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北皱了皱眉,抿了唇有些不悦地上床去,背对着她躺下。
这别扭的女人,他才不管那心里是水池还是城墙,总要看了才算数。
第二天沈归燕起来,顾朝北已经走了,桌上留了纸条,写了些菜名。
“这是什么?”沈归燕好奇地拿着看。
“烧瓤菜花、群虾戏荷、杏仁豆腐。”宝扇道:“是少爷说中午想吃的,他今日不得回来,午膳要在校场用。”
又要去送饭了,沈归燕点点头,这些菜她勉强还能做,中午给他做好就是。
整理了账本,又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沈归燕看了看桌上自己的饭菜,干脆一起放进食盒里,过去和他一起用吧。
今天的豆腐格外嫩,虾也新鲜,沈归燕心情不错,马车颠簸都觉得没什么,只催促着快些,别让菜凉了。
满心欢喜地到了校场,结果顾朝北已经放下了碗筷。
“好吃。”
旁边的女子笑得开心极了:“承蒙大人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顾朝北余光看着门口站得的人,笑得十分刻意:“你的手艺是我尝过之中最好的,喜欢还来不及。”
☆、第83章 善变的男人
沈归燕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看着那女子曳地的银纱白裙,她笑得十分开心,明眸皓齿,望着顾朝北的眼里都尽是情意。个策次屋皮
是个很美的姑娘。
“夫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顾朝北好像才终于看见了门口的她,也不叫娘子了,只问了这么一声。
从昨晚开始,这人好像就有些不太高兴,没想到后遗症的时间这样长。分明是他让她送来的饭菜,却先吃了别人的,那她这一路饿着肚子提着食盒过来,不就跟个傻子一样么?
轻笑了一声,沈归燕垂了眼眸道:“妾身是怕相公饿着,所以拿了午膳来。相公既然已经用完了,那妾身就拿回去了。”
还是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顾朝北心里不悦得很,脸上却还是笑着的:“夫人这一路拿过来,定然还没来得及吃,不如就在这桌子上用了。”
脚步一顿,沈归燕扫了旁边的女子一眼。听着顾朝北对她的称呼,那女子已经乖巧地退避到了一旁,低眉顺目。腰间有一块红玉佩,上头有个“醉”字。
大概是宝扇说的那位醉花阴的白狐姑娘,名字起得大胆,人看起来也进退得宜,顾朝北要喜欢,也不奇怪。
既然他都说了,沈归燕也没推辞,她饿了,想吃饭。
“多谢夫君体谅。”行了礼,沈归燕便在桌边坐下。白狐已经将用过的饭菜收走了,她便拿了自己的菜出来摆好,安静地进食。
哪怕旁边两双眼睛盯着,沈归燕也是动作优雅不慌不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得白狐微微点头。
果然是大家闺秀。
顾朝北扫了一眼菜色,果然是他写的那些,做出来色泽鲜亮,他分明刚吃了饭,却又有些馋了。
不行,要坚持自己的立场,怎么能被两个菜色就打动了?
扫着沈归燕平静的脸色,顾朝北伸手便将白狐给揽了过来:“你这狡诈的东西,怪不得是狐呢,看见我夫人来了就不敢说不敢动了?先前是怎么媚人的?”
白狐吓了一跳,身子虽然顺着软在顾朝北的怀里,眼睛却还是看着沈归燕的。这可是人家正室,她不过是青楼舞姬,惹不起的。
但是沈归燕没反应,依旧低头在无声无息地用膳。
“爷。”白狐小声唤道。
顾朝北抱着美人儿,眼角余光却一直瞥着这头呢,见沈归燕没个表情,心里更恼,拉着白狐道:“爷在呢。”
白狐咬咬唇,看着他的眼睛道:“爷方才是没吃饱吗?夫人端来的饭菜够多,爷还可以再用些的。”
顾朝北轻哼一声,扭过头来道:“爷已经吃饱了,吃了你那么精巧的手艺,一般的手艺哪里还入得来眼。”
白狐笑了,轻轻抓着顾朝北的衣襟,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这校场的休息房间里搂搂抱抱。
不过不会有人来说他们的,顾朝北这人不守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是有官衔的还是没官衔的,看见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顾朝北也就更加放肆大胆。
沈归燕觉得自己吃饱了,收拾了碗筷便道:“妾身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顾朝北挑眉。
“相公有佳人在怀,自然不用妾身在这里碍眼。”沈归燕回头,微微一笑:“晚上早些回来。”
“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顾朝北差点懊恼地咬着自己舌头,连忙板着脸道:“今晚不回去,你不用等。”
微微愣了愣,沈归燕垂眸道:“好。”
还是没个声响,他这一连多少拳都打在了棉花上,真是让人说不出的郁闷。见人已经走出去了,顾朝北松开白狐,无比泄气地道:“你瞧瞧,任凭我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的,还像夫人吗?”
