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闻言张开了眼,挑战地回视着他,他口气中的笃定与骄恣让人不快。
“直觉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他亲吻着她美丽的眼。
“你下定论时,总是这么自大的吗?完全自由心证,不听别人的反驳吗?”她指指他的胸口,有些被看穿的心虚,却又极力的抗拒着。
“我是自信。我大哥才叫自大,下回带你去见见他,保证你气愤一整天。”他握住她的手指,承诺似地说着。
她收回了手,有些却步。
两人之间,从来就不是只存在两个人。约定俗成的社会环境、意识层面的道德规范,都是两人世界的构成要素。她做不到无视于别人有色的眼光,只好悄然地隐身到一旁。
如果接纳对方的世界也是爱情的一部分,那么她知道他爱得有些勉强。不能怪他,连她都无法容忍自己生命中的风月污点,怎能要求别人无条件容忍呢?
她望向他身后的窗,望见自己的浓妆与一身诱惑的银。“该回去了。”
行动电话的响声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询问。
龚廷山从左边口袋中拿出了电话,双眼却不曾须臾离开过她。“喂。”
“你在丽苑搞什么鬼!”龚希一雹雪一样冰硬的声音传来。
“老大,吃了炸药?”
龚廷山状若不在意的轻松回答着,伸出手阻止了她的远离,执意将她拥在怀中。
叶芸只是摇摇头指着排档,无声地以口型告诉他——会痛;便缩到一旁自皮包中取出了一包锡箔包装的纸巾,开始拭去脸上的色彩。
“炸药一炸就无影无踪了,吃了春药,后患才是无穷。”龚希一以一贯的刻薄说着,“你和那个叶芸到底什么关系?”
“谁告诉你的?”
“天天流连在丽苑,还怕没人告诉我吗?”他向来守着长兄为父的观念,对于弟弟的管教,从不在乎年岁的增长。“你该庆幸没人告诉爸爸。”
龚廷山抿起嘴,伸手捏了捏紧绷的两眉之间。一个古板、固执的老爸,一个耳提面命的大哥,他突然怀念起二哥的笑。“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你知道你在那待了多久了吗?案件不用管了吗?”龚希一指责着。
“我已经请二哥帮忙了几个案件,我会回去处理的。”龚廷山笑了。
他这个大哥在外人面前,一派吓人的阴霾冷漠。在家人面前却多话得像个担心过度的老妈。
“为了洪迅那件事,才接近她的吗?”
“大哥,我不曾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
龚廷山对着听筒说话,眼睛却是望向她捂住口的震惊情态。褪去了那层色彩,她的脆弱是如此的明显。
他倾过身拉开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上一吻。
“我就怕这样。”龚希一吐了口长气。“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纯真又性感,既坚强又脆弱,聪明却又心软得有些笨,让自己被责任束缚住,也不会吭声。”他扣住她的下颔,紧紧地盯往她的眼,吐出的话就在她的唇边围绕着气息。“外表骄傲得像只炫丽孔雀,内心却自卑得像只不快乐的兔子。”
叶芸用力地咬着唇,在他眼光的盯凝中,竟无法移开视线,只能任自己被他眼中的深情所占据。他唇边低语的倾诉,不只入了耳,更进了心。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和感受,让人高兴得近乎恐惧。
她抱着他的颈,把脸颊埋入其中,把自己那些不知所措的惊喜反应糅上了他的皮肤。
“别哭。”龚廷山搂着她的背,极其温存他说。
“哭什么?”龚希一莫名其妙地问道,随即意会地叫吼:“龚廷山,那个叶芸在你旁边对不对?”
“对,所以我明天再回你电话。再见。”
任着电话那头不满地吼叫,他挂断了电话,低下头专心地吻住她,恣意放纵自己在她的唇间探索着。
“该……回家了。”她轻喘着气,推开他和自己同等火热的身子。
“我们现在还在车子里。”
“要命。”他咬着牙,倏地推开车门,站到夜风中,让冰凉的空气熄灭身躯中的亢奋与难受。
粗重的呼吸着,他举起手解开衬衫的衣扣,让空气的凉意袭入胸口。他甚至不晓得为什么自己总在重要关头接受她的拒绝。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她诱惑到神魂颠倒,然而,他没有。
“你不进来吗?”她朝他伸出了手。她知道他此时的不适,更明白他是为了自己而忍受这一切。还能要求什么呢,尊重与爱,都是她想得到的东西一他都给了自己。
一夜情也好,没有未来也罢,她只想靠在他的臂弯之中。
“再等一会。”他深吸了几口空气后,才坐进了车里。“走吧。”
“我……”她欲言又止地覆住了他置于排档上的手。“我不想在车内演出限制级画面。但是……”
“我情不自禁。Sorry。”他亲昵地抚摸着她细白的颈。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狂跳的胸口之上。“但是我不介意在我的房间演出,只要是你。”
他张大了眼,瞪着她泛红的颊,感觉着他手掌下温润的肌肤。他仰首长吐了口气,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又加速流窜到某个定点。“要命!”
