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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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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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去后,方丹才对白蕙说:“白小姐,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白蕙坐得端端正正,表示洗耳恭听。她已经作好充分准备:就是方丹不开口要她走,她也要提出搬回去住。
  “白小姐,我不在家的日子让你多费心了。”
  白蕙静静地听着,心想,这当然是照例的开场白,客套话。
  “现在我们回来了,”方丹说到这儿,略略停顿一下。“可是,我身体不好,需要养病。再说,珊珊很喜欢你,她的学习与练琴也离不开你,所以,我想请你继续留在这里,以便照顾她。”
  继续留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单单指继续当珊珊的家庭教师,还是包括住在这里?这可含糊不得。
  “丁太太,我们原先说好,暑假期间,您不在家的时候,我暂住府上。等您回来,至迟到开学,我便要住回学院去。当然,我可以象从前一样,每天来教珊珊小姐。”
  “哦,方才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正是……请你开学以后还是住在这里,这样与珊珊在一起的时间可多一些,工资则跟暑假时相同。不知白小姐能否同意?”
  白蕙说不清听了方丹这番话后是什么感想,她一时想不透,这位向来说话简洁明了的太太,为何今天说得含混而犹豫。是觉得要自己开学后仍留住在这儿难以启齿呢,还是她心中另有打算,本来不太情愿?
  但无论如何,方丹提出的条件是诱人的。
  白蕙迅速地盘算一下自己的情况:开学后不住校而住在这里,除了自己辛苦些,对照顾妈妈倒是一样。因为按学院住校生规定,每周只能周末回家。而住在这里,工资可以加双倍,再过几个月,妈妈的住院费也许就积攒得差不多了。何况……何况……西平……她多么渴望能常见到西平,至少,不能让他回家后因为她已离去而失望。
  方丹注意着白蕙的脸色,见她不开口,便说:“反正不急,明后天答复我也行,白小姐。”
  这倒促使白蕙下了决心:“不必等到明天。我同意,丁太太。”
  “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方丹说着站起身,去吩咐陈妈开饭。
  白蕙从来没在丁家吃过如此别扭的饭。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碗筷声和偶尔响起的让菜声。爷爷平时吃饭总爱说说笑笑,今日也闷声不响。还有珊珊,更是十分乖巧地只顾吃妈妈夹给她的菜,而不象平时那样要这要那的。两个女佣站在身后,一本正经地侍候着,端汤、上菜、盛饭,一律都是脚步轻轻的。因此尽管席上菜肴相当丰富,白蕙却吃得无滋无味。
  她这才明白,她和爷爷、珊珊以及后来西平在家时,四个人吃饭的样子和气氛,并不合乎丁家的规矩,大概今天这模样才算跟丁家的身分、地位、以及修养相称?
  幸好这位丁先生丁大老板并不常回家吃饭。而只要他不回来,他太太也就不会下楼来吃饭。但愿这样难受的场面愈少愈好,白蕙暗暗地想。
  方丹仅从冷眼观察中,就可以断定,文健今晚非失眠不可。
  瞧他初见面时打量人家白小姐的样子,瞧他在饭桌上不时转脸细觑白蕙侧影的神态!
  方丹心里当然明白:文健之所以如此,倒不一定是起了什么非分的歹念,而肯定是白蕙令他忆起了某些往事。
  是的,往事如烟。可是如烟的往事并未真正消逝,它在人的生命中,在人的情感里一定会留下某种印记。到时候,那些平日里虚无飘渺、不知所在的烟雾,就会聚拢来,构成一幅影影绰绰的画,勾起你心头不灭的回忆。
  方丹深信,丁文健今晚就难以逃脱这种必然是痛苦的回忆。
  她没有估计错。二十多年的夫妻毕竟不是白做的,异常灵敏的直感也并没有欺骗她。
  丁文健确实在自己的卧室里难以成眠。他躺下坐起,坐起躺下,反复好几回。后来干脆趿着皮拖鞋在屋里踱起方步来。
  她和她为什么如此相象?而且竟那么巧,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浅蓝色的布旗袍,连打扮都活脱相似。
  难道真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下有那么奇巧的事吗?或者竟是上天在冥冥中的安排?