白狐站到了一边,会心一笑:“爷对夫人也是用情至深,什么时候也这样幼稚起来,抓耳挠腮地想看她个不同的表情?”
顾朝北哼了一声:“谁用情了,我就是看着好玩儿。”
话越说到后头越没底气,哼哼唧唧两声,也就老实了。白狐轻轻笑了两声,站在顾朝北旁边,守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再多说。
宝扇看着自家小姐从校场出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少爷有没有说很好吃?今日的菜色奴婢看着都心动呢。”
沈归燕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淡淡地“嗯”了一声,将食盒塞进宝扇的手里便上了马车。
食盒还是一样沉啊,里头东西没动过不成?宝扇奇怪地打开看了看,动是动过了,可是用得极少。
“少爷胃口不好?”
沈归燕摇头:“他很好,用不着咱们操心。只是不知什么筋搭错了要与我过不去,不用去理。”
筋搭错了?宝扇错愕,拿着食盒上了马车,正不明所以呢,沈归燕便道:“先不用回丞相府,出去散散心吧。”
听这语气,好像心情不太好。
车夫恭敬地问:“少夫人要去哪里?”
“去城郊那一带看看就好。”
深吸了一口气,沈归燕靠在车壁上揉了揉额角。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善变?先前顾朝北不是都还好好的,现在却非拉着女人到她面前来给她添堵。本以为他会一直对人吊儿郎当,但是对她会认真些。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是一辈子不变的。
抿抿唇,沈归燕深吸一口气。以前和顾朝东来往的时候,心里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闷闷的,带着些酸疼,酸得一不小心眼泪都会下来。和顾朝东在一起是守礼的,但是没有什么束缚,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是和顾朝北在一起,他分明是要自己不用守规矩的,却好像让她担心得更多,难过的时间也更长。
早知道是不是不动心就好了。她可也真傻,怎么就喜欢这么个风流人。
一路胡思乱想,外头也不知道到哪里了,宝扇突然尖叫了一声:“小姐!”
车猛地停了下来,沈归燕没坐稳,往前一扑,险些摔出去。
“怎么了?”捞开车帘,沈归燕看向外头。
前头是四喜的村子,然而今日有些奇怪,村头漫天飞的竟然都是纸钱。
☆、第83章 都是因为她
“可怜的。个策次屋皮”有大婶叹息着,拆了纸钱往火里扔。
下了马车,沈归燕往四处看了一眼,蹲在那大婶身边问:“请问,是谁家的丧事?”
大婶回头一看她这装束,脸色一变,吓得立马丢了纸钱就跑。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瞧着她这一身罗绮,就跟见了鬼一样,一边后退一边还有人议论。
“就是她吧?她昨天也在的。”
“可不是么?四喜丫头不常说她是好人么?”
“好心办坏事喽…”
沈归燕听得茫然,上前刚想去问,那些人就跟退潮的海水一般溜得飞快。
不得已,沈归燕只得带着宝扇去找四喜家。
越走纸钱越多,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四喜家门口的时候,预感就成了现实。
屋子门口摆着三具尸体,拿白布盖上了,两具大人的,一具小孩的。
沈归燕猛地睁大了眼睛。
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去将那最短的白布给揭开。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嘴角流着血,脸上全是伤痕,已经冰冷了。曾经粉嫩嫩的脸蛋儿如今已经是青色,清澈的眼睛也已经合上了。
再掀开一点,她小小的身上全是伤,衣裳都被什么东西划破,血肉模糊。
连吸气都做不到,沈归燕愣愣地看着四喜的尸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这样?”宝扇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这村里的人都和谐,全是一处的难民来避难的。这一处一家三口全死了,村长便亲自在旁边料理后事。从这主仆两人进来他就看着,等沈归燕看完了四喜的尸体,他才走过来道:
“顾四少夫人。”
沈归燕盯着四喜,仍旧没能回过神。
村长叹息道:“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当初没有您布粥,我们这半个村子的人都活不下来,我替大伙儿谢谢夫人。”
说着,就给沈归燕跪下了。
眸子动了动,沈归燕呆呆地转头看着她。
“但是恕我直言。”村长跪在地上道:“夫人经常来我们这种地方,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您是为着我们好。您也看见了,四喜一家三口,一个也没剩下。”
“…为什么?”过了许久,沈归燕才开口问:“他们怎么死的?”
村长闭了闭眼:“早上来了几个官爷,拿着大刀,进屋就是一通乱砍,四喜爹想护着娘俩,第一个就被砍死了,四喜娘也被一刀断喉。可怜四喜丫头,平日里那般机灵可爱,被官爷大刀砍了二十多下,我们这些人看着,没一个能进去救的。”
眼前好像有鲜血溅出来,沈归燕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