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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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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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五口就天天与一大堆垃圾生活在一个空间。
  见到林达海进来,那个男人拄着拐杖从桌旁站起,招呼着,一面好奇地打量白蕙。
  材达海向他简单介绍了白蕙,问:“吃晚饭哪?”
  那男人说:“哪里是晚饭。今天走得远了些,中午没回来,两顿并一顿了。”
  白蕙看一下孩子们的碗,里面全是青菜帮子,只有很少几颗米粒。
  林达海从包里拿出注射器,准备给病人打针。
  屋里暗得很,那男人抖抖索索地点亮了油灯。
  林达海俯身问病人:“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好,好多了,医生,谢谢……”病人的声音微弱而无力。
  白蕙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女人脸色发黑,脸颊凹陷,正在接受注射的手臂细得象芦柴棒,但肚子却鼓得老大,隔着破棉絮都看得清清楚楚。
  收拾好注射器,林达海又从包里拿出两罐奶粉,对那男人说:“天气凉了,要当心。奶粉给她冲着吃。千万不能再让她感冒。”
  “林医生,不能……”那男人忙推辞,不肯要奶粉。他哽咽着说:“你白给看病、拿药,还要给东西,叫我,怎么报答……。
  林达海沉痛地拍拍男子的肩,轻轻说了句什么,那男子才点点头,不再推辞。
  看着这一切,白蕙鼻子发酸。同样是人,同住在上海,为什么他们竟这样苦?她再回头看看那三个孩子,他们早已把粥喝得精光,正瞪大眼睛看着屋里的这一幕。
  白蕙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趁林达海跟那家人告别时,悄悄放在床上。
  林达海其实是看到的。他深知白蕙这点钱来之不易,还要维持母女俩的生活。他想阻止,但再一转念,终于没出声。
  白蕙跟着林达海又走了几家。情况都与第一家差不多,有的还更困难些。白蕙很为自己无能力再帮助这些人而难过。
  她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回去时,他们步行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默默无语。白蕙很盼望林达海说些什么,也很想把今夭的感想告诉他。后来还是林达海先开了口:“白小姐,个人情感对于个人,特别是象你这样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但我想,你一定懂得,它毕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我们都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一员,身上担负着社会的责任。周围的现实如此之糟糕,国弱民穷,外敌环伺,中华民族前途堪忧啊。我想,我们无论如何是不该为个人的不幸或挫折而消沉的,对吗?”
  白蕙犹如醍醐灌顶,心胸顿觉清朗。她认真地听着、想着。
  此时,他们已走到霞飞路。林达海看到,白蕙在路旁店家霓虹灯照耀下,眼睛重新熠熠有神地闪亮着,人也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白蕙回到丁公馆,巳差不多十点钟。
  客厅里灯火辉煌,不断传出谈笑声,里面夹杂着陌生的声音。白蕙想,大约是有客人,她轻手轻脚地从客厅门外绕过,径自上楼去了。
  奇怪,自己卧室的灯怎么开着?白蕙有点吃惊。推门一看,珊珊坐在她床上,五娘束手在旁站着。
  “白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珊珊非要等你回来才肯去睡。”五娘告状似地说。 “珊珊,为什么不去睡?”白蕙走到珊珊身边柔声问。
  珊珊仰起头,盯住白蕙的眼睛,“蕙姐姐,刚才到哪去了?你不会搬走吧?今天下午,你说要出去,我真怕你不再回来了。”
  真是个聪明的、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白蕙也坐到床上,搂过珊珊说:“谁说我要走?” 珊珊还有点怀疑:“真不会走?”
