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燕听见了顾朝北打算御驾亲征的消息,没有太激动,只是老实呆在了宫里,开始亲手做铠甲给他。
两日之后的大战,顾朝北上阵对沈归武,到底是少年帝王,没有实战经验,顾朝北败退京城,沈归武大胜。
“真不愧是我手下猛将。”文寿山万分高兴,设宴为沈归武庆贺。
傅学士皱眉看着沈归武,小声对文国丈道:“国丈这样信任此人,当真无妨?他可是沈家的人,沈家一家老小都还在京城里。”
文寿山哼笑一声,斜眼看着他道:“你知道这孩子跟我提的要求是什么吗?”
“什么?”傅学士不解。
“等我们攻入京城之后,他要我下令沈家满门抄斩,就算对他的奖赏。”
傅学士大惊,转头看了沈归武一眼。
这也太狠了。
第二场战,皇帝未来,廉将军上场,还是沈归武胜,第三场亦然。文寿山看得高兴,将手下八万人分拨到沈归武手下,要他从京城东北方绕行,到时候与他两边一起夹击。
给宇文长清发了信号,宇文长清也已经出京,很快能与他汇合。
不过半月的时间,京城已经在重重包围之中。
顾朝北在永和宫里试穿铠甲,银黑色的轻甲,心口的位置比其他地方的甲都厚。
“担心朕?”低头看着沈归燕,他轻声问。
沈归燕替他系好披风,抿唇道:“臣妾自然会担心,臣妾就在宫里等着,皇上若是胜,臣妾为皇上庆贺,若是败,臣妾与皇上同行。”
顾朝北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京城百姓外逃,城中已空,皇帝调遣禁卫部署京中,追查奸细,来回巡逻。
这一场仗看起来像没得打一样,等沈归武到了地方,与宇文长清和文寿山呈三面攻击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文国丈信心满满,都已经想着直接去撞开城门,坐上皇位了。
然而,他带着五万人去,却被南营和御林军缠在了德东镇。像是一早知道他的行军计划一样,南营来了三万人,御林军不过三千,却围堵得他寸步难行。向东边退兵,竟然还进了人家的天坑陷阱。
文寿山变了脸色,觉得这应该是碰巧。五万人折了一半,他连忙退兵。
后头的人也没有紧追不舍,而是又回了京城城郊大营集合。
兵力都用来对付他了,那宇文长清与沈归武那边应该很顺利吧?
回去军营却收到宇文长清和沈归武的来信,上头都问他:“为何今日不攻城?”
文寿山傻了,越好今日进攻,谁说不攻了?
“这是怎么回事,快去给我查!”
探子回报:“将军,宇文将军与沈将军那边都收到您的密信,说今日不攻城,故而两边都没有动作。”
他的密信?文寿山脸色铁青,骂了一句:“卑鄙的小子!”
一定是顾朝北的阴谋,派人乱送密信,打乱了他的行军计划。
“传令过去,休整三日再进攻,无论听见什么不进攻的消息,都不要相信!”
☆、第168章 来不及了
“是。”亲信下去传令了,再三与沈归武和宇文长清强调:“一定要出兵,怎么都不要听信别的话。”
沈归武和宇文长清都很严肃地应下。
然而当晚,文寿山就收到了消息,京城守军在东北方和西方的方向都挖了战壕,连夜布置了重兵和八卦阵,已经是准备妥善。
“明日进军,宇文将军与沈将军那边没有防备,现在知会改行军阵仗怕是也来不及了”武臣道:“还是先缓一缓,商量妥当再进攻吧。”
文寿山抿唇,叹息一声,点头道:“那便去知会吧。”
“是。”
暂缓行军,文寿山便收集了情报查看。京中守军也就七八万,他这里三方夹击,加上后方还有援军,应该是不难攻下,只要在各路亲王勤王之前,将明宇扶上皇位,杀了帝王,那就一切尘埃落定了。
想是这样想,但是第二日,他刚要召集宇文长清和沈归武来商议新的进攻路线,结果就听闻,两方已经进攻京城了。
“怎么回事?”文国丈气得大吼:“不是说了要商量好了再攻城吗!”