“对不起,我以为……”
“你怎么不到家再说呢?要一个男人在这种状况下开车,是一种酷刑!”不舍地拉开她的手,把她安置在座位上,将空调开到最大——他在五秒钟内完成所有动作,飞快地踩下油门。
看心爱的男人睡觉,是种幸福。
叶芸小心地翻过身,在阳光微透过窗帘时,望着他的脸庞。
平时短立的发,在睡眠之中显得有些凌乱;睡着时不那么恣意挑起的眉,让他看起来几乎是无威胁性的,英俊高挺惹人注目的鼻梁、微开的美好双唇……她倚在枕上,让带着满足与淡淡悲伤的感觉淹没自己的心。
昨晚,是场诱惑的风暴。
回想,就足以令她每一寸肌肤敏感而悸动。当一切碰触的亲密变成了彼此的燃烧,她脑中的情感抗拒 他昨夜在车上所说的后,让人动容。可他的家人会接受自己吗,一个全是律师的家族,会接纳一个从罪恶深渊来的人吗?她默默地望着那支被扔往地上的行动电话。他大哥催他回去了吧,廷山已经游手好闲地在这好一段时间了。
偶尔会见到他以手提电脑查看案件及和办公室联络,可是他待在高雄没正式上班,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开始希望什么了呢?又开始难受什么呢,他是该回去了。
闭上眼,偏过身把脸埋入枕间,不敢再让自己多看他一眼。笨叶芸啊!说好不陷入的,怎么还是陷入了?而且傻得把心都给人家了。
嘟。
叶芸动了起来,迅速地拿起床头上的电话怕惊醒了他。“喂。”
嘟。
她放下电话,盯着地上那支行动电话。他的家人!
“龚廷山,起来了。你的电话。”她拍拍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又用力地推了下,直到他微张开眼,才松了手。“你的电话。”指着他那侧的床下。
龚廷山睡眼惺忪地对她笑了笑,搂过了她靠在胸膛上,然后又合上了眼。
“龚廷山!”他胸膛的平稳呼吸让她哭笑不得地撑起身子,拍着他的脸。
“电话。”
电话声催促人似地响着。
“电话。”他张开嘴呢喃了一声,亲吻了她的唇:
“叶芸,电话。”
她叹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他会赖床!
顺手抓起了床头他的衬衫披上。在跨过他前,再回头敲他一下脑袋,确定他真的昏睡后,才犹豫地接起电话:“喂,你好。”
他的家人会觉得她很随便吗?这是她第三次接他的电话了。
“廷山在吗?”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有些惊讶,淡淡的。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清问您是……”不是他大哥。大哥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口气也是比较不留情面的命令。
“他赖床对不对?”电话那头的男音笑了笑,温和而迷人。“我是龚允中,你是叶芸吧?”
叶芸咬了下唇,有点尴尬。这下可好,连他二哥都知道她与廷山的……关系。“他的确在赖床,我也的确是叶芸。”
“叶芸,那家伙很难叫,去买三,五个闹钟放往床头吵他,他才会起床。”龚允中自然他说。
“他那么难叫醒?”她松了口气,感谢龚允中的容易相处。
“非常难,所以,我很意外他的电话响了十来声就有人接了。叶芸,你会跟他一块回来台北吗?我想我们该见见面了。”
“我……不知道。”闻言,她吃惊地眨眨眼,心中却感动得紧。
“我想廷山很认真——因为他从不在女人旁边过夜。”龚允中平和直率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影射些什么,只是纯粹告诉你我的讶异。对了,帮我转告他一件事。”
“没有问题。”她站起了身,走到床沿用手画着他深刻分明的轮廓。
“跟他说‘国全’告洪迅的案件,我接手了,要他尽快找到证据,也叫他跟我联络。如果可能,麻烦你帮他个忙。”
“我会的。”洪迅?有些耳熟的名字。要她帮忙?
“希望能很快见到你。再见。”
“再见。”
她切断了电话,发愣地坐在床畔。洪迅?是“国全”那个头发总梳整得光鲜,脸上总挂着笑容,说话很会讨女人欢心的那个洪迅吗?要她帮忙——是帮忙什么呢?龚廷山来丽苑的意图并不单纯。指名雨柔也是为了洪迅吗?洪迅和雨柔走得很近……
“叶芸。”
龚廷山手臂一揽,把侧坐的她搂回自己胸前,手伸入衬衫抚着她柔细的背。
“你二哥打电话来。”
“嗯。”他半张开着眼不甚认真地听。
“他说他接了‘国全’告洪迅的案件,要你尽快找到……”
“什么?!”龚廷山突然坐起了身,一手耙过有些乱的发,此刻才真正清醒过来。“你说他接了洪迅的案件?”
“对。”
“我的老天爷!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