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谁料——
“咳咳咳——”窘迫的芙影吐出了那坨花沫,呛得眼泪直流,“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贺兰震望着满脸涨红的李芙影说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会是死人了。”芙影有些老羞成怒。
“我要能动,就犯不着被你调戏。”贺兰震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一向不感兴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是肤浅得想掳获他的心,就是贪图着珠宝金银,就像背叛他的库拉朵兰,不也见风转舵攀上了慕容氏这门亲,这一想,他对芙影更没好气了。
“调戏?”无法置信的芙影瞪着大眼,久久不知所以,“我李芙影需要调戏你吗?!?!”“你叫李芙影?!?!你不是这里的人?!?!”
“我来自长安——这下可以放开我吧!”
“不是告诉你,我没办法——”话才一半,贺兰震才发现自己不若方才的无力,想必是那坨怪味花的功劳吧!此刻的他,才恍然大悟,连忙翻个身,让压在下面的李芙影有个喘息。
“是你救了我?!?!”他甚感讶异。
“不是我,是那朵醒神花。”芙影拍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的说着。
“别指望我感激,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冷冷的语调,道出了贺兰震不领情的固执。“真是西域蛮子,不懂规矩——”李芙影拎起了背袋,故作无情地转身离开。
这下子,看你求不求饶?这荒山野地身负重伤,能救你的也只有我李芙影,一旦错过,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其实芙影不是计较他的无理,只是想杀杀这个人自大无理的霸气。
可是都走了好几步路了,却没听见半点挽留的哀求,芙影还是沉不住气地往回走,想滦个究竟。
一看,他正闭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晴。
“喂——”芙影喊着他。
贺兰震睁开眼,不说一句。
“你不知道你那双腿很严重吗?”芙影提醒着他。
“我知道。”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那你还不求我下山替你找人医治?”
贺兰震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中的是西域黑蛛毒,没得救的——”
尽管贺兰震那刚毅的五官中没有显露什么,但芙影还是从他那双冷若寒冰、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看见了遣憾。
刹那间,芙影似乎瞥见了贺兰震骄傲下的脆弱,她不禁软下心肠、温了口气说:“就为着两腿废了,不要自己的一条命?”
“以此残破之躯,我贺兰震的报仇血恨之日遥遥无期,既是如此,我又有何面目苟活在世,不如以死谢罪。”他的口气坚决而冷硬,仿佛死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你就是贺兰震?!”芙影大吃一惊。
“哼!没想到吧!青海湖第一硬汉的贺兰震,竟落得如此狼狈不堪。”他嘲讽地笑着。
是的,万万没想到,我李芙影竟然救醒了慕容王朝的心腹大患,芙影不由得心生懊恼。
曾听她的丈夫——吐谷浑的可汗慕容诺曷钵说过,贺兰家族原本是吐谷浑王朝的将门世家,深受历代可汗的敬重与倚赖。直到他祖父慕容伏允当政,因为作风太遇霸道强悍,又一味听从当时宰相天柱王的阴谋野心,竟大举进军攻击大唐边境,又扣留了唐使赵德楷,而贺兰宇将军眼看大祸将至,便极力规劝慕容伏允退兵放人,因此得罪了宰相天柱王,导致慕容伏允下令诛杀贺兰氏一家三百余口。
就从那时起,慕容氏与贺兰氏便结下了这三十年来无法化解的梁子,虽然后来慕容伏允兵败青海湖,宰相天柱王被处死,但这一切却也挽不回贺兰氏那三百条的人命,于是逃到青海湖海心山的贺兰氏遣族,便常以各种方式来与慕容王朝作对。但因海心寨四面环湖,易守难攻,慕容王朝派兵多次讨伐皆无功而返,而这次慕容诺曷钵的出征,皆是为了安抚回族部落的异心,斩断了贺兰氏联合回部叛乱的阴谋。
而她李芙影却阴错阳差地救了他?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腿上的黑蛛毒自然会要他命的。芙影喃喃自语着。
但,她真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吗?芙影此刻心乱如麻,救与不救万般为难。“呕——”一阵呕吐声打断了芙影的思绪,只见贺兰震口吐鲜血,情势危急。“糟了!剧毒已人心肺,再不施救就来不及了。”但为难的是,黑蛛毒是西域特有的剧毒,而打从中土来的芙影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头绪,更何况她还在犹豫不决呢!
