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鬼还没走吗?要不要我再多敲两下?”她扬起手中的电热水瓶。
虔南屏怀疑她根本是藉机报复。
“你离我远一点!”他怒吼,“敢再拿那凶器靠近我,我先宰了你!”
练彤云的房间床头柜上摆了好几尊诅咒娃娃。
其中,插针满到几乎无空隙的,就是虔南屏那一尊,第二尊则是平常老是对她大呼小叫,每天早上用脚踹她起床的舒波起。
小学的时候,她曾经为了解救同班同学,跟不良少年呛声、打架,差点丢了小命,从此,她就从一个见义勇为的侠女变成敢怒不敢言的卒仔。
不敢有任何动作,不代表她的愤怒全都暗暗吞进肚里,她改用诅咒娃娃来诅咒欺负她的人头痛脚痛全身痛,但,被诅咒的人还是活得健康快乐,丝毫未起任何作用。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敢放胆的将针插得又凶又猛,毫不手软。
“彤云!”向非萼敲敲门板,“你上回买的那只黑色宽手环借我一下,我想配我的新衣服。”
话说完,坐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彤云?”向非萼纳闷的走上前,纤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还是没动静。
她顺着练彤云的目光望去,发现她正盯着一尊诅咒娃娃,娃娃上头写着名字的纸条已经被针插满得几乎辨认不出写了啥。
“南?”她只认得出这个字,“彤云,你发什么呆?”
“我在想。”
“想什么?”
“想他或许不是个坏人。”
“喔?”向非萼席地而坐,两手搭在床上,望着平板小脸读不出心思的室友,“他怎么了吗?
“他保护我。”练彤云净白的小脸因这句话而微染红晕,也让清丽的小脸更吸引人了。“我没想到他会保护我。”
“见义勇为的侠士喔?”向非萼噗哧一笑,“你本来一定很讨厌他吧,所以才插了这么多针。
练彤云的恶趣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当然都很清楚。
她的嗜好一样比一样还诡异,向非萼怎么也想不透一个漂亮的二十四岁女孩,干啥把自己搞得这么阴沉,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高至锁骨的黑衣包起,就连房间的颜色都漆上诡异的色调。
不过这是彤云个人嗜好,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她一向独善其身。
“是很讨厌。”她点点头,“但现在……好像不那么讨厌了。”
“说不定还有一点喜欢呢。”向非萼掩嘴低笑。
“才没有!”练彤云红着脸辩解,“我才不可能喜欢他!那个人超讨厌的,一天到晚骂我,拿东西丢我,每天都说要开除我,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事,干嘛对我那么坏!”真是有病!
“的确是个坏人!”向非萼附议,“好啦,我要跟你借那个宽手镯……”
“他既然对我很坏,我也要报复回去!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免得他真的以为我好欺负!”
“嗯嗯,干得好!”向非萼站起身来,认同的摸摸她的头,“你那个宽手镯借我……”
“他都不想想我是个女生,不是丢文件夹,就是丢笔、丢滑鼠,所有他桌上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丢我的凶器,他这么差劲,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了解。”向非萼后悔不该说那一句话,真是多说多错,“那个黑色宽手镯……”
“而且他被鬼压,我为了不让他被拉到地狱去,想尽办法将他救回来,他竟然对我大吼大叫,还说我敢靠近他,就要宰了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前一晚还很温柔,早上醒来又对我暴力如故!”
“啊?”向非萼傻眼掩嘴,“你跟他上床了?”
“并没有!”练彤云两只小拳握得死紧,“我是因为饭店房间闹鬼,所以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有这样啦!”
“喔。”吓死她了。“同睡一张床,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发生事情,我们互相讨厌耶!”
“嗯嗯。”向非萼点头,“我确定那个男的的确是不喜欢你,应该就像你说的,很讨厌你,所以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啥事都没发生。”
血色忽地自练彤云的颊上褪去。
啊咧,她又说错话了?向非萼暗想糟糕,她要配衣服的手镯啊……
“我也知道他很讨厌我。”练彤云垂首咬住下唇,“没关系,反正我也讨厌他。”彼此彼此!
对!她很讨厌他,所以他怎么想她都不重要,无所谓!
“反正你们扯平了。那个手镯……”唉,算了。
向非萼无奈的耸了下肩,离开练彤云的房间。
“你讨厌我没关系,反正我也讨厌你!”练彤云抓起盒子里的大头针,“去死!虔南屏!”
针要扎入的刹那,她突然停手了。
细致的唇角紧抿,踌躇了好一会儿后,将大头针放回盒中,诅咒娃娃丢回原位。
“看在你保护过我一次的份上,饶你一次!”她狠瞪着诅咒娃娃,“讨厌鬼!随便你!”
