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猎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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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猎心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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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吵得我没法好好睡觉的?”他老实不客气的冲着老太太质问。
  老太太的反应有些迟顿,但脸部表情很是震撼,江衡太高了,她必须仰着头看他,五官全部扫视过之后,她心满意足的说:“把衣服脱下来。”
  她是不想活了吗?千慧担心下一秒钟江衡就会扭断她的脖子,让她提早回苏州卖鸭蛋。
  “不肖子,你老娘要你把衣服脱了,听见没有?”老太太的拐杖往地板用力一蹬,发出巨大的声响,叫千慧和周曼依双肩不由自主的颤了下。
  江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不过他还是乖乖的把睡袍脱了下来。
  呵!千慧由衷地一阵赞叹,内心汹涌出极度的催情激素,他只是站在那儿,都能擦出诱人的火花。
  “如果你说不出个好理由,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堂堂一个无恶不做的角头,居然让人家登堂入室检查他雄壮的体魄,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这张脸还有地方摆吗?
  老太太出人意表的没有发出更大的火气,在瞅见江衡左侧腋下一块铜板大的胎记时,陡地放声大哭。
  “我的宝贝儿子呀,妈妈找你找得好苦呀!”老太太抱着江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肝肠寸断。
  这是从何说起呢?自六岁以后,母亲这个角色就从他的生命里缺席,在他渴望得到呵护、疼爱的时候,只有四面黑抹抹的墙和一张硬邦邦的冷床陪伴他;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却突然来了一个娘。
  她八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妄想到这儿来招摇撞骗,哈,简直是笑话,也不想想他是混什么吃的?跟他来这套!
  “够了,够了,你想唱戏到电视公司去,别在这里骚扰我的耳根子。”他转脸示意千慧,把人给我撵出去!
  “不肖子!”老太太骂道。
  “喂,老婆子别开口闭口不肖什么的好吗?眼睛放亮点,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儿大放厥词?”江衡非常不尊重的眯眼打量她,眉毛秃了大半,勉强用黑墨刷成两个半弧形,口红倒是最新潮的桃红色,那么老了,还把头发烫成大波浪,嗯,这件大黄旗袍是上等货色呢。
  “混账!”老太太骂人的声量直可比拟歌仔戏里的黑面包公,“我辛辛苦苦找你找了二十四年,换来的居然是一句老婆子?当年要不是你那杀千刀的老爸,拐走我十二块金条,说是要先带你逃到台湾,让你免受战乱之苦,我们母子也不会失散二十几年,连面都见不着。”
  嘿,有点意思了,二十四年前正好是他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在孤儿院他只待了九年,就出来自己混饭吃了,这事除了他拜把兄弟成轩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她是怎么打探到的?
  “总之,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随便认娘,”就算是,他也懒得认,“这儿方圆五百里,谁都知道我没爹没娘,不信你可以去问,喏,这儿是十张百元大钞,你拿去吧。”
  老太太一巴掌打掉他的施舍,“那是以前,从今天起,你不但有疼你爱你的妈,还有几百万的财产。”
  此话一出,两双美目不约而同睁得像铜铃那么大,惟江衡仍是一副我如果信你才有鬼的欠揍样。
  “吹牛谁不会?”哼,想诓我,没那么简单!“千慧,送客!”
  “站住。”老太太手里的拐杖赫然拦在房门口,不让他进房,“跟我到楼下去。”
  “不去,我要睡觉。”忙了一个晚上,累都累死了,还要听这个老婆子说些五四三的,烦!
  “我的话你敢不听。”她的拐杖朝他的背脊一棍打过去。
  反了、反了!亏得他身手矫健,及时闪了开去,否则这一棍岂不要打得他皮绽肉开。
  “你不走是不是?”卯起来他可是六亲不认的。
  “你的左肩有一颗红痣,还有你离家时我给了你一个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华字,你不叫江衡,叫江篱。”
  江衡一愕,这老婆子铁定找私家侦探摸过他的底细。
  “那个华字呢?它又是什么鬼意义?”不信她句句谎话都能编得天衣无缝。
  “那是我的名字,江华。”
  “我跟着你姓江?”有这种事情吗?
  “是的,你爸爸是入赘到我们家,双方当初讲好的,前面两个儿子承他家的香火姓周,第三个儿子就得姓江。”
  连他有两个哥哥都说对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马马虎虎让她当一下妈妈过过瘾?
  是有人故意跟他开的恶劣玩笑也罢,他现在的确很想跟她到楼下看看,究竟这老太太带了什么奇珍异宝来给他。
  “扶着我。”江华主动伸出手假装需要人搀扶,其实是为了多亲近他一点,她那四周满皱纹的双瞳尽是关爱的神色,看得江衡浑身不自在。
  他别扭的扶着她步下阶梯,楼下大厅堆放了三个大木箱,木箱旁伫立着一名不停搔首弄姿的女子,一见到江衡马上欺身向前,伸出玉手。
  “干哥哥,我是朱天莉,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怎么回事,这是?”漂亮的女人他看得多了,这个等级的他还看不上眼。
  “她是我的干女儿,也就是你的妹妹,以后要多关照她。”江华吩咐佣仆把三口箱子一一打开,里头清一色是黄橙橙的金元宝,看得屋里所有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江衡皮笑肉不笑的问:“你就带着这三大箱的金子,绕遍整个台湾四处寻子?”
