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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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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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带扣、书签、画像……看来妈妈心目中念念不忘的恋人竟是方树白,而方树白也一定很爱妈妈。当初他注视我、追逐我,想向我倾诉,一定是因为他神志不清时,把我误认为妈妈了。今天他又特意到墓地来吊唁,送上妈妈最爱的花……
  一个念头突然在白蕙脑中一闪,既然妈妈的恋人是他,那么又怎会和丁文健……会不会他才是我的父亲,而根本不是丁文健。记得我追问那领带扣是谁的,妈妈说过是爸爸留下的,说得虽然犹豫,但她毕竟说的是爸爸呀!何况妈妈让我姓白,不就是树白的白吗?是因为我妈妈离开了他,树白才变疯的吧?
  不,不对,白蕙否定了。她想起来,林达海说过,据方家当时的家庭医师顾会卿讲,树白是因为失恋而变疯的,妈妈为了照顾他的疯病才进入方家。可见他原先另有恋人,而她又是谁呢?
  两个字一下从白蕙的脑海中蹦出来:方丹!西平不是亲口告诉过我,他看到方丹去灰楼的行径吗?对了,那次方丹听我们偶然弹起《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时如此失态,方丹爱树白无可置疑。树白是不是也爱方丹?他会法文,这些画像的内容表明他一定在法国呆过,也许他和方丹青年时代是一对恋人?那么……那么……也有可能西平是他的儿子?
  天哪!西平和他多么相象。原来,我第一次见他就有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因为西平象他,那眉毛,那眼睛,那身材……我曾在各种情况下,不止一次地把他们俩重叠在一起。
  白蕙的脑于乱了,头绪太多,她想得头疼,疼得要裂开,但她无法使自己停止思考。
  一丝苦笑浮上白蕙唇边,“我真傻啊!”她想:“我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我或许是方树白的女儿,一会儿又想西平或许是方树白的儿子,原来就是为了想给自己证明,我和西平不是兄妹,我们俩的父亲并不都是丁文健。”
  突然就象有一道闪电划过白蕙的脑海,把里面的一切照得雪亮。她猛地从台阶上跳起,“妈妈,妈妈一定知道我和西平不是兄妹!”
  妈妈临终前最后一个镜头清清楚楚浮现在她眼前:……妈妈拼命地想摇头,妈妈看着她和西平……迸足全力说:“记住……要记住……妈妈……一句话……”
  妈妈的眼光那么着急,恐怖,她说:“来不及了……”她那么渴盼着要告诉我们的、要我们记住的“一句话”是什么呢?
  一定就是她最后实在没力气说完的那一句,“西平……不,……不是……”
  西平不是丁文健的儿子!妈妈,你就是想告诉我们这句话,对吗?
  一串串热泪滚落在白蕙脸上。她抚摸着墓碑上妈妈的画像,哭着说:“妈妈,你到死神志也是清醒的,因为你挂念着女儿,担心着女儿的未来,你不能让自己昏迷,直到你身体中最后一丝元气消逝。”
  白蕙慢慢跪在墓碑前,对着画像上的妈妈,低语道:妈妈,当你一听说西平是丁文健的儿子时,你坚决要我断绝与他来往,我现在多么能理解妈妈的心情,你不能让我再卷入丁家这一漩涡中去。但是后来你看出女儿已离不开西平,你心软了,决心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你那天不是说让我晚上把西平带到医院去,你有话要和我们说吗?可是,你来不及说了,谁都没想到死神那么快就降临。但你还是抢在死神前面,对我和西平表示祝福,你不愿女儿没有你的祝福而走上婚礼的圣坛。你一定想到,将来会有一道障碍拦在我们面前,你急切地要我们牢记,西平不是丁文健的儿子,我和西平不是兄妹,我们可以幸福地结合在一起。
  “妈妈,我说得对吗?”白蕙泪眼朦胧凝视着妈妈的画像,轻声问道。
  奇迹出现了!白蕙分明看到,画象上的妈妈竟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睁开,带着那么偷快而欣慰的微笑望着女儿,好象是说:“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明白了,现在我可放心了。”
  “妈妈!妈妈!”白蕙对着妈妈的画像高声叫道,“我亲爱的妈妈呀!”
  紧张、激动、悲痛、惊奇……种种强烈的刺激使这个早已心力交瘁、疲备不堪的姑娘一下昏倒在墓碑前。
  管墓地的老人叫来救护车,白蕙被送往医院,她很快便苏醒了。不管医生的劝阻,她执意要出院。她要去找林达海,让林达海带她去见顾会卿医生。她相信,在那个方树白发疯时正在方家当家庭医师、后来又推荐妈妈去方家的老大夫那里,一定能找到线索。
  她要证实这一切!
