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像有鲜血溅出来,沈归燕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宝扇在后头也红了眼睛,学堂里就数四喜最是活泼可爱,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为何会死得这样惨?
“官服是什么颜色的?”
村长被旁边的人扶了起来,想了想道:“蓝色的边儿,黛色的底儿,官帽子中间有铁圆圈。”
“我知道了。”沈归燕低头看着四喜,眼里温热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俯身,伸手,沈归燕直接将四喜的尸体给抱了起来。
“夫人!”村长吓了一跳:“您这是做什么?赶快放下来,四喜丫头已经…”
“若不是因为我,她不会死。”沈归燕低声道:“我要替她讨回公道。”
“讨回来有什么用?人死了就死了。”村长叹息道:“您再折腾,只会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沈归燕摇头,吃力地抱着四喜往外走:“若是不讨公道,他们才去得不安生!”
而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安心了。
蓝边黛色底的官服,帽子中间有铁圆圈,那是宇文府上有的。她怎么这样蠢,当真以为皇后就这么算了,不会报复?
她高看了文秀丽。
浑身渐渐发抖,耳边也一阵鸣响什么都听不见,沈归燕将四喜的尸体抱上马车,吓了车夫一跳:“少夫人,这…”
“去宇文将军府上。”
车夫一愣,看了看沈归燕的脸色,点了点头。
怀里的孩子沉重而冰冷,沈归燕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眼泪不停地往下砸。
“聪明是好事,太过外露则会危险。你明白吗?”
“本宫今日,只不过是想教你该怎么守本分,也不做其他的。”
是她害了四喜,她不该让四喜去上达天听,不该教她歌谣,更不该忘记保护她们。一家三口的命都因着她没了,四喜还说,想和学堂里的孩子们继续玩老鹰抓小鸡的……
都是她害的。
双目通红,沈归燕死死抱着四喜的尸体,一到宇文府,她便冲下来往里头闯。
“夫人有何贵干?”门房上来拦人,沈归燕深吸一口气道:“顾家四少夫人,求见宇文将军。”
宇文长清差点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听着家丁的禀告,又问了一遍:“顾四少夫人?”
“正是。”家丁道:“只是她……”
还只是个什么?宇文长清飞快地就往门口跑,快跑到的时候停下来,理了理衣裳,慢慢地走出去。
“顾四少夫……”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迎面就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宇文长清吓了一跳,随即就看见她怀里的东西。
竟然是尸体。
这是做什么?宇文长清皱眉,收敛了神色上前看着沈归燕怀里的尸体:“少夫人为何带着这个来我府上?”
沈归燕直直地看着他,不知是等得久了还是尸体太重,她浑身都已经僵硬,声音也有些沙哑:“杀人偿命!”
宇文长清不明所以:“此女娃是谁人所杀?”
“四喜一家三口,今日上午,被贵府侍卫所杀。”沈归燕轻笑:“宇文将军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宇文长清很是茫然,看着沈归燕这浑身发抖的模样,想来她也是气疯了,连忙解释道:“在下今日还未曾出府,想必其中有些误会。少夫人不如先进来,将死者放下再说,如何?”
宝扇上前来,帮着沈归燕将四喜抱进去,她呆呆地跟在后头,穿过宇文府华丽的前庭,进了正厅。僵硬的身子被人按在椅子里,手里也捧上了一杯热茶。
☆、第85章 人行有异,必有缘由
四喜被平放在了正厅中间的地上,宇文长清挥退了下人,只留沈归燕主仆二人。个策次屋皮
热茶入手,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她的神智也才慢慢回来。沈归燕抬眼的时候,就看见宇文长清正捞着袍子半跪在地上,皱着眉头一点点查看四喜身上的伤痕。
那些伤实在是叫人看着都发指,看一次就让她眼红一次。
“的确是长刀所伤,等我问清下头,若是当真有人去伤了人,定然也是要给死者一个交代的。”半晌之后,宇文长清轻声开口,抬头看着沈归燕道:“只是少夫人今日难得鲁莽,竟抱着尸体闯了宇文府,倒是让旁人惊愕。”
身子微微发抖,沈归燕看着地上的尸体,麻木地抬了抬唇角:“若是不这样,将军哪会当真抓出府里的凶手?本就是草根百姓命,若是归燕还无声无息,岂不是要让这桩命案沉了下去?”
官官相护,今日也是有她来替四喜一家要公道。换了其他家被侍卫打死的,怕是要告状也没处去说。
宇文长清挑眉,带着些笑意看着她道:“这本也不是少夫人该管的事情,少夫人就不怕本将军一怒之下,不卖你顾府的颜面吗?”
