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宫真。”放下了捧着他脸的双手,朱晓夏再一次地出声道。只不过这次却是肯定的语气。尽管薰音脸上的表情和宫真是那么的不同,尽管两个人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有那么多的差异,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与宫真是同一人。
林薰音的身子不禁颤了颤,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是。”他承认道。她可知道,这个承认对于他来说,需要多少的勇气。
明明是自己确定了的事,可是从他口中得到了确实的回答,还是让她呆了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宫真?”还记得两人在谈论着宫真的情景,现在看来,她就像个白痴一样,对着本人,高谈阔论着另一个他。
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抿唇瞪着他。
“那是因为……”心空空的,他有一种害怕的感觉,若是她就因为这个,而从此不再理会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好怕,好怕!那股漆黑的感觉仿佛又要围绕住他,连挣扎都不允许他挣扎。
“因为什么?”她的语气,有着一丝丝的溷浊。
“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宫真,所以我……”所以他无法开口,无法去告诉她,她不喜欢的人,其实就是另一个他。
不想她把视线移开,只希望在她的眼中,所望见的只有他一个。
“……”所有的怒气似乎一下子都褪去了。朱晓夏无言地看着林薰音。因为他的一句话,那种被欺骗的感觉消失了。
“只是因为这样?”她问着。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在意着她的一句无心评论,所以……原来她的话,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那么晓夏你现在讨厌我吗?”他抬起头,睁着一双泛着雾气的眸子。
“我……”一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睛,看上去是如此的楚楚可怜,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呵护,“算了,我只是气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并没有讨厌你。”搔了搔一头的短发,朱晓夏叹了口气直言道。
他的脸,因为她的话而绽放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太好了,她没有讨厌他,也就是说,他能够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以后不要再那么不小心了。”她瞥了眼他缠着纱布的手,难得鸡婆地叮咛道,“今天放学后你在教室等我,我来帮你拿书包吧。”反正两家住得那么近,送他回家也无妨。
“嗯。”他点了点头。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又回到了起点。
他不曾向她表白过,而她……也不曾拒绝过。
这样真的好吗?把一切的情感,都再次地埋到了冰中,只为了能够继续守在她的身旁。
彷徨的感觉,夹杂着无力。
沉寂的房间中,刺耳的电话铃声又再次响起。
“小薰!”熟悉的声音,那是亲人的声音。
“母亲。”林薰音淡淡地应着,“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现在在中国过得好吗?若是不好的话,那……”简晴欲言又止。儿子太过敏感,任何言词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对他造成一种伤害。
“母亲你想要说什么?”他问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使他觉得不安。
简晴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在安稳自己的情绪,“你想回美国吗?”几个月前,她多希望丈夫可以让儿子回家,但是现在,在看了写真集上那个不一样的儿子,她不再那么确定了。
回美国真的好吗?小薰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可是却要在他的第二步上扼杀了他的这方面发展。在她的心中,不希望儿子再缩回到原来的壳中。
“回美国?!”手一紧,那纱布下的伤口在微微刺痛着,“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放暑假的时候!”林薰音急急道。
“因为你父亲希望你早点回来。”她说出了答案。
“可是我……”
“你也知道你父亲的脾气,如果你不听他话回来的话,我怕你父亲会……”剩下的话简晴没有说完,但是她明白儿子会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丈夫是个强势的男人,从来都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思。即使是家人也一样,血缘关系,不过是住在一起的一个理由而已。
手紧握着话筒,林薰音抿了抿那薄薄的唇瓣,“我——会回去的。”
“小薰!”
“母亲,你放心,我会回美国的。”因为他也需要一个时间来沉淀自己,沉淀自己那份浓烈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情感。
第7章(1)
手中拿着一只FEEL的枕头,在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林薰音在问了好多人之后,才找到了文学社的社团办公室。
静悄悄的室内,没有任何的人声,有的只是他推开门而产生的之嘎声。
四四方方的房间,有着一个显眼的书柜和一张黄色原木的桌子。桌子上,零散地摊着许多海报,写真集,而他的那本写真集,也赫然摊在桌上。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零食和两个喝了一半的果珍杯。显然,像是有人刚刚有事,所以离开一下。
几张椅子摆在桌边,而在桌子的旁边是一张懒人椅,两只纤长的手抱着一只大大的软枕,那熟悉的脸孔睡得安详且惬意。
她……睡着了吗?
