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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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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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平,”文健又叫了一声,然后轻声问:“继珍有什么不好?我看她漂亮、活泼,人也很灵巧……”
  “并不是她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不爱她。”
  在事业和财产面前,爱又能值得几许?真是个傻小子啊,文健不禁想。
  “是不是你有了另外的姑娘?”文健又问。
  西平略一沉思道:“我从来没爱过继珍。这和有没有另外的姑娘并不相干。”
  “可我现在问你,有没有另外的姑娘?”
  “有。”
  “是谁?”
  “我想,她与我和继珍的事没有关系,我现在还不想说她是谁。”
  “你很爱她,是吗?爱得情愿拿整个恒通去换?”文健简直有些不能相信。
  “是的,”西平坚定地回答,“我想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所爱的妻子,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他就是有再多财产,也将是一个最贫困最可悲的人。我不愿成为这样一个人。”
  西平本想说:爸爸,你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难道你还要我也成为这样一个人?但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文健却已凭感觉听懂了西平这句话。他再也无话可说,挥挥手,说了声:“你去吧。”
  西平走到客厅门口,回身又望了父亲一眼,只见文健两手交叉,支着额头,坐着一动不动。
  又是一阵怜悯的感情涌上西平心头,似乎刚才被剥夺掉一切财产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父亲。
  白蕙下午去了医院。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她,注射新药后,效果并不理想。这使白蕙心头很沉重。但看妈妈精神还不错,自住进医院以来,对治愈疾病也有信心。今天女儿陪她整整呆了一下午,她更是高兴,晚饭都多吃几口,饭后又吃几片苹果。
  白蕙等妈妈睡下后,离开医院,早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刚走到新民里弄堂口,就见一个身影迎上来。
  “西平!”白蕙惊叫一声。
  “我在等你回来。”西平说。
  两人相跟着走进白蕙住的三楼。这是西平第一次来到白蕙的家。他好奇地看着屋里的床、桌椅、小小的衣柜,一切都很简陋,但整洁舒适。西平感到有一种亲切感,他知道这是白蕙从小就生活着的地方。
  白蕙给他倒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西平握住白蕙的手,这双小手冰凉。他用自己那双大手温暖着这双小手。
  “去医院了?你妈妈怎样?”
  “没见有什么大起色。”白蕙摇头。
  “不要着急,”西平安慰她:“你妈妈病得久了,药物不可能很快见效,总得有个过程。”
  白蕙朝西平笑笑,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稍许振作一些。
  “我今天是代爷爷来的,他说早讲好要为珊珊钢琴比赛优胜给你奖品,可他现在上不了街,所以,让你自己挑喜欢的去买。”西平一本正经地说,拿出一叠钱交给白蕙。
  “那怎么成,我不要,”白蕙忙拒绝,“爷爷是担心我辞去工作,生活有困难吧。对了,”白蕙想起来,“今天上午接到林医生电话,说有人愿提供我每月生活费,我猜大约就是爷爷,我拒绝了。”
  “那你的生活……”
  “放心。妈妈住院的费用是红十字会的借款,我身边的积蓄够维持到毕业。”
  西平知道白蕙的脾气,便不再提生活费的事。他说:“不过,这买奖品的钱你还是收下,否则爷爷会不高兴的。”
  白蕙想了想,先收下也好,老人是很诚心的。以后再给他买些书去。
  “喂,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西平突然发问。
  “哦,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白蕙故意打趣,“你没在家里为这事发火吧?”
  “你可估计错了。为你的走,珊珊伤心得哭了好几回,爷爷也不乐意。我倒觉得,你给丁家当家庭教师的时代是该结束了。等你再回丁家时,应该是我亲爱的小妻子。”西平说着凑过身来,要吻白蕙。
  “又瞎说!”白蕙赶快往旁边一闪。
  “怎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定了嘛,难道你忘啦?”
  白蕙怎么会忘?那天继珍剪碎花冠,西平冲进来打了继珍,然后拥着她,当时就下决心说,绝不会再和她分开。可是……
  “西平,”白蕙考虑着措辞:“我搬出你们家,就是为了能冷静想一想。也希望你想一想……”
  “想什么?”
  “我们俩……这现实吗?”白蕙轻叹一声,“也许,我们是该分手了。”
  “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我想来想去……”
  西平严肃起来:“我们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害怕了?”
  西平的眉头开始皱紧,嘴唇也紧紧抿着,嘴角成为方方的。一见西平这模样,白蕙就心疼,于是,她伸出纤纤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西平那方方的嘴角,那两道向上翘起的剑眉,那中间虬结成疙瘩的眉结:“哦,别这样!你看,我才说了一句,你就生气了。我不要你生气……”
  在她温柔的抚摸下,那张英俊的脸上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有了笑意。西平激动地把白蕙搂在怀里。“别再说分手的话,永远别说。答应我,快答应我。我求你……”
  白蕙软软地靠在西平怀中,但她并不是完全被动的。她想,应该离开,离开他的怀抱,但却做不到……
  然而理智终于占了上风,她轻轻推开西平。“西平,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他们能同意你离开继珍吗?”
