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燕将药汤放在她手边,轻声道:“冷热刚好,你可以先用了。”
“有劳。”许梦蝶看了一眼那药汤,也没有让人试,端起来就喝了个干净。眉目之间,满是对她的信任。
沈归燕微微挑眉,昨日就觉得古怪,今日这种古怪的感觉就更浓厚了。她之前与这许梦蝶压根就没见过面,为什么许梦蝶看她的眼神,满是熟悉的感觉?
“梦蝶一看见夫人,就有种一见如故之感。”许梦蝶笑着先开口了:“不知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一见如故?沈归燕干笑两声,很想说没有。不过看许梦蝶这一片真诚,还是点头道:“应该是有些缘分吧。”
“四少夫人刚来这府里,而且看样子,是惹上了小人。”许梦蝶垂了眸子道:“梦蝶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梦蝶自己心里也清楚。昨日之所以说不追究,是因为追究下去,她们也不会让我们得了好。”
沈归燕听得震惊,许梦蝶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这话怎么说得她背后有些发凉,“她们”说的又是谁?
“难得府里能来夫人这样心思干净的人,梦蝶不会让夫人吃亏的。”许梦蝶拉着她的手道:“您是注定大富大贵的人,断不能被小人的手段给害了去。”
“……”沈归燕笑得脸有些僵硬,听着这些话,却是觉得茫然。这许梦蝶是不是没了孩子着了什么魔障?为什么说话都这样怪怪的?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沈归燕问。
许梦蝶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叹息道:“是梦蝶太急切了,可能吓着了四少夫人。夫人可以当梦蝶刚刚什么都没说过,来日方长。”
“…嗯。”沈归燕本来是想来和她聊聊,因为失去孩子的人多少都会难过,能安慰两句也好。但是现在,沈归燕只想跑路。
坐了一会儿,沈归燕就找了借口离开,许梦蝶也没强留,只是送了她一袋子夜光粉。
“这东西四少夫人最好随身携带,睡觉都带着最好。”许梦蝶说:“可以防小人的。”
沈归燕收下了,放在袖子里,出来就听宝扇道:“奴婢听着了好多小秘密。”
“什么秘密?”沈归燕皱眉。
宝扇凑近她些,低声道:“可真是不得了,那双儿丫头拉着奴婢说了许多事情,都是有关五小姐的。”
沈归雅?
沈归燕抿唇,轻声道:“是不是说归雅对梦蝶不利,那孩子,也多半是归雅害的?”
宝扇瞪大眼睛:“小姐你听见了?”
“我没听见。”沈归燕摇头,不过猜也猜得到了。
沈归雅与许梦蝶有利益上的冲突,自然是不会说对方好话的。只是她有些惊讶的是,表面上她与沈归雅是亲姐妹,这几天表现得也是感情很好的样子,许梦蝶怎么就敢那么大胆地在她这里说沈归雅的不是?
难不成她看出来她们两姐妹间的不和了?
摸着下巴想了想,许梦蝶根本与她没怎么交流,却能看穿这些事情,那也算个玲珑的人。五个月大的孩子,丢了还真是可惜了。
“燕儿。”
刚走到花园,就听见一个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沈归燕嫁进来的时候就有准备,与顾朝东那绝对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好歹现在两人身份有别,顾朝东还能这么温柔地喊一声,也是厉害。
“上次说过了,大哥唤我四弟媳即可。”沈归燕停下步子,抬头看着他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行一步了。”
“燕…四弟媳。”顾朝东有些紧张地拦住她,一双眼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我多说两句话都困难吗?”
☆、第133章 保胎计划
顾朝北扭头看了沈归燕一眼,眼里光芒微闪:“为什么不交由刑部定罪?”
沈归燕抬了抬嘴角:“若人证之言能定下傅贵人的罪,皇上当如何处置?”
要是一般的宫嫔,她就不会绕这么个弯儿了。可偏生是傅学士的嫡亲孙女,而皇帝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傅学士。
若是能借机搞定他,比起单纯的惩罚傅贵人,定然是要好得多了。
顾朝北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若真能定下罪名,朕便将傅贵人关进冷宫,然后等傅学士来朕这儿求情。”
傅学士昨天敢那样啰嗦,那就是因为傅贵人没定罪。一旦定罪,傅学士只有步步退让的份儿。
沈归燕点头,起身出去唤了一声宝扇:“将青竹带上来吧。”
宝扇笑着应声去了。
顾朝北翻身起来,走到沈归燕身边拉着她的手:“燕儿,你又帮朕大忙了。”
沈归燕笑了笑:“臣妾在后宫闲着,也没有事做。能帮上皇上的忙,臣妾很高兴。”
顾朝北低头就在她脸上轻吻了一口,声音里满是柔情:“果真还是你最好了。”
脸上微红,沈归燕心里一软,侧头看着顾朝北的侧脸,正想说什么,就听得宝扇一声尖叫。
那尖叫声响彻永和宫,听得沈归燕心里一紧。一般有这种尖叫声,那不用想,定然是出了命案。
青竹。
沈归燕脸色沉了,拉起顾朝北就往旁边的厢房方向跑。
宝扇跌坐在厢房门口,追云已经闻声进来了,守在门口刚想扶宝扇起来,后头的顾朝北就开口问:“怎么回事?”