第4章(1)
虽然练彤云很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一身黑,但她做得可不是古板的老处女装扮,更不像个“欠脚”的女强人。
一头及腰长的直发,如瀑布般倾泄于背后,既不扎辫,也不绾髻,任谁经过手心都会发痒,情不自禁想抓上一束乌丝握于掌心,感受那滑细如丝缎般的触感搔动酥痒。
镂空花边围着纤细的颈项,五官细致的小脸被身上的黑衣衬得更为白皙柔嫩,更别说窄裙下的一双小腿有多笔直修长,黑色的薄丝袜更透着一股性感味,在每一个迈动间,不分男女的引诱目光。
被吸引的不只虔南屏一个人,在以男性多过于女性的建设公司内,她是枯燥工作里的一道甘泉,只要她经过,不管单身还是已婚的男性,都渴望与她并肩,听她红润小嘴吐出细柔的语言,哪怕只是一声“早”。
中午,吃中餐时间,练彤云因公事耽搁,十二点半了才匆匆忙忙拿起钱包准备下楼去买午饭。
她伫立在电梯口,站立得挺直的身躯,活脱脱像个人型模特儿。
“小彤云!”一名身材中庸的男子走到她身边,“去哪?”
练彤云偏首,认出是绘图课的李课长。“嗨,课长,我要去买午餐。”
她的嗓音虽细,但不带任何娇音,更不做作,是一种很温柔的声线,任何人听了都觉通体舒畅。
“怎么这么晚?”李课长看了一下腕表,“都十二点半了。”
“工作没做完就耽搁了。”
“在总经理身边做事不容易吧?”李课长微笑看着她细致的脸庞。
“还好。”她有些勉为其难的扯开嘴角。
“总经理的脾气不好,不过他不是个坏人,只是性子比较急。”
练彤云点点头,心里百分之八十不认同。
他不只是性子急,他的脾气还很差啊!动不动就暴力相向,大吼大叫,她能忍受这么久还真是奇迹!
她唯一认同的就是虔南屏不是个坏人,但……也不能算是个好人!
“你可别随意就辞职,每天看到你是上班的动力!”
什么时候她变成课长的上班动力了?
而且课长不是已婚了吗?
外遇?婚外情?她可一点都不想当第三者!
“你不知道吗?你是咱们公司之花,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的嘴角在抽搐。
她一直很低调,不喜欢变成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才穿得一身黑,试图在人群中不显眼,怎么会变成公司之花的?
这间公司又不是没女人……
“电梯来了。”李课长顺势就要将手贴上练彤云的后背——
忽然,一股力道缠上他的手,硬生生将他拉开。
“李课长,去吃饭啊?”
李课长不用转头,就知道问他话与握住他手的人正是公司最大的头头——虔南屏。
一晓得虔南屏人就站在她背后,练彤云的背脊僵直。
“对啊。”李课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总经理呢?吃饭?”
“不,我的秘书会帮我把午餐带回来。”虔南屏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现在决定出去吃。”
他从不知道,一离开总经理办公室之后,他的秘书就像陷入黑暗森林中的小羊,在每一棵大树之后都有野兽觊觎。
一只爱裹黑色毛皮的小羊,肌肤却是白皙得仿佛可以掐得出水来。
她有没有其他颜色的衣物?
她平常私底下的打扮也是一身黑吗?
她如果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会不会更亮丽出彩?
电梯里,站在练彤云身后的他,盯着她透着粉红色泽的漂亮耳朵,不由得遐想起来。
练彤云莫名觉得耳朵正发烫。
奇怪了,她又没发烧,为什么会觉得耳朵很热?
手指困惑的挠挠耳朵,那儿摸起来明明凉凉的呀。
她的指甲片短短小小的,十分可爱,擦起黑色指甲油一点都不突兀……虔南屏浓眉一蹙。
“你擦黑色指甲油?”他以前竟然没发现?
练彤云转过头来,“我一直都擦黑色指甲油啊!”
一定是她身上总是一片黑,指甲油也一块融入黑色漩涡之中,所以他才没发现这小妮子竟然擦黑色指甲油上班。
“上班擦黑色指甲油,显得你一点都不专业。”他口气严厉,“这里是建设公司,不是什么时尚产业、摇滚团体。”
“喔。”
喔?这么轻描淡写的应一声而已?
“明天不准再让我看到你擦黑色指甲油。”
“是。”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谁敢拒绝暴君的命令?
一旁的李课长安静的偷听两人的对话,心想,总经理对小秘书真的好严厉,口气这么凶恶,难怪之前的秘书都做不久。
偷觑虔南屏肌肉发达的好身材,心想,似乎没听闻总经理有什么绯闻,该不会……该不会总经理喜欢的是同性吧?
这也难怪他会对貌美如花的小秘书不假辞色了。
唉。李课长暗叹口气。真怕小秘书也做不久啊!
电梯到达一楼,三人一块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