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这套!”她鄙夷。以为她会傻到相信吗?“你明明就是故意激怒我。”
崔刚信不以为意地扫了她一眼,扯扯唇,似笑非笑。“方喜悦,我现在确定你的脑容量还是跟以前一样小了。”
方喜悦倒抽口气,感觉胸口有座火山爆发,喷出滚滚岩浆。
冷静,要冷静。她拚命告诫自己,但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好不容易端出来的气势全被这个无端冒出来的可恶男人扫得七零八落。
“我也确定,你满脑子跟以前一样,只想着赚钱赚钱赚钱!”她刻意冷笑。“欺负像我们其理这样的小公司,是你们这种科技暴龙的嗜好吗?有你在公司坐镇,想必这几年藉着到处告小公司要求赔偿金,赚了不少黑心钱吧?”
“方小姐,你这是对本人及敝公司的公然侮辱。”
“所以呢?你要告我毁谤吗?”
“我们的确可以对你提告。”
“好啊,你告啊!”方喜悦火大。“不愧是大律师,动不动就要胁人上法庭,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
他知道她不怕,就因为她不懂得怕,他更生气。
“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他厉斥。“方喜悦,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正义急先锋吗?什么大小事都急着冲出来跟人两肋插刀?你就不怕哪天被人捅到流血吗?”
“我什么时候被人捅到流血过?”方喜悦冷哼。“这辈子活到现在,我也只被你捅过——”她蓦地顿住。
气氛变得更僵了,两人四目相瞪,谁也不肯认输先转开,但愈是看进对方眼里,过往的回忆便更清晰,一幕幕在脑海涌现。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会伤害你?”崔刚信一字一句从齿缝间逼出。
“我没那样说。”她倔强地抿唇。
“但你刚才那句话不就是这意思?只有我会捅你,只有我会伤害你、让你流血,不是吗?”
是又怎样?难道她说错了吗?他的确是……重重伤了她啊!这辈子她也只有在跟他离婚那时候,尝到心碎的滋味,那种失魂落魄、无依无靠的感觉有多可怕,他根本不懂!
方喜悦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她很想冷静,很想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他交涉谈判,但偏偏曾经破碎的心,此刻又隐隐抽痛,连眼眶都不由得涌上酸楚。
不能再留在这里,她必须立刻离开,否则说不定会露出她不想给任何人看到的一面。
“看来我们今天是无法谈下去了,改天再约吧。”她匆匆拿起公事包,急着走人。
“方喜悦,你等等!”他展臂想拦住她。
“不要碰我!”
她尖声抗议,甩开他的动作像甩开令人厌恶的苍蝇般那么毅然决绝,他顿时错愕,狼狈地僵在原地,心头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没再留她,深沉地目送她离去。
第1章(2)
“结果呢?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下班后,方喜悦和汪其理到公司附近的泰国料理餐厅用餐,谈公事兼约会。刚坐定位,汪其理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先别急,其理,先点餐再说。”方喜悦试着缓和他急迫的情绪,也顺便醒醒自己混沌的脑袋,与前夫意外相逢的震惊仍未完全消褪。
她招手唤来服务生,点了月亮虾饼、虾酱空心菜、辣炒牛肉、青木瓜沙拉几道菜,这些都是汪其理平常爱吃的菜色。
服务生离开后,汪其理喝口水,微微皱眉。“你跟他们谈得不顺利,对吧?”
他不笨,看女友慢条斯理地拖延时间,就猜到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是不太顺利。”方喜悦点头承认。
“那怎么办?”汪其理哀叹。“你没跟他们表达我们的立场吗?”
“这个嘛……”她根本没来得及表达。这次会谈她从一开始便任由个人情感牵着理智走,可说是非常失败。“真的很抱歉,其理,对方的态度……很强硬。”
“所以是告定我们了吗?”
“存证信函是说,只要我们停止量产,他们可以不提告。”
“停止量产?怎么可能?公司开发了产品就是要量产啊!不卖给客户,怎么赚钱?”
“我知道。”方喜悦咬唇。“我明天会再去找他们谈谈看。”她需要一些时间平复激动的情绪。
“好吧,那就交给你喽?”
