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依常君惠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做,但他仍是说了。
常君惠点头,利落地跃上马车,对他一挥手。
“我走了。”
马车缓缓地走远了,白玉寒一直等到它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一点踪影,这才翻身上马,回头而去。
冷月山庄的喜讯在武林中迅速散播开来,成了一桩人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骆巧铃为了方便迎亲的人,特地在望雪峰下的村落里的小客栈租了一间房间。就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他把徒儿叫到跟前,打算教她一些为人妻子的美德。
“什么?!”听完了师父的教诲,靳蝶儿的眼珠子简直要瞪了出来。“师父,你没有说错?!”
骆巧铃板起脸孔。
“怎么,怀疑师父的话?”
“不是怀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她的脸拉得老长。“什么三从四德、逆来顺受,做妻子的都这么可怜吗?”
他一耸肩。
“没办法,古有明训,书上头是这么写的。”
“那我不嫁了!”她两手一插,嘴嘟得老高。“就是在冷月山庄当犯人的时候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怜!”
“你说这是什么话!”他没好气地瞪她。“迎亲的人明天就到了,你现在才要反悔?不晓得当初又是谁死赖在人家那里不肯回来的?”
自他们从冷月山庄回来之后,师父没事就爱拿这件事糗她,她有些不高兴地说:“师父,你又来了!”
“唉!”骆巧铃叹了口气。“难怪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师父养了你十几年,怎么,现在说你几句都不行?”
她自知理亏,趋前抱住师父的脖子撒娇。
“徒儿向您老人家道歉嘛!”
“您老人家?”他瞪大眼,头摇个不停。“我怎么受得起!”
“师父……”她拉长尾音,带点警告的味道。
“好啦、好啦!”骆巧铃拉开她的手。“咱们师徒俩就别斗嘴了,明天可是大日子,早点睡吧。”
她闻言,有些感伤地说:“以后就是想和师父斗嘴也没这个机会了。”话才一说完,她的头顶马上就被狠狠敲了一记。
“你咒我呀!”
“师父!”她摸着头大叫。“人家是舍不得你耶!你怎么又打我!我就是这样被你敲笨的!”
他瞪大眼看她。
在你的轻功,来回冷月山庄和望雪峰也不过一天的时间,难不成你嫁了人就忘了我这个师父啦?“
“是你自己说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的!”她嘟着嘴提醒。
“哎!”骆巧铃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也只是告诉你有这回事而已,又没叫你照着做。我不是说过,我最讨厌这一套了吗?”见她又想扑过来抱他,他连忙往后退,让靳蝶儿扑了个空。“好了啦!赶快去睡!”语毕,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退出了门外,将门关上走了。
这天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明天就能见到白玉寒,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噗通噗通的声音吵得她根本无法入眠。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想把他的影像赶出自己脑海之外,却发现怎么也赶不走,最后终于受不了的起身,决定抱着棉被去找师父。
“谁啊?”被敲门声音吵醒的骆巧铃睁着惺忪的睡眼前来开门,一见是自己的宝贝徒弟,不禁皱起了眉头。“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抱着棉被想来暗杀我啊?”
她拖着棉被走到床上坐下。
“我睡不着。”
“你该不是怕鬼吧?”这是一句消遣她的话,但她一点也不以为意。
“不是。”
“那是怎么?”
她闷闷地开口:“我的脑子里有一个人一直跑来跑去,害我睡不着。”不需要她说出那个是谁,骆巧铃马上就猜到了。
“是那个姓白的小子吧?”
她没有半点犹豫就点头。
“好奇怪喔,师父!自从我离开冷月山庄之后,他就一直在我心里荡来荡去的,一刻也没有不见过。”
“别把他说得像鬼似的。”
靳蝶儿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师父的不正经。
“师父,我是很认真的在和您谈事情耶。”
“我知道,我知道。”骆巧铃这时才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的宣布:“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是一种病。”
“病?”她吓得睁圆双眼。“是什么病?会不会死人?”
