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当真是风华绝代,与人拱手时气度不凡,哪怕对面只是穷酸书生,他也好声好气地回答,引得旁边无数闺阁女子低声议论。
谁能嫁给楚家少爷,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一想到这有福气的是自己一直讨厌的沈归燕,沈归雅就收敛了笑容。她不能让这桩婚事成了,一定要想想办法。
楚家纳吉问礼的日子到了,楚行之当真是同媒人一起来的,先去给沈老爷和夫人见了礼,谈笑之优雅,无论谁看了都会点头称赞。
沈归燕脸上没有消肿,自然是不会来见他的。宝扇捧了诗笺来,楚行之微微皱眉,低声问:燕儿呢?
宝扇抿唇摇头:小姐病了,只能送诗笺与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楚行之抿唇,翻开诗笺来看,上头写着一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微微一笑,将诗笺放进袖袋里,楚行之随手塞了宝扇一些赏钱,低声道:可要照顾好了本公子的蒲苇,时候到了,自然来取。
宝扇微微红了脸,替自家小姐乐着,欢快地转身跑了。
沈归雅身边的丫鬟玉梳一直在旁边等着,等着纳吉问礼的规矩都行完了,立马上前对要离开的楚行之道:小姐请公子到府外三清客栈一叙。
楚行之没有来过沈府,除了宝扇,不认得其他丫鬟。然而玉梳说完就走,压根不给他询问的机会。想了想,虽然不知是哪家小姐,不过为了不失礼,楚行之还是去了。
结果等着他的是沈归雅,门一关上,房间里熏香袅袅,楚行之觉得不对想离开,沈归雅却道:燕姐姐有麻烦了,雅儿可是冒着很大危险才出来告诉公子的,公子真的不听便要走吗?
楚行之步子一顿,皱眉看着她:孤男寡女,小姐还是未出阁之身,颇有不妥。
事关燕姐姐生死,你还惦记着那些?沈归雅轻哼一声,连忙将人拉回来:你听我说啊
这一听,春情熏香入鼻,哪里还有什么后续。
纳吉问礼后的第三天,沈归燕的脸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带上面纱勉强可以见人。
小姐,楚公子有信来。宝扇笑得一脸暧昧,进来低声道:都快成亲的人了,这相思之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楚公子约您在清河边第三棵柳树下相见,正是黄昏好时候。
沈归燕红了脸,点头道:我这就收拾,宝扇,替我选一身衣裳。
因着要成亲了,她的衣裳还是有的,选了件儿最新的,又重新梳了头发,戴上发饰,趁着后院无人,偷偷从侧门出了府。
天已经是橙色,沈归燕一路走得雀跃,宝扇都快要追不上她。要到了清河边上,她才放缓步子,跟大家闺秀一样,缓缓走过去。
楚行之已经在河边站了许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硬。一身墨色长衫,人看起来突然就清瘦了不少。
燕儿。他看见她,轻唤了一声。
沈归燕应了,站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公子寻我,可是有事?
楚行之的神色不太好看,像是犹豫了许久,终于道:若是若是我与其他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你会不会怪我?
沈归燕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五妹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楚行之闭了闭眼,干脆一次说了:可是是她逾礼在先,既无良媒,又无婚书,我是断然不会允的。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有些对不住我已经婉拒了她的心意。
浑身跟冷水里泡过一趟似的,沈归燕忍不住想,归雅也真是豁出去了,这等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敢说她不要脸。
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她就敢私自将自己给了楚行之?聘则为妻奔为妾,沈归雅没读过什么书,是不是也就不知道这句话?
轻笑出声,沈归燕没了与楚行之再说什么的兴致,只朝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回走。
燕儿,你莫要恨我。楚行之皱眉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堂堂男人也能着了小女子的道。沈归燕长叹一声,还是先回去看看为妙。
自以为给了身子就能嫁进楚府,她这张狂的妹妹其实也是蠢得跟豆腐花儿似的。现在被拒绝了,不知这以后还怎么嫁人?
回府就准备去清雅斋看看,结果刚走到半路,就看见玉梳急忙忙领着大夫往里走。
怎么了?宝扇连忙拉住玉梳问:谁病了,这样着急?
玉梳一把便将宝扇甩开了去,怒道:闪开些,耽误了我家小姐的命,谁也担待不起!
☆、第3章 异世之女
沈归雅跳荷花池自杀未遂,被府里的家丁给救起来了。
一听这消息,沈归燕第一个反应便是,说她没脑子,还当真就没脑子。荷花池还不及人腰高,她若是想死,去跳护城河啊!为什么要选荷花池?
而后才听见清雅斋的丫鬟哭哭啼啼地道:五小姐性命怕是不保了,在荷花池里闷了许久,人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沈府里一大家子人都被惊动了,前前后后都去了清雅斋,就听见玉梳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都是那负心人害的,若不是他,小姐怎会这般想不开!老爷夫人,你们要为小姐做主啊!
