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星期六请假,可以吗?”雨柔拨了拨刘海,姿势是柔美绝伦的。但眼中闪的却是炫耀的光采。
叶芸皱了皱眉。“你不是才刚休了一个月的假?不要坏了规矩。”
“可是……他要我去台北找他。”雨柔腻着声音说:“就是龚廷山嘛。”
龚廷山!叶芸微颤动着嘴角,感觉自己的心被扯成碎片。早该认清事实了,她无法停止自己隐约的希望,希望他会……。在认识他之时,就该知道不要怀着希望,却偏还是让自己陷入了。傻啊!傻。
自尊心强的雨柔一直在和她较劲,而她总是一笑置之不当回事。结果呢?最后的失败者竟然是她!
她看着雨柔掩不住媚态得意的笑。“我不管是谁,总之规矩不能坏了。”
“可是我答应廷山了。我知道你们‘曾经’很好,可是那是过去式了,对不对?”雨柔说的话字字带刺。“你也知道那人霸道起来是很难让人拒绝的。而且你也知道几天不见爱人的感受嘛!芸姐,拜托嘛,我只是去两、三天而已。”未了语句又转为撒娇的请求。
叶芸闭了闭眼,让眼中的痛苦不那么的明显。再张开眼时,她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叶芸。“你已经休了一个月的假,我很难再放你假。真那么想念,就叫他下来。”
虽然那只会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巴。叶芸举起手揉揉发晕的头。
“不过是休三天,你只是不想让我们两个在一起。廷山他说……”
“雨柔。”一个稳沉的男声出现在她们身后。“丽苑有丽苑的规矩,不愿意遵守,你该知道怎么做。”
“正杰。”叶芸回头,见到他的喜悦及松懈感几乎让她想哭泣。关正杰回来。
“杰哥。”雨柔僵硬地唤了声,娇美的脸庞没有表情。除了叶芸外,关正杰对其他女人反正是不屑一顾——她尝试过,不只一次。
“丽苑的经理是叶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出叶芸的不适,他移动着优雅的身躯,走到她身旁扶住了她。
“为什么是她?”雨柔偏着头倔强地问。她有能力担当经理,也有足够的魅力可以吸引男人啊。龚廷山不就迷上她了吗?那些什么作证不作证,只是要她去台北的理由,不是吗?
他摇摇头阻止叶芸开口说话,鹰般的神秘眼眸闪着内敛的光。“因为她有足够的气度容忍,某些人则没有。”
叶芸没有回头看雨柔的表情,她只是无力地任由他扶着自己走出厢房。她抬头对关正杰笑了笑。“你回来真好。”
“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不疾不徐的语调伴着他有力的扶持走向大门。“我送你回去。你苍白得不像个人。”
“我很好。”叶芸咬着唇,怕自己想流泪的情绪控制不住。
最苦难时,关正杰总是最适时出现的那个人。从以前到现在——不曾改变。
走入停车场,关正杰对车旁等候的林义翔点了点头,打开了后车门,与她并排坐下。
关正杰捏了下她憔悴的脸颊。“这样叫好?”
“你快要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一样了,只是你解救的不是一个公主,而是落难的我。”她苦笑。
他朝司机点了点头。“到叶芸家。”
“你不用这么光明正大的送你跷班的经理回家。”她试着说笑。
“我不放心你。还有,我想看看卓夫。”
“谢谢。”她握住了他的手,很诚挚。
在正常的定义下,在国外开设赌场、在国内并吞势弱公司的关正杰不足以称为好人,他解决仇人的方式也绝对不光明。但对她而言,他却是个恩人。
“谢什么?谢我让你陷入丽苑这种地方,一陷三年吗?”他回握着她的手。
“是我自愿的。三年前,你毫无所求地帮了我、训练我熟悉一切环境,还买下了丽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可以离开那个环境的。”
“三年前,你无息借贷的提议,我没有接受。三年后,我更不会接受。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关正杰当初并不想让她入风月场所,是她自己不想欠他太多,才毅然走入丽苑的。
“固执的女人。”他轻敲着她的头。“话说回来,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当初买下丽苑,也是为了有个能得到一些私下情报的地方,没想到你把它打点得有声有色,来往的政、商慕名而来,酒酣耳热之余,不少政治动态、商业细节的消息不就是这样得来的吗?”
叶芸摇摇头,不敢居任何功。丽苑是个小型的情报站——在醇酒与女人间,口风松了,是件常事。她知道关正杰总是从丽苑的消息中提前洞烛了许多先机。所以,至今没有人能威胁他在黑白两道间的地位。
“你和那个龚廷山,散了吗?”他突然问道。
“散了。”因为她愚蠢、奢望的一句话。
“卓夫的手术不是他穿针引线的吗?”
“有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呢?”她苦笑。
“没有。我来丽苑前打过电话给卓夫,他告诉我的,你该打电话给我的。肯让龚廷山帮忙,不让我帮忙,你还把我当朋友吧?叶芸。”他的薄唇抿着不悦。当初如果是他找到傅熙元,叶芸就不必和那个花名在外的龚廷山有牵扯,也不会被伤得这么深了。
“你那时候在国外,而且谁知道傅医生会挑那个时候回国呢?”