  一条乌篷小船“依依呀呀”地从苏州城外的一个码头开出,直向东山岛驶去。船上除了艄公,只有三、五人。其中就有风尘仆仆从上海赶来的白蕙与林达海。他们今天要去寻找方公馆早年的家庭医师顾会卿。
  立春已过,在上海这样的大都会里,冬天的萧条景象尚未退尽,但在这江南水乡,却已到处都能感到大自然旺盛的生命气息。
  小船离开苏州,驶向无边的太湖,不一会已到了浩淼的湖面。一轮红日虽然还被包裹在早晨的薄雾之中,但它鲜艳透亮的球体,已预示出磅礴盖世的无穷活力。远远的青山和近处苍翠的小岛,虽然似乎还在沉睡,但不时掠过船边的白鸟和快活的野鹜,使人感到万物已在春风中苏醒。勤劳的渔人在撒网,忙碌的鱼鹰儿一会儿扎下水去,一会儿跳上船舷。这一切对于白蕙来说,新鲜极了。她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幅天然的山水画中,心中的天地大为开阔。即使万一找不到那位年逾古稀的顾医生,她也已经认为不虚此行。
  当然,白蕙的顾虑未免多余。
  虽然已届八十八岁高龄,但长年生活于山野清新空气之中的顾会卿,脸色红润、声音宏亮、步履矫健,行动之间令人有神仙风道骨超然尘外之感。他的那头黑发,简直令刚刚年过“知命”的林达海钦羡不已。
  林达海一见顾会卿就说:“顾老先生,还记得我吗?”
  顾会卿打量一下林达海说:“记得,记得,前些年先生曾专程从上海来找过在下,询问方树白当年病情。”
  白蕙一听,心中暗暗高兴。看来这位老先生记忆力非常好。但愿他不会因为久居世外桃源、不食人间烟火而忘却纷繁杂乱的俗人细事。
  “那么,顾老先生,请您认一认这一位,”达海把身后的白蕙推到顾会卿面前,“您能猜得到她是您哪位故人的女儿吗?”
  顾会卿退后一步,略微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白蕙的脸然后又打量着她的身材,白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羞怯地笑了笑。
  顾会卿忽然仰面抚掌大笑:“姑娘,老夫正自疑惑,你这一笑,我便完全肯定了。你是……白蕙!”
  顾会卿的话,不但使白蕙,而且让林达海也大为吃惊。好一位活神仙,他不仅认出白蕙是吴清云的女儿,而且还准确无误地叫出白蕙的名字。
  “你和你母亲形容仿佛,特别是笑模样儿,可谓象极,”顾会卿说,“你母亲好吗?她怎么不来,我们多年没见了。”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白蕙低眉答道,“她长年患病,终于不治,是几个月前病逝的。”
  顾会卿脸上露出一丝怫郁悲怆之色,许久未出声。
  等他的神情渐渐平静,白蕙开口问:“顾老先生,您很熟悉我妈妈,是吗?”
  “岂止熟悉令堂,我也熟悉你呀。”顾会卿说。
  见白蕙与林达海一副愕然不解的样子,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请跟我来。”
  转过一道屏风,来到一间不大的内室,顾会卿对白蕙说:“今日我要讲句老话:姑娘,你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出生的呢。”又指着墙上挂的一个墨绘的老妇人遗象:“拙荆曾为 你接生。而你的名字‘蕙’,还是老夫所起。”
  “是吗!”白蕙惊奇地问,别有一番滋味地打量一下这间不大的屋子。
  顾会卿点点头:“当时你母亲非要在下给你起名。我对她说,你那么喜欢兰花,何不给女儿取个单名‘蕙’字”。
  听顾会卿这一说,白蕙初见这位老者那点儿陌生和拘束感都已烟消云散。她象面对一位能证其前生、料其来世的先知一般,对顾会卿充满崇敬和信服。她低声问:“顾老先生,能否请您告知我的身世来历。我母亲何以在贵宅生下我呢?”
  顾会卿没有马上答话,却将手一伸,笑道:
  “来,来,先请回外屋坐——此事说来话长!
  三人回到外屋坐定,顾会卿吩咐家人泡上茶来。平时很有涵养、极懂礼貌的白蕙,见顾会卿慢条斯理地喝茶,急得如坐针毡。
  半晌,顾会卿开言道:“姑娘,你所要问者,当由汝母相告,怎地却来问老夫?需知积年公案,涉及人多啊!
  这时林达海说话了:“顾老先生说得好。我也是医生,懂得医德。有关病家隐私,医生不能随便泄露。只是今天白蕙姑娘前来请教,实在是不得已啊。”
  顾会卿喝了一口茶,道:“请道其详。”
  于是林达海将白蕙近日遇到的一连串难题与疑点,以及与自己商量决定来寻顾会卿的原委,简述一遍。
  顾会卿认真听完林达海的话,沉吟有顷,看着白蕙说:“这么说,王竹茵,哦,这是令堂尊讳。她本来是要把一切告诉你的。而且事关两个青年人一生幸福。那么,我今日所言,就算是完成你母亲遗愿吧。”顾会卿开始娓娓地追述往事。他边忆边说,边说边忆,常常倒过去补充,或回答白蕙的插问。
  还是从方丹的出生说起吧……
  方汝亭的妻子在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后,不到十来天就发高烧去世。汝亭看着这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心疼这个出生才几天就失去母亲的孩子,不放心把她托付给陌生人。
  这时,一贯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是他们方氏家族内的一个远亲方有财说:“老爷,我女人生产后刚满月,奶水很好,让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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