“这病可比死还要痛苦,你会吃不下、睡不好,做什么事都觉得没劲儿,就是一直想着同样的一个人。”
“哇!”她惊声叫了出来,终于完全集中注意力。“师父,您说得真准,和你说的一模一样耶!这到底是什么病?”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道:“此病名曰相思也。”
“相思病……”她偏了偏头。“这病的名字还真奇怪,那这要怎么治?我已经病很久了。”
骆巧铃不禁摇头。
“傻丫头,你爱上他啦!”明天都要嫁给那个男人了,居然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爱?”她搔搔头。“原来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他对我下了蛊,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咧。”
哎,常听人道:“傻人有傻福”,看来真是一点也没错,他这个傻徒弟能找到这么好的归宿,只能说是老天保佑。
他走回床上躺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好了,现在可以睡了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她在他身边躺下,乖乖地把自己的棉被盖好。
“睡吧。”
过了一会儿,就在骆巧铃即将跌入梦乡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师父,可是我还是睡不着。”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好啦,等你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只要告诉他,你喜欢她,这么一来,你的相思病就会好了。”
“是这样吗?”她低声喃喃自语,但骆巧铃没再理会她,很快就睡着了。
隔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抵达了客栈门外,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
白玉寒端坐马上,一身红衣在人群中显得特别醒目,靳蝶儿由窗外往下望去,一眼就瞧见他。
随着白玉寒抬头,众人也跟着抬头仰望,他脸上那始终挂在嘴角的浅笑,一如以往,与她记忆中的样子毫无两样。
她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师父,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说吗?”她忽然有一种想要马上告诉他的冲动。
正在一旁整理东西的骆巧铃一时之间还搞不太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喔,你说那件事啊。那个时候说比较有效啦!”
在村中的妇人帮忙将她打点好之后,骆巧铃探头看了看外面。
“就等你了,走吧。”
到了楼下,白玉寒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他将靳蝶儿的手放到新郎倌的掌中,轻声说道:“我这徒儿就交给你了。”
靳蝶儿扭头看他。
“师父,不如你和我一块到冷月山庄好不好?”
看见她眼中闪着泪光,他故意说个玩笑想逗她开心,让气氛轻松点。
“怎么,你想要师父当陪嫁品哪?”不过这个玩笑显然不太有效,因为她眼中的泪已经慢慢地凝聚了起来,随时都会落下。
她可怜兮兮地说:“师父,我会很想你的。”
“我可不会想你。”骆巧铃揉揉她的头,半开玩笑地说:“我一个人在山上自由自在的,没有了你反倒清静。”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却渐渐有些哽咽。
“师父!”她挣脱白玉寒的手,转身一把抱住他。“就算你不想我,可是我会想你啊!”
他安慰地轻拍她肩膀。
“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看看师父,其实也很近的。快走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他将她推回去给白玉寒,催促他们出门。
迎亲的队伍慢慢远去,骆巧铃一直站在客栈门外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队伍已经成了一个小点,才转身离开。
尾声
喧哗的婚筵过后,冷月山庄里面一片寂静无声,然而在南院的新房里,却隐隐约约传出了谈话声。
靳蝶儿一脸严肃地宣布:“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白玉寒讶异地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严肃!该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我有病!”
他闻言挑眉。
“是什么病?严不严重?我马上找最好的大夫替你医治。”
她连忙摇手拒绝。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请大夫,师父说这病很容易治的。”
“哦?”这下可勾起他的兴趣了。
她点点头,专注地凝视着他,酝酿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认真地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挑眉,无声地询问,被她的话题变化之快速弄得有些糊涂。她怎么会突然从治病跳到喜欢他?
看见他迷惑的表情,她自动自发地解释:“师父说我得的是一种叫相思的病,只要在今天晚上对你说这四个字就会好了。瞧!真的很容易吧?”他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哦!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得了这种病,和你一模一样的相思病。”
“真的吗?”她惊讶地睁大眼,搔了搔头,有些着急地说:“可是师父没告诉我,如果你得到这种病要怎么治耶。”
他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坏坏地笑着。
“我知道该怎么治。”
“真的?怎么治?”
他沿着她的颊一路吻至她的颈部,然后轻轻滑过她柔软的唇瓣。
“这需要你的帮忙。”
她毫不犹豫地拍胸脯保证:“没问题,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话才说完,他的唇深深地吻上她,炽热的舌头在她口中轻轻逗弄。
她一愣,整个人都呆了。
“咦?两张嘴巴相碰就能治你的病吗?”这个动作他以前也做过啊,怎么他的病还没好?
他闻言,忍不住轻笑,双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当然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