沈老爷坐在一边,还没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沈夫人就已经是边哭边怒道:什么负心人?你给我说明白了,谁害我雅儿性命,我定然要他赔命来!
说得跟沈归雅已经死了一样。
沈归燕来的算是迟了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而玉梳一看见她来,才终于开口诉说负心人的故事。
楚公子与三小姐有婚约在先,却勾引我家小姐,害小姐失了清白之后,又翻脸不认人,说不会迎娶我家小姐。小姐羞愤之下,这才打算自尽啊!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十几双眼睛都朝门口的沈归燕看了过来。
这说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沈归燕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分明是她不知廉耻勾引楚行之,这会儿还说是人家引诱坏她清白?
而且,看她做什么?逼得沈归雅要自尽的又不是她。
沈夫人大怒,当即就拍床而起,捏着帕子看着沈老爷道:此事若能忍下,我堂堂沈府也未免太过低贱!丞相府又如何?坏了女儿家的清白,就该给个交代!
沈老爷也心疼自己的亲女儿,然而玉梳这番说辞,他是不尽信的。楚行之在年轻一辈中颇受称赞,不会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既然与燕儿即将成亲,又怎会坏了雅儿清白?
还是等雅儿醒来,将事情问个清楚吧。沈老爷叹息一声。
沈归燕犹豫了一会儿,也开口道:楚公子若真是引诱了五妹妹,又不打算给个交代,归燕也不会愿意将终身托付之。此事还是查清楚了为好。
等她清醒了,大不了与楚行之对峙。当面来讲,她还敢颠倒黑白?于她大婚之前勾引她夫婿,该身败名裂的,是沈归雅才对。
沈夫人也没别的好说,只冷冷地看了沈归燕一眼,便转过头去守着沈归雅继续哭。
沈归雅这一睡就睡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楚府那头已经来人了,不是别的,是楚丞相亲自带着楚行之登门拜访。
沈家不过是侍郎府,却得当朝丞相亲临,上下自然都是惶恐。虽然沈夫人觉得自己是占着理的,但是也难免惧怕丞相之威严,早早到相府门口亲迎。
沈大人不必多礼。楚丞相是颇为谦卑之人,只带了楚行之,并着车夫,其余什么人都没带,上来倒是还微微拱手:老夫带着犬子来登门谢罪,还望沈大人与三小姐听犬子一言。
楚行之从进来就一直偷偷朝她看着,沈归燕当没有看见,只端端正正地迎着他们一路到了正厅。
行之此次来,是想说关于贵府五小姐之事。楚行之一捞袍子在堂上跪下,吓得沈家一众都想上去扶,他却是抬手,恭敬地朝沈老爷和夫人拜下:行之不才,得蒙天赐姻缘,与贵府三小姐结下姻亲。然前些日子行之被一丫鬟引至府外三清客栈,与贵府五小姐有了肌肤之亲。
他说得难堪,脸上神色也不太好看,却不知这一屋子的人早就知道了,半分没有惊讶,只是好奇其中原委。
行之没有责备之意,但身为高门贵女,五小姐却滥用春情之药,串通客栈掌柜,陷行之于不义,此举不可倡。楚行之一字一句道:行之心属贵府三小姐,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即便此一时踏错,也想斗胆得贵府谅解。
大厅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不已地看着楚行之。沈夫人脸色铁青,忍不住道:楚公子的说法好像和雅儿身边丫鬟的说法有些出入,不如让玉梳来与公子对峙?
要真是沈归雅下药勾引,那不仅她的脸被丢光了,沈家的脸也别想要了!
楚行之颔首,玉梳便被带了来。看见他,身子微微一抖。
原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小姐就可以顺利嫁过去了。哪里知道这位楚公子跟吃了秤砣似的非沈归燕不娶,还拒绝了小姐。小姐一怒之下才想假装跳荷花池自尽,逼得他来娶。
谁知道假装过头了,这会儿真的没醒来,人家反而上门来澄清事实了。
玉梳,你将昨日说的话,再说一遍。沈夫人沉着脸道。
玉梳没个主意,跪在楚行之旁边,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只摇头磕头。
怎么?沈夫人急了:你昨天不是还说了事情的经过么?现在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奴婢该死!吞吐了半天,玉梳就说了这么句话出来。
楚行之轻笑了一声,沈夫人更是恼怒。沈归燕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这场戏,只觉得有些恹恹。
真是一场无趣的闹剧。
好热闹啊。
旁边有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都是一愣,回头一看,竟然是穿着寝衣披着披风的沈归雅。
雅儿!沈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你醒了?
沈归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打量了沈夫人半天才道:我叫雅儿?
跪在地上的楚行之微微皱眉,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刚醒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归雅自说自话地走过来道:你们是谁?在做什么?刚醒来就有丫鬟喊我快过来,是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