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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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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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仓库,把出租车打发走,蒋万发快步朝仓库的大铁门走去。
  他有些奇怪,铁门虚掩着,里面黑黑的,也不见有人在门口。不是关照老冯头报警了吗,难道警察还没到?
  他推开铁门走进大院,往库房走去,一边高声叫“老冯,冯庆生!你在哪里,老冯……”
  刚跨进库房,突然他的头上被人用木棍猛击一下。他倒下了。
  一双手抓住衣领把万发从地上拎起来。
  万发拼命眯着乱冒金花的双眼,想看清是谁。终于,他看见面前是两个人。一个日本浪人打扮,一身破旧的和服,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中间斜插右眼,直到右耳边,以致右眼紧巴巴的只剩下一条细缝,只有左眼是贼亮贼亮的。另一个是又黑又壮的中国人,一身短打,手里拎着一根粗粗的木棒。而冯庆生被绑在库房中间的木柱上,口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那日本浪人冷笑一声,操着流利的汉语说:“好啊,蒋厂长,你不是一直要和我们大和商行作对吗?今天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话音刚落,那黑汉子又是一棒朝头上打来。万发在昏死之前的瞬间,只觉有什么热呼呼的东西流到眼里,眼睛一下子被糊住睁不开了。他又倒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万发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折,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依稀听到一个声音:“龟田先生,这老家伙差不多了。”
  随后,他感到似乎有一只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他两眼紧闭,气息奄奄。紧接着,一只穿着大头皮鞋的脚把他的头踢了一下,他的头象颗萝卜似地被甩向另一边。于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两个人走到冯庆生跟前,龟田一把扯出他嘴里的破布,说:“怎么样,你想不想也尝几棒子?”
  老冯头哀求道:“饶了我吧,你们不是说好,只要我把厂长骗来,就放我回家的吗?”
  “回家?哈哈……”龟田狰狞地仰面大笑。他再也不去理会老冯,对那黑汉子说:“快,浇上汽油。”
  那黑汉子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桶汽油,就向库房里堆得满满的原料及丝绸成品上浇去。
  冯庆生狂呼:“烧不得,烧不得!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那两人根本不理睬。龟田掏出一个打火机,打着了火,燃着一根布条,扔到一包浇上汽油的丝绸上。
  “轰”地一下,库房蹿起大火。
  龟田和黑汉子跑出库房。
  被绑在往子上的老冯拚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两人看火势愈烧愈旺,便跑到仓库大门前,把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用匕首钉在门房间的大门上。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毛笔字:“给同业联盟放放血!”
  呛鼻的汽油味和焦臭味刺激得万发苏醒过来。他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到一片火光,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要赶快报警灭火!”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幸而他躺倒的地方离库房门不远,他挣扎着一步步爬到门边,忍着浑身剧痛,两手扒墙慢慢站了起来。他伸手够到墙上的电话机,用发抖的手指拨通火警,刚报完地址,就又晕倒在地。
  此时,第一批义务救火员已提着水桶,拎着脸盆赶来了,他们是看到仓库火光冲天的附近居民。
  已是深夜,丁宅上下都已熟睡。
  客厅的电话响了半天,才把住得最近的陈妈吵醒。等她披衣去接,又是好大一会。但陈妈接完电话,全家马上忙乱起来。陈妈果断地叫醒丁文健。丁文健立刻叫她吩咐老刘备车。
  很快,汽车就载着他和西平穿过花园的便道,开出大门,飞也似地迎着漆黑的夜驶去。
  白蕙也被这忙乱闹醒。听着楼下匆忙杂遝的脚步声,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披上一件睡袍,走出房门,正听到汽车发动、大铁门打开的声音。
  她急急下楼,在客厅见到陈妈,忙问:“出什么事了?”
  陈妈惊魂未定地说:“警察局来电话,美新厂仓库失火……”
  白蕙问:“还没救灭吗?怎么要总经理亲自去?”
  “听警察局讲,是蒋厂长报的警,只是蒋厂长被放火的坏人打成重伤,很危险,已送到医院。老爷和少爷是去医院看蒋厂长了。”
  白蕙默默地上楼,想起在蒋家时见到的那个对子女慈祥随和的长者,不知他伤成怎样了。又想起继宗兄妹,特别是继珍,万一失去这个一贯娇宠着她的父亲,该会多么痛苦。
  白蕙在床头双手合十祈祷,但愿蒋万发大难不死。
  当丁家父子赶到医院时,早有公司和美新厂的职员迎候在医院门口。
  丁文健一下汽车,忙问:“蒋厂长怎么样了?”