  “真的。”白蕙说。她心里想,即使要走,也得等珊珊决赛后再走。如果连这点责任心也没有,我可真是太自私了。
  珊珊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那么,明天我们就挑一首好曲子,你教我。今天我自己练得可认真呢。”
  白蕙点头说:“好。不过现在你该去睡了。”
  五娘向白蕙道过晚安,带珊珊走了。
  今夜白蕙全无睡意。她两手扶腮坐在桌旁,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但又好象什么都没想。
  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白蕙一惊,站了起来。
  “阿蕙,我是西平,开门。”
  白蕙的心一沉:要不要开门?不,还是别让这无聊甚至是无谓的感情纠纷来缠住我吧。她回答:“对不起,我已休息了。”
  “我要你听我解释……”
  白蕙声音不大,但却坚决地:“我不想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必解释。”
  “求你,开门,听我说……”
  “你听着。”白蕙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还尊重我,如果你还想让我尊重你,那么,请回去吧,再不要提起我们过去的一切。”
  门外一片静寂。
  继珍果然来丁家住下了。渐渐地,丁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蒋万发临终前的一幕。因此继珍也就俨然以未来儿媳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
  戴着父孝的继珍想起父亲就会泪水涟涟,她那楚楚动人的哀婉神情使人看了心酸。丁文健与方丹千方百计想使她从丧父的悲痛中尽快解脱出来。文健对西平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你不必多管,多抽些时间陪陪继珍。”
  丁文健还特意新买一辆林肯牌轿车,留在家里,让西平开车带着继珍去街上兜兜,跑跑商店、舞厅,而他自己则仍坐那辆旧道奇去公司。
  于是,白天只要继珍提出要上街,西平就奉陪。晚上西平则常常一人独自开车出去,总要很晚才回来。这个过去从不喝酒的人,现在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已成常事。以往每天早晨到花园跑步锻炼的习惯已经取消,变为爱睡懒觉,甚至连早饭都不吃。
  这些日子西平和白蕙已很少单独见面。偶而当有旁人在场时遇到,他们便象往日一样互相礼貌地打个招呼。即便如此,也使他们感到别扭而痛苦,因此两人干脆有意回避着对方。‘
  幸好白蕙也忙。毕业论文正在紧张写作的阶段,珊珊钢琴决赛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而且她几乎隔天就要抽空去看望妈妈。正是这种繁忙,倒反而稍许填补了她那因孤独、痛苦所产生的精神空虚。
  中秋过后的一天下午,白蕙从学院出来就直接去医院探视妈妈。医生刚给清云注射过一种新药,需要让她安静休息。白蕙看妈妈睡着了,稍许呆了一会,就离开病房。
  病房通医院大门的那条林荫路上,已薄薄地铺上一层黄叶。一阵秋风吹过,白蕙裹紧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赶到西摩路去。这几天她都在紧张地帮珊珊练习那些参赛的钢琴曲目。
  第六章
  走进大楼,只见客厅里一片忙碌。大餐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放上了只有宴请贵客时才用的银餐具。
  珊珊已经放学回来,夹在佣人们中间跑出跑进,说是帮忙,其实是添乱。见到白蕙,她高兴地说:“今天继珍姐姐过生日,妈妈说待会儿吃蛋糕,还要我演节目呢!”接着又问白蕙:“今天还练琴吗?”
  “等会儿再说吧。”说着白蕙便上楼去了。
  给继珍做生日是方丹的主意。她一提出,丁文健满口赞成。但夫妇俩考虑下来,继珍还戴着父孝,大请宾客不太合适,决定还是就把继宗叫来,家里人搞个生日晚会。为了表示隆重,方丹特意去著名的小巴黎西菜社订制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又买一件昂贵的秋装准备送给继珍作为生日礼物。
  等继宗从沪江大学下课后赶来,陈妈就请大家入席。刚一坐定,方丹突然说:“咦,怎么白小姐没来?阿红,快去请白小姐下来。”
  其实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早已觉察到白蕙没在场,只是没人开口说出这一点,虽然不愿说的理由各不相同。
  丁文健并不太希望白蕙下楼来。他现在每次见到白蕙,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能说他对白蕙不关心,只是他不能也不想过于明显地表达这种关心。他不知道见到她时该摆出个什么样子,该说些什么。因此最好的办法,是知道她安逸地生活在这里,但不要常见到她。
  继珍的心情是矛盾的。她既希望白蕙在场,看看她在丁家现在的地位与处境,看看她与西平不一般的关系。但她又实在怕白蕙下来后,会吸引去西平的注意力。
  真正一心一意企盼着白蕙在场的是继宗。想到晚上可以见到白蕙,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处于亢奋之中。饭桌上没能见到白蕙,他的失望可想而知,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
  爷爷丁皓虽然眼睛不好,但心中明白。他对白蕙几乎可以说有一种偏爱,觉得这种场合,她还是不来为好。
  西平的心情最苦。他非常不愿意把白蕙冷落在一边。与这儿的热闹相比,她将更形孤独无依。而如果非让她出席这个晚会,可以想象,她将会有怎样的心境。她毕竟是个姑娘,要人爱怜,要人保护,让她受这份洋罪,于心何忍!他不仅不希望白蕙在这儿受罪,而且自己也极想逃席而去。
  最单纯的是珊珊。她极想叫她的蕙姐姐来一起热闹热闹,只是因为妈妈未发话,她不敢说而已。因此,现在方丹一提,她就十分起劲地叫:“阿红,快去呀,你快去叫呀!”
  白蕙只得下楼来了。既然各人的心思是如此复杂,如此大相径庭,这顿饭在热热闹闹的外表下实际上吃得有多么别别扭扭,也就可想而知。
  饭后,大家纷纷站立起来,散在客厅里随便聊天。佣人们重新把桌子收拾干净。
  继宗和白蕙站在落地窗前。继宗问起白蕙母亲的病,然后两人又就最近看的一些书交换着看法。
  继珍走过来了:“哥哥,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是方阿姨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是一身深墨绿近乎黑色的丝绒裙子,其长及于踝部,袒胸窄袖,上面装饰着金线、银片,穿在继珍身上,既符合她现在戴父孝的身分,又使她显得华贵、雅致。继珍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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