林薰音走到了懒人椅旁,半蹲下身子,望着熟睡的人儿,“晓夏,我要走了。”手指捏着FEEL的枕头,他说着。
回应着他的,则是那阵平缓的呼吸声。
“家里来了电话,要我回美国,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可是……我真的要回去一下。”他继续道,分不清是说给她听,还是自言自语。
手指拨了一下朱晓夏额头垂落的额发,他叮嘱似的说道:“记得,过马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啊。我说过的,我有一个认识的人,她就是死于交通意外的。其实,她是为了救我才会死的。她很美,很温柔,可是却是我父亲的情妇。你知道情妇的定义吗?那在我原来的理解中,应该是坏女人才会这样。可是,她却用着她的生命救了我。那时候我还很小,才过完了6岁的生日。本来应该被车撞死的人是我才对。”只是,从那之后,他便不知道父亲的笑容该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眼眶有着一阵濡湿。
是为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还是为了那个温柔的女人呢?
救了他的命,破坏了他那个温馨的家的幸福,却又是父亲毕生至爱的女人。
“晓夏,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他静静地说着,像在陈述着一件事般地说着,“可是原来喜欢是不对等的,即使我再怎么喜欢你,你也不会如恋人般地喜欢我。”
朋友,只是朋友对他而言是不够的。
把手中的枕头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身边,他缓缓地俯下身子,漂亮的脸庞凑近着那张熟睡的容颜,“我一定会回来的,真的,会再回来找你的。”他认真地说着,说着他的承诺与保证。
“如果命运和性格真的可以由人自己来改变,那么我希望你将来,会喜欢上我,更甚至爱上我。”如果她是光,那么他拼了命,也想要把光抓在手中。
望着那双半开启的唇,他的唇缓缓地压了上去。郑重而神圣地印上了他的吻——他的初吻。
他的第一次恋爱,是给了她;他的第一次热情,也是给了她;而他的第一个吻,更是给了她。
只给了她,一个叫做朱晓夏的少女。
少年站起身子,轻轻地关上了那一扇薄薄的木门,寂静的房间之中,原本躺在懒人椅上的少女却缓缓地睁开双眸。
贝齿不觉地咬着下唇瓣,一双眸子不自觉地望向了自己有些湿润的左手手背。
她知道,那是他未干的眼泪……
青涩的少年时代,就这样淡淡地过去了,迎接而来的,则又是另一番的情景……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抓着,一路搭乘着电梯直上林集团37楼。细白且修长的手指,很轻松地包裹住了她整个手腕,在她的印象中,薰音的手有那么大吗?
还有当年,她可以轻易地看清他的表情,而现在,她却必须把头仰起60度,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庞。8年多的时间,岁月对他是眷顾的,他看上去依旧如十八九岁的少年般,只是更加高大挺拔了。
“薰音,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电梯内,朱晓夏不自在地扭动了下手腕开口道。多年不见,他给她所带的冲击力太大了。
“不要,我怕我一放手,你就会消失。”手不由得握得更紧了,林薰音认真地说道。他怕,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怕眼前的她只是他所幻想出来的虚像。
“不会啦,我又不是什么超人,哪那么容易消失。”
“不要。”他对这一点很坚持。
好吧,要握就握着吧,就当成是她对多年不见的朋友义务性的回馈好了,虽然,她还真的不习惯手这么给人握着。
“对了,他是你朋友吗?”朱晓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叶真容。因为那人的表情,十足的呆滞状,两只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仿佛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嗯。”目光已然是盯着朱晓夏,林薰音点点头。
喀!
电梯停在了37的数字上,银灰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哎,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步出电梯,朱晓夏边跟着林薰音的脚步边问道。因为他们的走入,原本正在低头办公的人已经纷纷把头抬起,然后,下一秒,他们全都露出一副下巴掉地的表情。
有什么值得那么惊讶的?
“去我的办公室,我有好多话想要对晓夏说呢。”脚步已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他推开了深红色的木门。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与她两个人而已。他紧握着她的手,贪婪地望着她的脸,而她,则睁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四分之一的墙面是落地窗,可以一眼望到窗外的城市百态。在房间的最前方,是黑色的办公桌,和真皮沙发椅。办公桌的旁边,是一排酒柜。在她的左侧的墙壁上,悬挂着达芬奇《蒙那丽莎的微笑》的复制画,而右侧,则是米色的三人沙发和一个矮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