“叶芸,离开丽苑吧。”
叶芸的心狂跳着,咬着颤抖的唇,她无药可救了!
如果只是因为听到相同的一句话,她就心乱至此,她的未来怎么抹去龚廷山的影子!按着她的肩,关正杰看出她此时的脆弱,却没有放弃说服她的念头。“你三年来为丽苑做的够多了,我会依分红配股息给你,那是你该得的。这样你就不必担心卓夫家人的经济状况,也可以专心地去找一份你真正喜爱的工作了。三年的牺牲,够了。”
为着他的体贴,她红了眼眶。“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没有权利拿什么分红。”
“该你的,你就拿。不该给你的,我不会多给。何况,你还是要帮我训练下一任经理,而且定期巡视丽苑,你只是升级成顾问,而不是干领白薪。”关正杰极度认真地坚持。
他知道她的个性——耿介得紧,不属于她的,她一分也不会拿。就像当年,她坚持以她的身体来回报他一样。很单纯,但着实有些可笑的愚蠢理由,但她还是开口了——叶芸不喜欢欠债。
“我怎么没有爱上你?”她揉去眼底的酸涩,望着他俊逸的脸庞。
“因为我们只能培养出朋友的感觉,没有热情的火花。”关正杰蓄意眯起了眼,状似审视。“否则,对于你这种美女把珍贵的第一次给了我之后,我会再也不碰你吗?”
她交握着手,不敢相信的喜悦逐渐酝酿成真实——要离开丽苑了!
踏入丽苑,不是没想过离去的念头,却是不敢想。她有太多的经济压力要承担。卓夫的医疗费用,对卓夫家的经济帮助……凭着一股毅力,她撑过来了,却不再快乐。
即使在丽苑的生涯让她学会在心中最痛苦的时候,脸上还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朵,但强逼自己,总是苦。
进了丽苑后,她自卑地不敢谈爱情。遇见了龚廷山之后,还是没勇气接受自己,而就在好不容易跨出了步子,希望听到的是他的承诺时,结果却仍是一场空。
叶芸黯然了脸色,轻叹了日气,往后靠在椅背上。
“愿意谈谈吗?”他揽住她的肩。
“肩膀借我,就好。”靠在他的肩上,她闭上眼,让自己在短暂间回味着龚廷山。
很难说谁的惊讶多些。
龚廷山冷着眼望着入门的两个人——叶芸与关正杰。
她说“没有爱,两个人终究无法长久。”她,不爱他,爱的是关正杰,所以身旁一直陪伴着的还是关正杰。这个被杂志称为地下司令的俊美男子。
没有想到她会回来,才十点钟,华灯正初上,夜生活方开始。是为了关正杰才会回来的吧?两情缓绪时,总希望独处。他握紧已曲成拳的手,按捺住熊熊燃起的心火,状若不在乎地自沙发上起身。
“打扰了,我来看卓夫。”他讥讽地抿了下嘴角。“我让看护先走了。”
关正杰打量着龚廷山与众不同的七分短发及眉眼间的蓄意傲慢,印象中媒体所报导的龚廷山始终是以潇洒的迷人微笑姿态出现。他挑着眉的似笑非笑,甚至被媒体封为最性感的表情。今日一见,怎么落差如此大,眼前的男子——阴沉落寞。
“卓夫呢?”叶芸问道。在惊讶过后,如同龚廷山的冷淡一般,她亦是刻意地回避着他的注视。
“我才到,他正在洗澡。”他向他们走近了一步,微眯起眼。“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来得正是时候。”关正杰右手放入口袋,左手揽住叶芸的肩,满意地望着龚廷山的眉霸气的一抬,眼眸在一瞬间冒出火。“谢谢你为卓夫做的一切。”
“我喜欢卓夫。”她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内疚吗?
“那么我们就有第二个相同点了,请坐。”关正杰环着被动的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龚廷山面前。而她的身子不自觉地轻颤。
“我想和你有第一个共同点的男人难以计数。”龚廷山微笑他说着残酷的恶毒。
叶芸咬住了唇,忍着针刺般的痛楚,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硬要在她介意的伤口上再多一道深割?他伤她还不够吗?在崩溃以前,她急促地回了身。“我回房间拿东西。”
关正杰抬头看着龚廷山毫无表情的脸孔,没有忽略龚廷山始终注视着她。“龚先生,你说的可能是过去式吧,叶芸要离开丽苑了。”
离开丽苑!
龚廷山伸出手抵住自己的额,在片刻紧闭双眼后,才张开了眼望向她走入的那扇门。不谈爱,才是对的。自以为坚固的防御,都可能在感情的攻势下卸去袍甲。少在乎一些,他就不会在这些日子痛苦,也不会在听到她即将离开丽苑后,失去了一贯的潇洒自若。
“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