  “当然不是,要不是听说你胡作非为,惟利是图,我也不需要临时到银行保险库里运出这些金子,来取信于你。”江华手一挥,跟着她来的两名长工似的大汉,立即关上箱盖,并且上了锁。
  “好吧,就算你真是我老妈,那又如何?”即使到了这节骨眼,江衡依旧难以相信她所说的话至是真的。
  “我们要搬进镜园,”她说:“两年后,如果你确实愿意尽人子之孝,那些黄金,以及我账户里的全部存款就统统是你的了。”
  “你们?”要不要看在钱的份上,让她住进来还是个问题呢,他可不准她把什么阿猫阿狗也弄进来。
  “没错,我和天莉。”
  “她为什么也要搬进来?”随便认个干女儿就要让人家搬来白吃白喝白住,万一哪天她又豪气起来,认一票猴子猴孙,那还得了。
  “两个理由,第一、她温柔体贴,很懂得伺候我;第二、她举目无亲,孤零零的,不让她住进来,难不成叫她流落街头?”
  江衡能想到的问题,她似乎都已经想好应对之辞,轻易的就一一驳回,并且堵得他无力招架。
  按照一般常理,母子阔别二十余载,见了面即便没有抱头痛哭个王天三夜,至少也该无限感叹一番,可江衡却冷着一张脸,把今儿的相逢当青天霹雳一般,见了谁就发标。
  当天下午,这位大有来头的老太太就堂而皇之占据镜园西侧的翩然楼。
  “三爷。”千慧诚惶诚恐走进他房里,“老太太问您,今晚有没有空陪她一道晚餐?”
  “没有。”他断然道。“我要上东云楼。”他约了成轩棠在那儿商谈选美的事清。
  “可是老太太她……”千慧显然相当为难。
  “叫她有饭吃饭,有茶喝茶,没事就睡大头觉,不要动不动就来找我的麻烦。”江衡见千慧还杵在那儿,当即愀然不悦,“你不会以为我是冲着那三箱金子才让她搬进来的吧?钱我当然要,但,我宁可自己去赚、去抢、去偷,也绝不接受要挟。”
  “我明白,三爷是担心,万一她真的是咱们的老太太。”
  “明白就好。”妈的,没事蹦出个妈来做什么?江衡切齿一咬,所有的怒意全数涌向黑凛凛的双眸,“她给我两年,我只给她两个月的时间,一旦让我查出一丁点不对劲,我立刻叫她卷铺盖走人!”
  天香楼和东云楼就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里面也一样楼房轩敞,分上下三层,赌坊兼妓院,饮厅花笺纷飞,卖唱的歌女抱着月琴,婉转低吟,曲曲词艳句,撩拨寻欢客风流情怀。
  不同的是,东云楼日日夜夜歌舞不歇,宾客盈门,而天香楼则难得开出个满盘。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人家有个台柱玉蝶仙,谣传漂亮得像个天上下凡的仙子。
  “哪里好看?只不过手腕高明一点而已就被捧成那样,真是笑死人!”娼鸨阿喜官每回一讲到这就气得槌胸顿足,“都是你们不争气,没出息,才会害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被她碎念的小姐们个个把头脸埋进胸前,乱不是滋味的眼睛东飘西荡,低声叹息。
  “妈妈,麻烦把脚抬高点。”负责打杂的巧子拿着扫帚从楼梯口一路扫过来,很白目的把垃圾堆到阿喜宫脚边。她是全天香楼最不识时务,又最不知死活的一个,总是风向哪里刮,她往哪里钻。
  “抬你个头!”阿喜官一脚踢过去,好险,巧子闪得快,才没跌了个狗吃屎。
  看到巧子,阿喜官的火气更大了,这个女娃儿,是她天香楼里最像样的一个,偏叫她生了一身的反骨,从五年前叫她揭帘见客,她就咬舌、上吊、割腕……什么都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人家就只好怕她了。
  巧子和别的小姐比较不同的是,她并非被人口贩子卖到天香楼,而是自投罗网来的。
  那年她九岁,一身褴褛,蓬头垢面,说是想来打零工挣口饭吃;当时她已经有近两年的行乞资历,算是颇资深的江湖儿女,阿喜官就是因为没花半毛钱得了一个免费的童工,才没急着推她下海捞本,结果让她日益坐大,如今都过二十了,还没被那个去,简直令她丢脸丢透了。
  “香蕉大王来了,你还不赶快去迎接?”巧子险险吃了她一腿,居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说起话来照样没大没小。
  “哼,回头再让你好看。”
  阿喜官摇着肥臀正要走往大厅,巧子又道:“丽红姐不在,到庙里拜拜去了。”
  “要死了,这时候拜什么鬼!”眼看就要日落黄昏,正是妓院一天的“开始”内。
  “你说城隍爷是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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