“嗯。”
得到她保证,汪其理稍微安下心,服务生端上白饭与青木瓜沙拉,他主动替两人各盛一碗,又为她挟了些沙拉。
“多吃一点。”他殷勤地劝食。
“谢谢。”方喜悦接过碗,微微一笑。
她就是喜欢汪其理这点,虽然脑筋有点直线条、不太机灵,遇事又有些优柔寡断,不够果决,但对她,他绝对是温柔体贴的,在小细节上很照顾她。
跟崔刚信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那男人聪明果断能力强,脑筋灵敏,口才又伶俐,三教九流都能自在地周旋,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却是嚣张跋扈又爱耍任性,幼稚到极点。
与他相恋又分手后,她便痛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要爱上跟他一样霸气的男人,宁愿对方软弱一点、温和一点,只要对她好就好。
只要用心对她好,公事私事,她自会一肩挑,当对方最得力的臂膀,必要时,也可以冒险冲锋陷阵。
“其理,其实我……”
“怎样?”汪其理抬头看她。
她犹豫着,很想告诉他今日遇到自己的前夫,想对他倾诉心中的苦恼,听他柔声安慰,但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口。
“要吃点牛肉吗?”服务生送上另一道菜,他又替她挟菜。
“谢谢。”她尝了一口,太辣了,忍不住呛咳。
“怎么了?太辣了吗?喝点水吧。”
她喝口水,润润喉,只见汪其理用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感动。“没事,不小心吃到辣椒了。”
“你的外号不是『小辣椒』吗?怎么还怕辣椒?”汪其理开玩笑。
方喜悦跟着笑了。其实她并不是那么能吃辣,只因为男友喜爱,才总是陪他来吃泰国菜,但这点,汪其理并不明白。
她正欲说话,汪其理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拿手机出来查看简讯。
你在哪里?我好无聊,快过来陪我!
“谁发来的简讯?”方喜悦问。
“啊!”汪其理似乎被她吓一跳,急急忙忙将手机放回西装内袋。“是……其实是我妈,她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要我回家看看她。”
“那你吃过饭,快点回家一趟吧,记得买点新鲜水果,让伯母补充维他命C。”
“喔,好。”汪其理拂去鬓边冒出的冷汗,低下头,忙挖饭吃。
方喜悦含笑望他,没察觉到他的心虚。
“儿子啊,什么时候有空回家让老妈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家温情的呼唤。
崔刚信心房一暖,却也立即绷紧神经,老妈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打电话来问候肯定另有图谋。
“我这礼拜比较忙,下周末吧,我会回家一趟。”
“那就这么说定喽,下周末。”崔妈妈口气听起来很乐。“喂,老头,儿子说下礼拜回来。”
“是吗?”崔爸爸的嗓音隐约传过来。“那你跟人家小姐有约好吗?”
“还没那么快啦,总得先问问儿子的意愿。”
“那倒是。”
这两个老家伙!崔刚信听得眼角抽搐,一面跟他讲电话,一面就私下商量起来了,也不想想,两人的大嗓门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又要安排我去相亲?”他咬牙问老妈。
“唉哟。”崔妈妈娇笑。“你都听见了喔?”
废话!讲得那么明目张胆谁听不到?
崔刚信撇撇唇。“不用多此一举了,我不会去的。”
“这次不一样啦!”崔妈妈急了。“这次我保证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绝对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不用了。”
“是我在菜市场遇到的李妈妈的朋友的女儿,听说在美国留过学,修艺术学位,现在在画廊工作。”
“不用了。”
“个性很孝顺、很乖巧,听说都是自己下厨做饭喔!手艺很好,附近的邻居都说赞……”
“妈,我再说一遍。”崔刚信磨着最后的耐心。“真的不用了,就算你替我订下约会,我也一定会努力搞砸的,何必浪费人家小姐时间?”
“你!”崔妈妈恼了。“老头,你来听听你这个不肖儿子说什么话?他居然跟我顶嘴啦!呜呜,人家不想活了。”她娇滴滴地跟丈夫告状。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来跟这不肖子说。”崔爸爸接手,声若洪钟,故意骂给老婆听。“喂!死小子,你一定要这样惹你妈伤心吗?”
“妈又在演戏了喔?”崔刚信好无奈。他这个老妈都五十多岁了,还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撒娇,偏他老爸就吃那一套。
“你知道就好。”崔爸爸放低音量,确保老婆没听见。“你就当可怜你老爸好吗?回来安抚一下你老妈,不然她每天在我耳朵旁边念个没完。”
“唉!”崔刚信叹气。他也很想做个孝顺的儿子,问题是为什么非逼他去相亲不可?“别替我穷担心了好吗?你儿子身边不缺女人啦!”
“我当然知道你没在缺的。”崔爸爸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怎么会不清楚这个儿子遗传到自己的女人缘?“问题是你那些女人有哪一个是可以带回家给你妈看的?”
“我又没打算跟她们定下来,干么带回家给妈看?”
“所以说啦,你妈才会那么着急,你不晓得她一直希望你快点再婚吗?老是跟我碎碎念,说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离过婚,才没有女人爱?”
“什么我没女人爱?是我不想去爱女人好吗?”崔刚信冷嗤。这两种意思差很多,有必要慎重澄清。
“总之你下礼拜回家一趟就是了,要不要去相亲回来再说。”崔爸爸恳求儿子。“老婆,我已经跟儿子下命令了,他说会乖乖回家,你放心!”
饶了他吧!
听老爸大言不惭地在那边邀功,崔刚信大翻白眼,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