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吧?来,再尝一口。”和旭盛垂眼再舀一汤匙,抬眼却发现她竟傻气地落着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还直瞅着他,眨也不眨的,像是……难以置信会有人这么疼她。
难以置信到连自己流眼泪了都不自觉……唉,他还能怎么宠她,才能让她不再无声地哭泣?
他抿了抿唇,漾开春煦的笑意,“多吃一点,待会再吃药,休息几天,你就会觉得好多了。”
石絮汝乖乖地张了嘴,泪水在流,她知道,却没有办法控制。想拭泪,觉得会显示自己的懦弱;不拭泪,却又觉得自己仿佛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而他……为什么不问她在哭什么?
好像她什么都不用说,他便什么都懂,什么都愿意承受。
他是这么贴心的人吗?她从不给自己机会与他接触,总是从传言中去揣测他的面貌,所以她不懂他是怎样的人,真的不懂。
等到乖乖地吃完一碗粥之后,他递了张面纸给她。
她接过手,犹豫了下,有点嘴硬地声明,“我没有哭喔。”
正在收拾碗匙的和旭盛愣了下,抬眼,笑得自在轻松,“我知道。”
他知道?才怪,根本是睁眼说瞎话。“我真的没有哭。”拿面纸擦泪的当头,她不忘再重申一次。
“看得出来。”他勾起教人可以完全放松的笑,探手,用拇指轻拭去她唇角的粥渣,放入自己嘴中。“是擦粥嘛~”
石絮汝瞪着他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想着他抹去她唇角的粥渣,然后吃进自己口中……她恍然大悟,原来他拿面纸给她,是要她擦嘴的!
啊,好丢脸~
原本无血色的粉颊因为吃完一碗粥而微泛的淡淡粉晕,瞬间爆红,她羞得有股冲动想要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因为自己会错意,还因为他好放浪的举措。
“我想,那应该是吃药的副作用。”和旭盛唇角扬高。
“副作用?”她陡地抬眼看他。
“嗯,就好像有的人吃阿斯匹灵会胃痛的意思一样。”说着,他不忘指着自己的眼睛,暗示她,她并没有哭,只是因为吃了药,所以眼泛泪光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石絮汝有一瞬间很想放声大笑。
胡扯,哪有这种副作用!
她的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大起大落了,让她莫名哭着,下一刻又让她想要忘情大笑。这男人是天性如此,还是针对她,特地设计了这些桥段逗她?
她猜,应该是天性如此,她不认为他会细腻到这种地步,毕竟他并不了解她,一如她并不懂他。
但无论如何,他化解了她的尴尬,甚至还转移了她的心境,往后若是公事上再对阵,她会退让他一些的。
“虽然有副作用,但你还是要吃药喔!”和旭盛帮她把药和温开水都备好,就等着她快快服用,还顺手抽了张面纸给她,以备对付副作用。
石絮汝见状,不由得笑眯了那双总是武装得很冷漠的杏眼,像春融的冰山,剥落了一地春暖雪水,滋润了眸底占据已久的孤单。
这一瞬间,和旭盛看傻了眼。
料峭的寒风转眼如煦,醇润的风情在眸底眉梢回荡。
他舍不得移开眼,因为难得的笑意还腻在她向来孤傲的唇角,像弯涓流,在他心间绵延着、扩散着,滋养着他的渴望,喂食着他的奢求,教他也跟着扬唇以对,黑眸里漾着的是他想给的宠爱。
“……你干么笑得那么傻?”石絮汝吞完药,抬眼对上他笑得很满足的暖笑,心间震了下,她不习惯地垂脸掩饰心里乍生的紧张。
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暗斥自己,却安抚不了因为他的笑、他的气息而颤抖的心。
“哪是傻?是满足。”行销女王,怎么形容词这么穷酸。
“有什么好满足的,神经。”她低斥,不带恼意,反倒有点像在撒娇。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由衷赞叹。
石絮汝闻言赶紧探手抚上颊,发现自己真的无意识在笑,而且面颊还烫着呢。“哪、哪有很好看。”话落,她用力地抿了抿唇,顿时把奢侈的笑意全数封锁。
“真是太遗憾了。”昙花一现,早知道他就不开口夸她了。
狐疑看着他,没等到下文,她也懒得追问。垂眼等了会,瞧他还赖在她房里不走,一双电流滋滋响的桃花眼还赖在她身上不走,教她不由得佯怒以掩饰心里的慌乱。
“你还打算待在这里吗?”
