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凑上前,想看得更清楚,但一接触到那双像要将她生吞下肚的暴烈凸眼,她马上骇然后退,返到楼梯口后,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再也不敢去看那个奇怪的佛像了!一股不安毫无预警地兜上少女心头,她转身想寻求援助,却发现整个偌大的空间裹就只剩她一缕灵魂,迎面袭来的孤寂冷清加速了她脑海中纷乱思维的奔腾。
为什么他还不下楼来呢?都去了这么久了,他上楼不晓得要做什么?休息?放衣服?还是不吃饭就睡觉了?嗯!看他挺累的样子,这个可能性是满大的,少女叫自己放宽心,他不可能就这样弃她于不顾,况且在楼上他能跑到哪儿去,总不可能跳窗逃走吧?
跳窗逃走?想到这,她心一惊。他上去好半晌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该不会是真的已经不在楼上了?为了避开一个厚脸皮的孤魂野鬼,一般人都会这样做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上去看看吧!心底一道声音如此催促着她,上去看看应该不曾怎么样吧?她只是想看一眼而已,想确定他是不是在楼上,是不是还在她的身边。
心下打定了主意,少女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飘上了楼梯,一阶,两阶……
随着少女身形的移动,狭隘的阶梯不停地向后退去,她的心情也不自禁地愈来愈沉重,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个——要是他不在的话,要是他不在的话……
弯过了阶梯的转折处,尽头就在眼前,“再走几步就知道答案了!”她容不得自己退缩,心一横,越过了那最后一阶……
阶梯尽头的景色却不容她端详细看,才刚定下身,一道闪光伴随着一股力量对着她疾射而来,少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冲击,眼看就要被飞拋出去了,岑峄的身影及时出现,左手一抓,将少女护卫在他的怀中,右手则是化弧成圆,形成一个光盾将猛扑而来的激光弹射回去,碰地一声,整个空间霎时笼罩在炫目的亮光之中,而后复归于平静。
岑峄深吸一口气,将光盾收于掌中,拥着少女下了楼。
他放开少女,“你上楼做什么?”平静的口吻隐含了一丝火气。
少女微张开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傻愣愣地盯着岑峄,显然是惊吓过度,脑袋已无法做正常的思考了。
岑峄一看,眉头微拧,伸掌服贴于少女额上,澄黄萤光再度亮起,缓缓注入少女体内。
“谢谢!我好多了!”过了一会儿,少女逐惭回过神来,她在唇边泛出温柔浅笑,对岑峄轻声道谢,这时她才发现,岑峄上半身未着寸缕,湿透的头发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珠,原来……她在心中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原来他是洗澡去了,难怪听不到半点声音。
岑峄一手扠腰,一手爬梳挂着水滴的湿发,无奈又悄悄爬上了他的乌眸,“为什么上楼?”他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次。
虽然不知道自己又闯了什么滔天大祸,少女仍是低下头,不安地扭转双手,“我……我以为你不见了。”唉,又给他添痳烦了!
岑峄眼中的无奈加深,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送出一声叹息,“我不是交代你只能待在楼下吗?”
“对不起!”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唉!她为什么老是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说清楚。”
经岑峄这么一提醒,少女才想起适才的千钧一发,她瑟缩了一下,要不是地出手相救,她现在说不定真的就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道光,还有那股强大得令人害怕的力量,地想好好问个清楚,又怕惹岑峄生气,问号就这么卡在喉中,卡得她好难过。
岑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做下了重大决定,“待在楼下等我!”他丢下一句转身上楼。
唉!看来该跟她好好沟通沟通,再任由她这么胡搞下去,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铁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半晌过后,岑峄换装完毕,土黄色高领线衫、墨黑长裤,是不同于严肃医生装扮的闲散清朗,他一言不发地看向对面犹如小媳妇似的幽灵少女,脑中思索着该由何处说起。
窒人的沉闷充塞了整个空间,少女其实有股冲动想夺门而出,但面对面色如此凝重的沉郁男子,相信哪个有脑袋的人都不曾轻易以身试法。
“我叫岑峄。”岑峄开口了,他决定还是拿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当作开场白。
少女笑开,原来是要说这个啊!她还以为他是要宣告因为她的愚蠢,她已被剥夺在此居住的居留权哩!
“我知道啊!”她点点头,说得理所当然,因为她早就看过他别在医生服上的名牌了嘛,不过人家都已经亲自报上名来了,她是不是也该回一下礼?“我叫……”出口的话语停顿在半空中,糟!她又忘了!她的脑袋瓜好象永远都记不得她是一个丧失记忆的灵魂,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对不起,我忘了!”
一闪而逝的落寞落在岑峄眼底,他闭上眼,淡然说道:“叫”碧“吧!”
