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一群将士许久才回过神来,带着大皇子连忙追上去。
他出来的时候跟刘太医说好的,若是皇后无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来告诉他,为什么没人来?难不成是怕皇儿伤心,所以没人告诉他这个消息,所以皇儿以为燕儿还在?
马蹄跑得慢了些,帝王喘着气,看着前头的邺城,张副将在城门口行礼:“恭迎圣驾。”
小孩会不知道真相,张副将总知道吧?顾朝北连忙下马,跑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张副将脸上一僵,别开眼道:“…皇上自己去太守府看看吧。”
他要是敢直接去看,还用费这么多周折?帝王怒:“你直接告诉朕!”
身子抖了抖,张副将摇头,眼里慢慢涌出了泪水,张口想说话,却还是跪了下去。
心里一沉,顾朝北瞪着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城里走。
皇儿给他的希望,终究是破碎了。他就知道不该听小孩子的话,他早就知道的。
“皇上,您上马啊。”张副将跟在后头道。
顾朝北轻笑一声,摇头:“朕用走的,你们有足够的时间,让皇后去远游,朕回去的时候,要听见皇后远游了的消息,明白吗?”
张副将红了眼睛:“皇上想送娘娘走?”
不走怎么办?要他回去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确认她已经不在了?顾朝北摇头,他才不会那么做,他要当燕儿去远游了,一辈子都活在世上某个安宁的角落里。
“去办吧。”
“可是…”张副将为难地道:“娘娘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现在应该不宜搬动。”
哦,缓过来……帝王神情悲伤,抬头四十五度正准备仰望天空发表悲叹。
嗯?缓过来了?一个激灵,顾朝北转身就抓着张副将的衣襟:“娘娘缓过来了?”
“是…”张副将神情悲伤地道:“娘娘受了多大的苦楚啊,这两天差点都要没了气息,硬生生被刘太医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顾朝北深吸一口气,一拳打在他胸口:“既然缓过来了,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朕,还一副那样的神情?”
张副将无辜极了,掏着帕子出来擦脸:“因为皇后娘娘真的太可怜了…”
哭笑不得,帝王一把将他推开,二话不说就上马继续狂奔。
燕儿捱过来了!现在还活着!顾朝北一张俊脸都已经扭曲了,想哭又想笑。身下的马都该觉得这个皇帝是个神经病了。
一路如风般卷到太守府,刘太医刚刚从皇后娘娘的房间里出来,就被顾朝北给撞到了一边的墙上:“怎么样了?”
问完这句话,顾朝北又觉得还不如自己看来得好,便又立马冲进了房间里去,留下刘太医一个人靠在墙边很茫然。
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屋子里浓浓的药味儿,闻着竟然也让人觉得安心。
触摸到她温热的肌肤,顾朝北瘫软在了床边,浑身力气就用尽了,立刻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站在黎江边上两天,他还一直没睡过觉。
张副将和刘太医在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对视一眼,关上了门。
“皇后娘娘伤势如何了?”张副将问了一声。
刘太医道:“魂命由天,但是上天一直对皇后娘娘不错,应该是性命无忧。”
太好了,张副将大大地松了口气,看着蔚蓝的天空道:“等皇后娘娘伤势好转,我们便可以回京了。”
刘太医摸着胡子笑了笑,他猜回京去,皇帝一定会给他奖赏的,哎呀呀,当初跟着那不懂规矩的蛮横四少爷回家,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沈归燕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清晨,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温暖极了。
“醒了?”旁边有人板着脸看着她。
沈归燕转头去看,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眉宇风流,眼眸含星,一张薄唇使劲儿抿着,轮廓在晨光之中泛着暖暖的光晕。
谁家少年郎,如今已经是男儿模样。
沈归燕笑了笑:“皇上。”
顾朝北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稳重极了。伸手将她扶起来靠着,又端了药过来:“先喝了它。”
腰腹的地方有撕扯的疼痛,沈归燕坐也坐得冷汗涔涔,扫一眼顾朝北这淡定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气。
好歹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这人就不能表现得再热情一点?
愤愤地将药都喝了,她低声道:“我头晕。”
“那就再睡会儿。”顾朝北淡淡地道。
混账,就不会温柔一点,显得心疼她一点吗?沈归燕躺下,心里翻江倒海,干脆闭了眼不去看他。
她昏迷的时候对周围还有些感觉,听见顾朝北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这邺城再也不用担心,一定是能守下来了。陷入黑暗的时候她还在想,她一定会把他吓坏的。
谁知道醒来,一点惊喜都没有。
气死个人了!沈归燕身子还虚弱,一闭眼,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外头已经是中午,皇帝还是坐在旁边,板着脸重复同样的话:“醒了?”