亲信哆哆嗦嗦地道:“将军昨日所言,要两方的人无论听见什么停止进攻的消息都不要相信,所以昨日有人去报信,两位将军也没听。”
文寿山气得大发雷霆,立马率军往京城而去。
战场上血流成河,穿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人,见面便是挥刀相向,有的断了腿在地上爬行,被旁边的敌军一刀砍掉了脑袋。有的剩下一口气,朝皇城看了最后一眼。
无论纸上谈兵,行军部署都多么巧妙,任何一场战争之后,雨水汇河,都是红色不散。
南营士兵冲锋陷阵,即使有准备好了的陷阱和部署,依旧是死伤无数。京城大门紧闭,小门却有一个狗洞。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姑娘,坐在尸体堆积的战场之上放声大哭。
哭声震慑天地,京城守军个个双目充血,嘶吼着,咆哮着,兵器碰撞,铁马踏骨,悲伤之情直达天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顾朝北今日没有亲自上场,而是站在城楼上。他与沈归武和宇文长清早就商量好了,这场战争会牺牲南营三千人,折损他们带来的一万前锋。
于上位者来说,那不过是数字而已,但是在眼前的,却是森罗地狱,无数的人惨死刀下。鼓声阵阵,号角悲鸣。
“京城这些英魂,怕是几年都无法散去了。”沈归燕不知何时上了城楼来,站在皇帝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方才还镇定的面容,看见她就变得铁青。顾朝北一把将她拉下去,皱眉道:“这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不是要在宫里等我吗?”
沈归燕没有穿宫装,穿的是铠甲,肚子上还有笸箩。她倒不是想上阵杀敌,而是给自己保护得周全了,才敢上来看他。
“别生气。”沈归燕笑道:“臣妾来送消息的,朝中连夜叛逃的官员有三十余人,名字官职臣妾与顾丞相都已经记录在册,留待皇上处置。”
顾朝北捏着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这些事情,以后让别人来传话,你来,朕会分心的。”
沈归燕沉默,一双眼睛看着他,许久才轻轻点头:“好。”
她不打算回皇宫,哪怕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她想在能看见他的地方,这样哪怕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赶得及…
没有人在面对战争的时候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她害怕。
京中留守的百姓都被衙门组织起来,想安排,却无处安放。沈归燕道:“将天牢清理出来,铺上稻草,可以住一些人,再将逃亡的官员家宅清理出来,也可安置百姓。”
天牢和官宅修建都结实,万一敌军入城,这两种地方的百姓还不至于被肆意杀害。
“娘娘慈悲啊。”
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军中用粮已经紧缺,他们在城里不得出去,粮食就是个大问题。
“皇上,附近城池的粮草都已经开始调运过来,军粮有保障,但城中百姓…”顾朝南一身铠甲,站在皇帝身侧,皱眉道:“可能顾及不上百姓了。”
“不行。”顾朝北严肃地道:“城中百姓若是暴乱,比城外敌军更为可怕。”
“但是…”顾朝南无奈地道:“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饷了。”
顾朝北沉默。
一战结束,文寿山赶到的时候,宇文长清已经负伤收兵,沈归武那处也是损失惨重。
还没等他问罪,宇文长清先开口,微怒地道:“远,则令不达。三军都在京城四周,传令不过四个时辰的事情,国丈为何总是朝令夕改,摇摆不定,致使我军伤亡惨重?”
沈归武也有些薄怒:“听令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国丈之言,末将们到底该如何对待?”
被抢了先口,文寿山也不好责怪他们了,是敌军在暗中作梗,实在也怪不得人。这两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又手握重兵,不得不安抚一二。
于是他道:“这次是被那毛头小子耍了,也是隔得有些距离,给了他可趁之机。此战之后,便聚兵于南门,大军齐心协力攻打京城正门,如此一来,军令便不会有误。”
“要合兵力吗?”沈归武皱眉:“可如此一来,京城三面空虚,要是有援兵,亦或是粮草增援,那该如何是好?”
“不会有援军。”文寿山沉声道:“我方兵力四五十万,皇帝小儿不过几万,有眼睛的都看得清形势,不会帮他来对付我。”
文国丈此人,纵横沙场多年,如今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刚愎自用,也看轻了顾朝北。
沈归武没劝,宇文长清也没说话,两方兵力要再整合重新编制,又得等上一个月。
打仗是最费时间和人力的,不过文寿山觉得自己耗得起,他经过的州县,全部都收做了自己的,让其纳粮以供军饷。等军队一旦修整好,二十多万大军势如破竹,还怕攻不下京城?
暂时休战,换来京城里片刻的宁静。军粮已经都备好,不会让士兵饿着。但是民粮没有着落,有些力气的年轻人还能离京出去外头的地方找粮食,老人家就只能坐着等死。
“娘娘?”宝扇扶着沈归燕,急都快急死了:“您这肚子大得奴婢看着都害怕,不要再出去走了吧?”
“我信不过其他人,得去看着才行。”沈归燕上了凤车,一路出宫,直奔城北粮仓。
她在文国丈造反之前存下的粮食有了用处,几万石的粮食,足够京中留守的老人过上一年。
开仓放粮,不取分毫,本来死寂的京城,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百姓都能领粥喝,沈归燕甚至召集了学堂里的学子们,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帮着顾朝北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布置。
京城守不了太久,但是也得守。
“巍巍苍天,怜我社稷。生灵涂炭,亡者何辜!”有学士悲而愤言:“哪怕让他们攻进京城,那般不仁不义的人,也坐不上皇位!”
沈归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