  文健从不吸烟,而且一向最怕烟味。今天却忽然烦躁得想抽一支。他翻遍自己房里的抽屉,找不到一包烟。只好到方丹那里去讨。
  方丹一句话也没问,就从考究的镂金烟盒中抽给他一支烟,并用打火机帮他点着。
  不久就听到文健在隔壁咳嗽起来,时紧时松地咳。
  陷在自己喷制的浓浓烟雾包围之中,文健打开一瓶法国酒,咕嘟咕嘟倒出半杯,猛地灌下去。他很快就变得晕乎乎、昏陶陶起来。
  如烟的往事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聚集成形。
  哦,那也是一个饮得烂醉的夜晚……
  那时候,方丹带着四岁的儿子到南洋她姑母家去了。
  他们婚后的日子过得并不愉快,虽然因为这门亲事,他成了方氏企业的继承人,实现了创建恒通公司的野心,并在方汝亭去世以后,举家迁入西摩路82号,把方家花园改成了现在的丁公馆。他们夫妇间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和谐。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方丹是个富于浪漫气质的女子,而丁文健却实在太少风情。
  方汝亭死后,方丹大病一场。她在南洋的姑妈特意派人来接她,要她去换换环境散散心。她便带着儿子西平走了,一走就是半年多,连信都没有一封。
  丁文健此时年方三十有二,不能不感到孤寂。特别是当他回到这个大而无当、到处显得空荡荡的家,独自举杯消愁的时候。
  一个夏日的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丁文健一如往常,在客厅里独斟独酌。一杯接着一杯,他自己也不知喝了多久。只有在这醺醺然的境界里,他才有一种超脱感。他想笑,但不知不觉中,眼泪却滚下面颊。他想大叫,但却出不了声。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中的疼痛苦闷,但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他和被灯光映在墙上的巨大的影子……
  这时,她来了。她是方汝亭在世时就请来的特别护士。为的是照料方家一位长期患病的亲戚。方汝亭去世后,她仍按原议留了下来。
  每天这个时候,她给病人服完最后一次药,就回三楼自己的卧室中去休息。因此,她几乎天天都看见他在喝酒。偶尔他也感觉到她那充满关怀的忧郁眼光。不过,她从不停留,总是匆匆地上楼。
  就在那个大雨滂沦的夜,她却走进客斤,来到他的桌旁。一身浅蓝色的布旗袍裹着她娇小苗条的身子,两耳垂挂着的珠环更衬得她的脸庞白嫩细洁,在他朦朦胧胧的醉眼里,象是飘进来一朵蔚蓝色的云。
  “姑爷,你不能再喝了。”她手里端着铝制的注射器消毒盒,轻柔地说。
  他不理。一仰脖子,满满一杯酒已一饮而尽,然后又去抓酒瓶。
  她却已把酒瓶抢到手中,还是那么柔柔地说:“姑爷,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作践自己,嘿嘿,我作践自己,”他冷笑一声,突然瞪大眼睛,吼道:“你松手!”
  她不说话,只是痛心地朝他摇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所流露的神色,几乎是在向他恳求。
  他突然气馁了,把酒杯一推,埋下头。
  她也把酒瓶放下,说:“上楼休息去吧,借酒浇愁,不是办法。”
  “我有什么愁!”他猛然爆发地,“我事业发达,家有娇妻贵子,谁不说我丁文健福气好!”
  他把脖子挺得硬硬的,眼睛里却迸出泪来。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很……苦。”
  苦,有谁真正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听听,这是什么话:不知是丁皓的儿子娶了方家的女儿,还是丁文健嫁给了方汝亭的家产?难道我是出卖了自己?我到底得到了什么?除了这瓶使我忘忧的酒,我一无所有!
  他痴痴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口,酸楚疼痛而且气闷。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再去抓酒瓶。
  一转眼工夫,他已经又倒好一杯。他左手颤巍巍地端起酒杯,右手持着酒瓶,对她说:
  “来,陪我干一杯!”
  她本能地退缩着。
  “来呀,你……”他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
  她一把扶住了他。
  “干,我们干……”
  突然,她一把夺过在他手中泼洒得只剩半杯的酒,露出坚决果断的神情,说:“我干了这杯,你不准再喝,上楼睡 觉去!”
  “你喝,你喝。”
  “你听清楚我的话没有?答应不答应?”
  “喝,喝!我答应,答应……”
  “好,你看着。”她端起那杯酒,“闻了闻那呛鼻子的酒气,闭上眼睛,屏一口气,把那半杯酒硬是吞了,立刻咳得流出了眼泪。
  他虽在朦胧中,但还是被她的义举感动了。他扔下酒瓶,也不说话,就东倒西歪地朝外走去。走到楼梯口,差一点绊倒在那里。
  她赶紧跑过去,一手拿着消毒盒,一手把他扶起来,搀着他一步步走上楼去,直送他走到卧室门口。
  她帮他推开房门,扶他跨过矮矮的门槛,看他勉强站住了,便想伸手去找电灯开关。
  谁知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返身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并一踢脚把房门关上了。
  她吓得朝旁边一跳,两个人竟一起倒在地上。铝盒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点不大的响声。
  “你……快放手,我要叫了!”她气咻咻地说。
  可是已经晚了。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骚动,这使他突然变得力大无穷,而且那么蛮横。他把自己的身子整个儿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动弹,并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叫喊。
  只听“嗤——”的一声,她那件浅蓝色的旗袍被撕扯开了……
  她太娇小柔弱,虽然拚力反抗,仍然徒劳。
  一个善良无邪的姑娘,一个出于同情而帮助他人的姑娘,竟这样地被玷污了。
  寄怪,今天为什么偏偏会想起这段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难道是因为那件浅蓝色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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