。“等一下,那不是狄傲的画像,画里的人物是他的父亲。”
“什么?怎么可能?”珠儿难以置信。
“这幅画我收藏好久了。”殷雪陷入沉思,“狄傲的父亲狄大人是个温文儒雅、器宇轩昂的美男子。”说着,她不禁露出羞赧的笑。
老实说,他是她少女时倾慕的对象。
“喔!难怪比武大会那天,公主一看见狄傲,就告诉我说你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原来……”珠儿恍然大悟。
她这一提起,比武当天的情景又浮现殷雪的脑海。
当时狄傲锐利的目光中,藏着似曾相识的神情,令她深深着迷,但既是华仲比武获胜,她也只有一心向着华仲,渐渐把狄傲那慑人魂魄的眼神淡忘了。
如今想来,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时是狄傲取得了胜利,父王将她许配给他,那么华大人就不会自杀身亡,狄傲也不会有复仇行动,那么,她和狄傲是不是就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如今他恨她,恨她父王害他落败,恨她和华仲订下婚约,他要借着折磨她,来报复父王和华仲。
他说,她和他是不可能有幸福的了。
“是呀。”殷雪戚然道:“但在当时,我怎么也无法把两人联想在——起,要不是你现在取出这幅画来,我还不会发现他们之间的相似呢。”
她指着画向珠儿说明。“你仔细瞧瞧,他们在五官上看来也许十分相像,但神情、气质却迥然不同,特别是狄傲额上的那道刀疤,让他看起来比他父亲可怕多了。”
就是因为那道刀疤,才使得他心底充满仇恨吧?那是他留在脸上的沧桑啊。
殷雪突然明白,是这样的沧桑让狄傲有着今日这种暴躁的个性。
“是呀,公主,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之间差别很大呢。”珠儿继续端详那幅画,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是究竟差别在哪里,却又很难说得上来。”
“唉!”殷雪叹口气。“我想是因为狄傲眼里有着杀气,那是他父亲所没有的。他除了和他父亲一样有坚毅的神情之外,他心里还有着一股恨意,令人不寒而栗。”
“是呀!”珠儿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他对人十分严厉,毫不留情,好比上次对那个守宫门的将军,还有这回对我和阿佩……”
“珠儿……”殷雪心疼地拉住她的手。
其实又岂止是对珠儿和阿佩?他对她也是一样毫不留情啊,谁教她是他仇人的女儿?
她真不知道狄傲要折磨她到什么地步,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不过,他恨她,她又何尝不恨他呢?夺位之恨,杀夫之仇,辱身之耻,她也得连本带利夺回来才行。
两人谈话之间,听得外头宫女来报,“大王驾到。”
她们转身面向房门,便见狄傲已走进来。
当他看到珠儿手上的画轴时,立刻走过来将它抢去。
“这是……”仔细端详之后,他脸色大变。“父亲……”
他将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