沈归燕微愣,看着他紧绷的脸,不知为何,气突然就消了。
“你一直坐在这里干什么?”她哑着声音虚弱地问。
顾朝北绷紧了下颔,道:“外头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朕什么地方也不用去。”
什么地方也不用去的时候,就只想守在你身边。
刘太医说她的身子还必须好好养上半个月才能有起色,在她睡着的时候,顾朝北已经在心里想了很多种养伤办法。
他昨日在她床边睡了一宿,醒来的时候发现,他靠着的地方,床单都湿透了。
这可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好歹是堂堂帝王,要是叫燕儿知道,大概会觉得他软弱吧。
所以今天守着她醒,顾朝北就板着一张腊肉一样的脸,打算就算泰山崩于前,也绝对不改色。
沈归燕瞧了他半晌,突然脸色一变,“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顾朝北吓得差点跳起来,急急地拉着她的手,扭头就朝外头喊:“刘太医!”
说好的不变色,现在脸已经给急得涨红了。
刘太医匆忙进来查看,沈归燕虚弱归虚弱,却捂着脸在笑。
“皇上,娘娘伤势看起来又好了一些,多亏您这些天一直守着。”刘太医看穿了皇后娘娘,轻咳一声,如是说。
顾朝北心有余悸地看着沈归燕:“身上的伤没问题吗?”
沈归燕放下手,眼里的笑意还没散:“没事的,已经都包扎好了。”
心里大石头落地,帝王又恢复了腊肉脸:“没事就好。”
戏谑地看他一眼,沈归燕拉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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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桃花开
是谁曾经说,与他何必太见外,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就好了,场面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那现在,他怎么与她见了外,装腔作势绷着脸,分明十分紧张,却还要端着帝王的架子?
顾朝北被她捏得痒痒的,轻咳一声低头,就看见燕儿朝他柔柔一笑,那双眼里有了然和娇嗔。
摸摸鼻子,顾朝北轻咳一声别开头:“看着朕做什么?不用再睡会儿?”
“睡够了。”沈归燕笑道:“可惜了不能动弹,这邺城的桃花都该开得差不多了。”
他走的时候就说好回来要看桃花,可惜现在花开了许久了,等她伤好,花都该败了。
帝王抿唇,站起来,二话没说就往外走。沈归燕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去哪儿啊这是?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推着一把十分眼熟的木轮椅到了床边,将她轻柔地抱起来,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心地塞在了轮椅里头。
“想去看桃花的话,朕带你去。”顾朝北霸气十足地这样说。
扯着伤口疼得嘴唇一白,沈归燕没吭声,任由这人将自己推了出去。
隔壁房间的大皇子坐在床上生闷气,诺儿在他身边爬来爬去,眨眨眼问:“殿下还在生气啊?”
大皇子冷哼一声,愤愤地看着屋子门口。小孩子好欺负是不是?凭什么拿走他的轮椅啊?他也想出去看桃花!
诺儿转转眼睛,下床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折了桃花回来给他。
“这个,好看吗?”诺儿笑嘻嘻地道:“殿下笑起来比它还好看呢。”
明思归一愣。
小孩子的脸,只有小孩子能看出来美丑,旁人都会觉得那是没长开的稚嫩,只有诺儿觉得,大皇子最好看了,比皇上还好看呢。
明思归脸红了,对着粉嫩莹莹的桃花,犹豫了一会儿,扯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
诺儿也脸红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大皇子,再怎么口齿伶俐,也不会说话了。
顾朝北小心翼翼地推着沈归燕在太守府里的桃花园中走着,花瓣纷纷落,泥上如粉雪。
沈归燕叹息了一声:“还好是看见了。”
还好是与你一起看见了。顾朝北抿唇,站在她身后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你要是喜欢,朕在永和宫里也给你种一片。”
沈归燕摇头,桃花只开一季,哪有人常在来得好。
顾朝南伏诛,许梦蝶据说是守在黎江边两天之后,跳了下去。番邦已经投降,这桃花纷纷之中,天下已定。
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磨难等着她呢?沈归燕望着泥上花瓣,微微失神。
背后微暖,帝王从身后拥着她,一张脸上带了笑容。
“这一世我娶你、疼你、爱你,哪怕粉黛千万,哪怕有人胜于你,朕眼里心里,都只会是你。”
沈归燕怔愣,呆呆地侧头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也将类似的话说给他听。
“《鸳鸯记》里头的公子说:这一世我娶你、疼你、爱你,哪怕粗茶淡饭,哪怕日子无趣,总之我定然不负你。”
她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