碧绿,是少女形而外的光彩。
“ 碧?”少女不解地望向他。
岑峄颔首,又冒出一句,“ 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大掌遮住半个脸孔以掩饰他的不自在,心中暗自纳闷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怎会微微扬起波涛,为着眼前这个他一无所知的幽体,收留地也就算了,还帮她取名字?
“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少女忙说道,“ 碧、碧、碧……”她在口中反复地念诵,爱极了他帮她取的这个名字,她绽开如花笑靥,无声地说着感谢。
“ 咳!”岑峄清了清喉咙,操着他平板的语调说道,“ 首先,你必须要了解,我收留你并不是因为可怜你或同情你,而是身为一个灵能者,我不能放任一个幽体在外晃荡。”
“ 灵能者?”幽体一词她听过了,可是这灵能者又具什么东东?碧好奇宝宝的问号攻势再度袭击而来。
“ 听过超能力吧?”岑峄早预料到碧会有此一问,他轻松接招。
“ 嗯!”碧点头。
“ 凡具备有异于常人的灵力,你们称为灵媒、通灵者、超能力者甚或乩童一流的,我们统称为灵者或灵能者。”
“ 你说『 你们』,是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有很多啊?”原来他是什么灵者啊,难怪他会那么厉害!碧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之感。
“ 你要那样说也可以。”他的真实身分不比一般的灵者,可是现阶段似乎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 那你们的工作是不是要消灭所有的妖魔鬼怪和孤魂野鬼啊?”碧一脸兴致勃浑然忘了自己好象也是岑峄该解决的族群之一。
“ 看情况而定!”岑峄瞟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 情况?什么情况?”
岑峄不答,他转移话题道:“ 所以,你若想安然留在这里,而不想魂飞魄散的最好不要踏上二楼一步。”
“ 为什么?二楼有什么东西吗?”碧一直很想问清楚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有很多可以置你于死地的东西。”岑峄说得含糊,却也相当直接,“ 若你想早点投胎的话,我无话可说。”
“ 是!”一堆问号被硬生生地吞人腹中,碧秉持老祖宗“ 祸从口出”的教诲,将这番忠告存盘于脑袋裹的“ 岑氏训辞”中。
碧垂首敛眉,专心受教,冷不防,一只瓷杯破空而来,她一惊,无暇细想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个杯子从天而降,下意识伸手欲挡,却猛然记起此举只是徒劳无功,她索性垂手于身侧,闭上眼,准备来个坐以待毙。
孰料,就在瓷杯要与她的鼻头来个亲密接触之前,杯子竟怪异地停在半空中,与她小巧的鼻子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预料中的惨剧没有发生,碧微睁开眼,透过眼前的杯子。看到的就是岑峄那张事不关己的的平板脸孔。
“为什么不接?”他发出疑问。
“因为我接不到啊!”她皱皱鼻头,带了点理直气壮,“而且我想,就算杯子碰到我,也是会咻地穿过去,我应该会没事才对。”
实验证明,这个幽体不仅问题一堆,连身为一个幽体该知道的基本生活常识都没有。
“麻烦你,可不可以把这个杯子移开!”她有礼貌地请示道,不怎么习惯有个杯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都快变成斗鸡眼了。
如她所愿,岑峄一扬眉,杯子砰地飞回桌上,立正站好。
少女像看热闹似地在一旁鼓掌叫好,“哇!好棒喔!你还会变魔术啊?”
“不只是我,你也会!”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好心情想要教教这个幽灵少女何谓灵魂的基本生存之道,至少,他自我安慰道,她所可能会惹的麻烦应该会相对性地减少不少吧?
“我?我不会啊?”碧当他是在开玩笑。
“世界上的所有物体都是由相同的质量分子所构成,每个质量分子会散发出不同的能量,只要懂得方法,懂得如何去控制这些能量,移动物体并不是一件难事,你甚至可以改变一个物体存在的形态。”
“像弯曲汤匙吗?”碧猜想道,说自己有超能力的人最常表演的不是这一招吗?
岑峄点点头,“那也是一种!”说着说着,桌上的瓷杯忽然变成一只小老鼠,眨眼间,又变成一个红艳的苹果。
“哇!”碧看傻了,惊讶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至于移动物体……”苹果在瞬间消失不见,却不知怎么地跑到了岑峄的手上。
碧奋力地鼓掌,为岑峄的表演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将物体的质量分子分解,再重新在别处组合罢了!不过以你现在的灵力,大概只可以做到这样吧?”苹果轻飘飘地往碧飞去,落在她摊平的掌心上。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她明白苹果不是她接到的,不过是岑峄控制力道,让苹果恰巧落在她的手心上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