  “我不仅想过,而且已正式向他们声明,我决不和继珍结婚。我还要争取他们同意接纳你。”
  “争取不成呢?”
  “那我就离开家庭,”西平坚定地说:“蕙,也许到那时候,我们俩只能住在这样一间小房子里。但我相信,你不会抱怨的。”
  “不是我的问题,”白蕙被西平的决心所感动,但她要把自己的顾虑全说出来:“你是个不肯推卸责任的人,以后你会不会因为违背继珍父亲生前的愿望而后悔呢?”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这个问题确是我前一阵痛苦和矛盾的根源,”西平沉思一下,接着说:“那天半夜从游艺场回来,我在街上徘徊到天亮,后来去找林伯伯,把一切向他和盘托出。他当时说了一句话:‘西平,你现在需要战胜的是你自己!’我想了好久,终于弄懂这句话的深意:一个人只有解除自己思想上的束缚,才有力量对抗外来压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天林达海还对西平说:“你觉得对不起蒋厂长,因为直到今天,凶手都没能追查到。但是我敢肯定,单靠你的力量,甚至整个恒通的力量,也是斗不过指使和保护凶手的日本人的。这不是他们和你们恒通的一家之仇。要想报这个仇,必须先使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改变积弱的现状才行。至于你个人的婚姻大事,取决于你自己对道德、财产、舆论和幸福等一系列问题的理解。”
  见白蕙不说话,西平又说:“蕙,你有没有决心和勇气,不怕流言蜚语,不怕诬蔑谩骂,不怕没有财产,找不到工作,甚至没有饭吃。也就是说,愿不愿准备跟我一起下地狱?”
  “哦,西平,”白蕙叫道,“你明明知道,没有你,生活就是地狱;和你在一起,我就拥有了整个天堂!”
  “那么,你下决心了?”西平充满希望地问。
  “只是……”白蕙犹豫着,终于还是说:“你本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不能因为我而破坏它,我想,与其那样,不如我……”
  西平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最后,他坐到白蕙的小床上,两眼看着地面,声音低沉地说:“蕙,听我告诉你,我有怎样一个温暖的家!”
  他用右手支着额头,遮住眼睛,似乎怕白蕙看到他的脸。他的手在颤抖着,声音是喑哑而痛苦的:“有一个小男孩,生活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妈妈很爱他,爸爸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他的童年就象生活在天堂里……”
  西平停下不再往下说,似乎下面的话难以启齿。白蕙一声不响,并不催他。终于他咬咬牙,又接着说:“十三岁那年,有一天,他偶然闯进花园中的一个处所,好奇地爬上窗户,竟然发现……他的妈妈,他当偶象那样崇拜的妈妈,正把一个男人紧紧地抱在怀中……狂热地吻着他,而那个男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这个男孩跑回来以后,就大病一场。后来,病虽然治好,他的心却从此有了一条裂缝,一条再也无法愈合的裂缝。此后有一段时间,他常偷偷跟踪他妈妈,竟然又发现了好几次……再以后,他就对这种‘游戏’失去了兴趣。他不再关心妈妈的行为。虽然他妈妈仍然爱他,甚至越来越爱他,但他只觉得妈妈虚伪,甚至有点可怕。他总是躲避她,他恨她。”
  “他开始想在爸爸身上寻求温暖。但爸爸的兴趣似乎全在事业上,对他从来只有冷漠。他觉得与父亲在感情上也无法沟通,他失望了。他就象是大池塘里的一条小鱼,那么孤独、寂寞,无目的地游来游去。
  “虽然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他多少理解了一点他妈妈内心的苦闷,理解了她那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的不幸,对妈妈的恨渐渐消除。但是他心灵上的创伤,他那根深蒂固的孤独寂寞感却永远伴着他,使他患上了一种冷漠孤傲的病症。
  “直至有一天,他遇见一位姑娘。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奇怪地觉得僵死多年的心突然苏醒了。以后的接触使他相信,这是上帝派来挽救他的。因为自从有了她,他心上的那条裂 缝竟开始慢慢地长出了新肉。可是……”
  西平突然抬起头,两眼灼灼地凝视白蕙,接着说:“如今这姑娘却说,为了他那所谓温暖的家要同他分手,难道这慈悲为怀的姑娘,竟不怕他的心再度裂开,重新流血,不怕他从此失去生的欲望,而走向死亡之渊吗?”
  “不要说了……”白蕙看着西平那痛苦得变了形的脸,知道这叙述对于骄傲的他来说是多么沉重!她走到床前,眼噙热泪,把西平的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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