  一个公司的高级职员摇头叹气,回答道:“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内伤严重,失血过多……”
  西平紧皱着眉,说:“是谁打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职员把一张纸递给西平,“这是警察在仓库门房揭下来的。”
  西平看一眼那纸上的字:“给同业联盟放放血!”只感到满腔热血直往头上涌。他愤怒地捏紧拳头,紧紧用牙齿咬住下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父子俩随着那职员快步走进病房,推开门,只见蒋万发头上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正闭着眼仰面躺着。
  继宗面色煞白站在床头,继珍坐在父亲床前,掩面痛哭。
  见丁家父子到来,那些围在伤者身边的医生、护士都退后一步。
  一个为首的老医生,面对丁文健询问的眼光,微微摇着头,摊开双手,表示已无能为力。
  西平看到这情景,一股深深的负疚之情涌上心头。
  他头一个念头就是:我害了蒋伯伯,要不是我坚持筹建同业联盟,要不是我对他上次所收到的匿名信的威胁大意了,他不至于惨遭毒手。
  文健几步跨到病床前,俯下身去,轻声呼唤着:“万发,万发……我和西平看你来了……”
  一直昏迷着的蒋万发,听到丁文健的声音,奇迹般地睁开肿胀的眼睛。他吃力地看了看了文健,又看着西平,声音微弱地说:“龟田……叫龟田……脸上有疤……一只眼……瞎了……”
  西平明白这是在说凶手。他俯身坚定地说:“蒋伯伯,你放心。一定要严惩这个凶手!”
  万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两颗泪珠渐渐渗出来,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他再一次睁开眼,看看西平,又盯着女儿看了好久,最后把眼光停留在丁文健的脸上,挣扎着说:“我……心愿……继珍……继珍……西平……给西平……”
  他嘴里念叨着继珍、西平的名字,但两眼却直直地盯着丁文健。
  文健马上想到,在最近的那次厂长会议结束后,他宴请大家吃饭。席间,厂长们夸西平能干、有魄力,是他的好帮手。当时万发正坐在他旁边,对他说:“我要有这么半个儿子,也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他回答说:“我看你的继宗比西平强,老成、持重。”当时万发尴尬地红了脸,这倒使他感到,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万发的意思,“半个儿子,”也许是指要西平当女婿吧。因此,如今万发这句话,丁文健立即理解了。
  文健把自己的手放在万发的手上,郑重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把站在身后的儿子推到蒋万发的床头,威严地,不容置疑地说:“西平,告诉你蒋伯伯,你会好好待继珍的。”
  西平当然也听懂了万发的意思,他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响,还来不及思考,就被父亲推到前面。
  西平目瞪口呆地站着,看着蒋万发。他不知该怎么办,不知说什么好。那个濒临死亡的人那么可怜地用哀求、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似乎他不答应,那双因淤血而肿胀的眼睛就绝不肯从他身上移开。偏偏他对这个人的遇害是应负责任的。
  父亲的声音在急切地催促他:“快,快向你蒋伯伯说呀!”
  西平犹如被人催眠了似的木然地对着那张垂死的脸,他终于点了点头,说:“蒋伯伯,我会……”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蒋万发嘴角一抽,好象是笑了一下,眼一闭,就再也不动弹了。
  虽然这天是星期天,而且夜里折腾半宿没睡好,白蕙仍是早早就起床。她想先到花园去走走,然后就去医院看妈妈。
  刚走到二楼,正见陈妈上楼来,白蕙忙问:“先生他们回来了吗?蒋厂长情况怎样?”
  “他们天亮前就回来了。蒋厂长死啦。”陈妈低声回答。
  “那,打人放火的凶手抓到了吗?”
  “听老刘说,是日本人报复先生他们,这凶手可不好找,”陈妈摇头叹气,“我看少爷心里很难过,一直在客厅坐着,不说话,也不去睡,我去叫太太去。”
  白蕙走进客厅,见西平双眼闭着斜靠在长沙发上,西装上衣扔在一边,领带扯在一边,裤子也皱巴巴的。
  她上前轻轻碰碰西平的肩,想叫他回房去睡。
  “走开,我说过让我安静一会儿!”西平仍闭着眼,恶狠狠地说。“西平。”白蕙轻轻唤道。
  一听是白蕙的声音,西平睁开了眼。
  白蕙心里惊呼一声:上帝!怎么一夜工夫,就变成这样!
  只见西平眼里布满血丝,眼珠混浊而模糊,脸色憔悴,面颊凹陷。更使白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角上竟然出现了第一道鱼尾纹。
  她觉得胸中猛然充塞着一股恻然的柔情,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西平眼角的那道鱼尾纹,心疼地说:“西平,你太累了,回房去好好睡一觉吧。”西平一把抓住白蕙的手,用力之狠,使白蕙疼得差点儿叫起来,本能地向后一缩。
  西平感到白蕙的退缩,他就象抓着一块火炭那样,马上把手松开了。他闭上眼,头朝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左右摇晃着,突然低吼道:“我真该死!”
  白蕙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深深的自责。她想,他是为蒋厂长的死感到内疚,但这又怎能怪他呢?“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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