“喔,对了,我厨房还没有整理。”一想到犹若战争过后的厨房,和旭盛就忍不住叹口气,快快收拾好碗盘,准备回去收拾殘局。
他一走,门一关,隔音设备太好,房间静到让石絮汝整个发慌。
虽然身体的疲累感已经好多了,但是那随着疲累湧上的孤独感,会让她不想独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房外,转了个弯,瞥见厨房简直像刚打过一场游击战般可怖。
他的住所,三房两厅,标准格局,动线和采光极好。大门的玄关到底是客厅,左右两侧共有三间房,而客厅近阳台的角落,有间开放式和室房,对面则是区隔开的厨房。
而她,则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在厨房刷洗着炉子和好几个锅子,走近一点,会发现流理台上有好几个锅子里都盛装着熬煮失败的粥。
原来……他并不擅长厨艺啊。
石絮汝猛然发现,她吃的那一碗,是他试了多次,自己觉得满意才端进去给她的,那么,在尝到那一碗之前,他到底站在这里替她熬了多少回粥?
“吓!你怎么在这里?”和旭盛发觉凝望的视线,一回头,就瞧见她正欣赏着他熬坏的粥,男人威风瞬间熄灭不少。“欸,我原本以为煮粥是很简单的事,后来才发现,要是不持续地搅拌,就会烧焦沾底。”
熬粥也是需要学问的,而他是个孜孜不倦的好学生,不懂的事就一定要搞到懂,不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会,所以……夸他吧。
石絮汝置若罔闻,好看的唇抿了又抿,好一会,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谢谢你。”她是个不习惯对人说谢、说对不起的人,但眼前的状况教她不能不开口。
因为他太好。若他是个懂厨艺的人,也就算了,但偏偏他不懂,却还执意亲自为她熬粥,若一锅粥以半个钟头计算,她眼前看见的就有五锅……他花费的心意,她真的深刻感受到了。
一句谢谢,说的是她的感动。
他是第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的人,她找不到不感动的理由。
和旭盛闻言,用力抿着唇角,忍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嚣张。“我原本是打算出去帮你买的,但实在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只好试着多煮几次……总不能让你吃到坏的,反倒让你病情恶化吧。”
他淡笑的口吻随性自在得很,像是要她轻松平常地看待他的付出,只盼不要到了最后,连他的付出都变成是她的压力。
石絮汝敛眼,刻意让浓密的长睫掩去她眸底的感动,努力不让喉底的酸涩化为热泪,尽管她还有个副作用可以当藉口。
好想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但是……问不出口。
因为现在的她是项羽琉,不是石絮汝。
“喏,去那边坐着看电视,我弄点水果。”和旭盛摆了摆手,走到冰箱前,开始寻找冰箱里头还有什么水果。
“不用了啦。”她跟着蹲在他身边,用指尖轻轻地戳上他极富弹性而肌理分明的手臂,“喂,已经九点多了,你可以不用去上班吗?”
“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还有很多年假没休完,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他一脸正经地回答。
石絮汝闻言,不由得被他逗笑。“董事长哪来的年假?”
“谁说董事长不能有年假?我是董事长耶,我说了算。”他挤出凶狠样,一副谁敢挡他休假,杀无赦!
她被他的表情给逗笑,突然发现哭过之后,微笑变得好容易,仿佛只要唇角一掀,就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
以前觉得他很不正经,现在却觉得他不正经得好逗趣,跟他在一起,她可以不用强撑着,只要跟他一起微笑,沉重压力就会自然释放。
突地电话铃声响起,石絮汝微挑眉瞅着他。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和旭盛抓出两颗红滟滟的苹果和一盒樱桃,空出一手,扶她起身后又踅回流理台,抽出水果刀,一副大师级的气势,准备料理,然而下刀的瞬间,就狠削了苹果一大块皮肉。
“照你这种削法,等你搞定后,果肉都没了。”她笑叹着,抢过他手中的刀。“麻烦你去接电话好吗?”
一大早的电话铃声,会让人神经紧绷的。
“好吧,苹果交给你,樱桃是我的负责区域,你可不要捞过界喔。”
“知道。”她笑着,熟练地用水果刀在苹果上头划上一刀,接着不断地横切出一层又一层的果皮,露出洁白的果肉,耳边听着他耍无赖地不知道跟谁说着,他一定要休假,谁也不能阻止他……
她才发现,难道他休假,是为了要照顾她?
一闪神,锋利的刀刃划上她的拇指,她瑟缩了下,瞪着伤口上的鲜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微恼的轻斥急起,下一刻,她的刀被抢走,她的手被拉走,被含入暖热的口腔里。
石絮汝瞠目结舌,看着他吮着她的指,指腹上清楚地感受到他湿热的舌,整齐的齿列,裹着一团火,烧得她指尖好酸,一路酸进心坎里,像是电流般疾速地冲向从来不动如山的心,教她蓦地缩回手。
“对了,要赶快上药。”和旭盛压根不觉得她抽回手的举动有什么含意,赶紧转到客厅找药膏。
而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跳超速,慌得快要站不住脚,却又不觉得难受,甚至觉得心头的酸不知何时转化为甜。
她到底是怎么了?
静养多日,远离工作和压力点,石絮汝确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在和旭盛住所六十坪大的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