沈归燕抿唇:“归燕不是要管,而是要告。将军并非麻木残暴之人,就算不卖顾府的颜面,得知宇文府与命案牵连,也定然会给个说法,比去衙门有用得多。”
其实说到底,她是知道宇文长清与顾朝北背后是交好的,才敢这样大胆。就笃定了这人不会告了她去,只会帮忙兜着。而她要的,不过是让他交出凶手,杀人偿命。
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就有些诧异,好奇他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沈府。后头见他与顾朝北走得那样近,与他是一样的放荡不羁,沈归燕下意识地就觉得宇文长清也该是个好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少夫人心地仁厚,今日闯府一事我也不会与你计较。就等查清真相吧。”宇文长清站起来,吩咐人去通知衙门仵作,又让人去细问府里侍卫调度。
看他没打算逃脱罪责,沈归燕身子放松不少,靠在椅子里,眼前竟然有些发黑。
她情绪很少大动,今日的确是失了常态。现在仔细想来,带着四喜的尸体闯宇文府,虽说能给他们讨个公道,但是自己大概又会落了皇后的恨。
堂堂一国之母,与小民过不去,更是为了给她个教训,肆意杀害百姓。这样的人,真能长久坐稳那凤位?
沈归燕不信。
宝扇站在沈归燕旁边,看着那宇文将军出去了又进来,扫了自家小姐好几眼,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为什么不坐主位?宝扇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世人都道这宇文将军长鸾凤之威,不忠于帝,肆意妄为。她怎么瞧着这人却是温和有礼,连小姐今日如此大胆的行为都容下了。
并且,明明是被扣上了“凶手”的帽子,这人竟然还能笑眯眯的,心态真好。
宝扇不懂的是,人行有异,必有缘由。宇文长清是谁啊,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高兴时候一杯茶都能赏下人一座宅子,生气起来满桌珍馐也掀了个底儿朝天。从来不曾看人脸色,哪怕皇后对他,也是礼让三分,厚遇有加。
为什么对沈归燕态度这样好?那是因为他对她一直很好奇,逮着这么个缘由能有些交集,宇文大将军自然是十分乐意。
坐着没一会儿,就有近侍进来在宇文长清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点头,看着沈归燕道:“查到了。”
沈归燕坐直了身子。
“今日早上,厚德曾经带人出过府。”宇文长清起身道:“他现在去了校场,少夫人要随在下一同前去吗?”
校场?沈归燕微微一愣,垂了眸子道:“好。”
“正好顾提辖也在校场,少夫人今日伤心过度,等会还是同顾提辖一同回府为好。”宇文长清看着她道:“至于死者的尸首,在下会下令停放在衙门验尸之处。”
他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沈归燕也就没有再多说,跟着出门上马车。
“小姐,您觉不觉得宇文将军怪怪的?”宝扇坐在马车上,轻声嘀咕:“那宇文厚德不是他的亲戚么?他都面不改色的。若凶手当真是他,他难不成还亲手送自己亲戚上刑场?”
沈归燕低笑一声:“你想多了,只要动手的不是宇文厚德,他就不会有事。我要找来给四喜一家赔命的,只是动手那几个畜生。剩下牵扯着的人,位高权重,关系复杂,一时半会处理不了。”
“奴婢明白了。”宝扇恍然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道:“可是那也不对啊,堂堂大将军,怎么这样好说话的,奴婢总觉得他看您的目光里头有什么东西闪亮亮的,说不上是什么…”
“管那些做什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沈归燕道:“只愿此事快些了结,我也实在是累了…”
心头背着的包袱放不下,一步步走着都要费尽全身力气。
宝扇叹了口气,体贴地帮她揉着额角。
宇文长清在马车前头骑马,身边的侍从罗卫看了一眼后头,轻声道:“属下已经将人都拦下来了,宫里那位也不会知道今日顾四少夫人之事。只是将军,厚德大人那边…”
“查出来是他,那就是他。”宇文长清道:“此事若不是归燕来说,连我都是不知道的。他都能越过我拿消息了,也是好本事。该长长记性了。”
罗卫点头,看了看自家将军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后头马车里的是顾四少夫人。”
“嗯,怎么?”宇文长清勾着唇角看他一眼。
“没什么。”罗卫摇头,将军知道就好了,他只是看将军今日心情格外地好,所以隐隐有些猜测,想来也是不必要的。
校场上正在练兵,新上任的顾提辖正坐在棚子下头,翘着二郎腿看着新兵射箭。
“卯足了劲儿往靶子上射。”他漫不经心地道:“别偷懒!”
☆、第85章 冷战最是要人命
叫着别人不偷懒,自己却优哉游哉的,宇文厚德从远处过来,拍了拍顾朝北的肩膀道:“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啊。个策次屋皮”
顾朝北侧头看他一眼,也没站起来:“为何不行?”
宇文厚德道:“你懒散,你带的兵也就懒散,瞧瞧我带的那些,站着就能看出与你带的大不相同。”
废话!顾朝北看一眼他身后的侍卫,那都是官服大刀铁圈官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