追云手一顿,抬头指了指屋子里面。
沈归燕跑到门口去看。阵杂住扛。
青竹小小的身子被吊在了房梁上,已经不会动弹了。
顾朝北一愣,接着眼睛便红了。
又是这样的死法,跟当初的庄妃一模一样。
追云上去解开绳子,青竹的身子已经僵硬。她在这厢房里呆了两个时辰,中途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竟然有人能潜入这地方,无声无息地勒死了她。
沈归燕眼睛瞪得很大,她是没见过尸体的,看见追云怀里青竹惨白的脸色,心里一阵闷堵,转头就呕吐了起来。
“娘娘。”宝扇连忙起身,微微发抖地扶着她:“您小心身子,别看了。”
顾朝北站在门口僵硬了好一会儿,垂了眼眸道:“把人带下去处理了,就当是畏罪自杀,此案无需再查。”
说完又转头看着沈归燕:“跟朕回雍怀宫,你这宫殿,等朕查清再回来。”
沈归燕吐得天昏地暗,连谢恩都没空。顾朝北等她吐完,也没嫌弃,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嘴,拉着她便离开了永和宫。
青竹是证人,有她在,可以定傅贵人的罪。但是现在她死了,傅贵人也就不可能无罪而受罚。
那么青竹是谁杀的,应该也就明了了。
一路上沈归燕心情都万分沉重,又死人了,她身边这些人的人命怎么都能大白菜似的便宜,说没了就没了。
等哪天她死了,地府下面会不会有一群人等着她,朝她丢大白菜?
“别多想。”顾朝北轻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在雍怀宫好生养身子就是。”
宫里的黑手都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怎么能不关她的事?沈归燕垂着眸子心思几转,一到雍怀宫,便拿了笔墨纸砚来画画玩。
顾朝北见她画的是宫装衣裳的款式,也没多问,只转头吩咐追云先去将永和宫里的宫人全部清查,不可靠之人统统换掉。
“就在这里先住两日。”安排好一切,皇帝走到她的背后来,轻声道:“朕会保护你。”
“好。”沈归燕笑了笑,低头仍旧在勾勒。
青竹已死,两日之后,傅贵人无法定罪,被释放回宫,皇帝亲迎。沈归燕没去看,宝扇去了,回来蹲在她旁边说了半个时辰。
她说:“那傅贵人眼睛简直是长在天灵盖上的,那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皇帝道歉她还敢甩脸子,奴婢觉得她脑子可能不太好使。不过文国舅也来了,就是那个拿马车戏难民那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财主。皇上看见他,却恭敬得很。”
“傅贵人又回了合欢宫,皇上还赏赐了她东西。那般蛇蝎心肠的人,主子以后可要离她远些。”
沈归燕听着,一支笔将纸上的宫装给画完了。
“傅贵人家世显赫,要在这后宫混高位,一点也不难。”她轻声道:“我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偏盯上我,害了我,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宝扇抿唇道:“现在后宫谁不盯着您这肚子啊?唯一的龙脉,在别宫没传出消息之前,您都是风口浪尖的。”
沈归燕点头,她也知道这个,拿起画好的宫装,起身准备往外走:“咱们去给年太后请安吧,这么些天了,她老人家应该也好些了。”
“是。”宝扇出门去准备轿辇。
年太后岂止是好些了,简直是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斜着眼角看她进门来,啧啧道:“燕贵妃啊,你说你挺着个大肚子,为什么这么活泼?”
沈归燕已经习惯了年太后的说话方式,笑着行礼道:“因为臣妾日后想生个活泼的小皇子。”
年太后哼了哼,抬手指了指自己坐的软榻旁边的位置,沈归燕会意坐下。
“别说生皇子还是公主,都得先生下来才做数。宫里又出事了吧?”
“太后娘娘耳聪目明。”沈归燕笑道:“的确是出了点事情,不过皇上已经下令不必再查。”
年太后点头:“皇帝这是千里猛水止于堤坝,该什么时候停都知道分寸。哀家不担心他。”
倒是有些担心这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儿媳妇,只是没好意思这么肉麻兮兮地说出口。
沈归燕笑着将袖子里的纸拿了出来:“妾身愚钝,东施效颦,想请太后娘娘帮个忙。”
年太后侧眼看了看,沈归燕拿的纸上画着一套宫装,像是齐胸襦裙的款式,好像又稍作改动,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
只看这个年太后就明白沈归燕的心思了,轻笑一声拿过来:“送衣裳给哀家?好歹下回真做了来,别让哀家再花时间等。”
沈归燕低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这衣裳,只能太后娘娘自己做。”
曾经年太后怎么保的胎,沈归燕就想怎么保。但是同一个法子用两次可不行,所以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