“拿去,”突然间贺兰震丢出一把短匕,“麻烦姑娘举手之劳,一刀让我痛快断气。 ”看得出他的椎心痛苦。
“不,不行,我只救人不杀人。”芙影急忙退了几步。
“既是如此,我只好自己动手了。”说罢,他便吃力地拾起地上那把匕首,正对准心口部位猛然刺下。
“不要——”芙影一个箭步上前,用力而迅速地夺下了贺兰震手中的利器。“走开,我的命我自己决定。”他因痛苦而脸孔扭曲地吼叫着。
“胡说八道,你的命是我救的,该由我作决定。”芙影也顾不得一切了,要她坐视不理,那比要她的命难受。
“没有人胆敢违背我的命令,你这女人——”
“也没有人敢拂逆我的决定,你就认了吧!”芙影态度强硬,并且从腰际拿出一颗药丸,就不由分说地往贺兰震的嘴里塞进去。
“可恶——哇——好冰呀!”贺兰震是火冒三丈的,想他威震地方的海心寨寨主,竟被人当傀儡摆布。这口气教他真难咽下去。
“先止住剧毒的蔓延要紧。”说着说着,芙影便弯下身拖起重量不轻的贺兰震朝另一处不远的山洞走去。
“臭婆娘——你又想干嘛?!?!”
“臭婆娘,凭什么多管闲事?!”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这是你们中土传来的规矩呀!”
“我警告你,再不滚,待我一有力气,非把你的脸画个过瘾——”……
“求求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看一个人残废无能、半死不活的很有趣吗?你的盲修瞎炼只会教我更痛不欲生——”这一路唠唠叨叨地,终于在芙影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中来到这个山洞里。“贺兰震,闭嘴行不行?!?!”芙影忍不住破口大骂。
想不到她李芙影平常连句气话都不说一句的,今天却为了头顽固的蛮牛仔失了矜贵,动了怒气。
“我还以为你是聋子呢!”贺兰震尽管额头冒着冷汗,仍不忘与她唇舌交战。“你是不是想尝尝用乌屎做成的止痛丸引”芙影故意笑得邪恶点。
“你敢?!”一道凌利的杀气自贺兰震的眼睛射出。
“为何不敢引就凭你现在的狼狈样能奈我何?只不过是任我宰割罢了!”
芙影行医无数,看过各式难缠的病人,而通常她都是和颜悦色、温柔亲切,但是对于这种一心求死的人,她只好见招拆招,只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而今,对付这个贺兰震,她这一向温婉的大唐公主也只好暂时扮成母夜叉了。
此等仁心医德,真是天下少有呵!
不过,贺兰震却不如此认为,他只是气急败坏的直说倒楣,先是中了回族库拉氏的毒箭,不但新娘没娶到,还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再者就是碰上这个好管闲事的蠢女人,让他“你到底要怎样?!”贺兰震脸红脖子粗地吼着。
“你说呢?”芙影掏出了那柄方才贺兰震自尽用的匕首,拿在手中亮一亮。
“别以为这样吓得了我!”他冷哼几声,随即骄傲地仰起头,说:“要杀要剐,我绝不吭声。”
“那我就不客气啰。”话才落地,芙影便皋高了手中的短匕,朝着贺兰震那肿胀发黑的双腿画去。
刹那间,贺兰震几乎闷厥!
而就在他渐次虚脱、视线朦胧之前,他看见了芙影正俯下身子,毫不避讳、毫无嫌恶地以那朱红丰润的唇,吸出他腿内瘀积不退的毒血。
“不要——不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竟不顾名节舆危险为他疗伤,昏迷前的那一刹那,贺兰震跌入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之间。
第二章
夜阑人静!
只有那清脆的蛙呜、潺潺的山泉仍聒噪不停地在贺兰震久久不能成眠的夜里。
昏迷前的那一幕,就像团火簇,烧颤了他内心某处早已麻痹的感受。那亮光,照亮了他从未注意过的地方,那热度,至今犹在他的心口冒着烟、暖和着他。
他是不是中毒过深了?!?!否则没理由一些他自小到大,未曾见过的陌生感觉竟在一瞬间全涌向了他。
单调如他、单纯如他、单一如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何从化解。
他只知道,一定是那多管闲事的李芙影惹的祸!“唉!女人真是祸水——”无奈的他,蒙起了头,强迫自己入眠。
而另一处,在“芙蓉园”的李芙影却仍是秉烛夜读,专心仔细地在研究化解黑蛛毒的秘方。“公主,怎么还不就寝呢?”银儿又沏来一盅茶。
“你先睡吧!”芙影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医书。
“究竟是什么病?让公主您如此耗费心神?”
“是一种西域剧毒。”
“毒?!?!一银儿愣了一下,说:”这村落有人下毒吗?我怎么不知道?“银儿一向替芙影掌理药方,而每回芙影为人诊脉开方后,银儿就会再抄一份,以备复诊之用,而当然贺兰震的毒伤是不在她的单子上面的。
“是今天我去山里采药碰上的。唉!这下毒的人真是狠,把箭抹上黑蛛毒再射进人体里面,届时毒性一发,便通体肿胀,而且奇痒难忍、奇痛难挨,如此三天二夜,方会气断。”芙影不愧是个天才,不消多时,已能摸出黑蛛毒的特性症状。
“那不是教人生不如死吗?这么残酷。”银儿一脸惊愕,又说:“那毒危不危险?公主您。”
“我是百毒不侵的——”芙影知道银儿是担心她的安危,就轻松地展个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