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好友离去的背影,樱璞愁苦的表情随即淡去,换上的是愉悦的笑容。
当初在德州发生车祸时,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醒来时,侍的地方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面是林子里一间草寮里。
秋儿是她醒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秋儿说是在林子里的溪边发现她的,不知是生是死,后来她鼓起勇气往前一探,才发现她只是昏过去,便背著她来到附近的草寮里休养。
从秋儿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穿越时空这种事,她以为只会发生在电影里,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二十一世纪,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到唐朝她却多了个朋友,所以对于穿越时空的事她顺其自然,能不能再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不在意,不过,若是能选择的话,她是比较喜欢一辈子留在这里。
这里虽不比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但如今正值开元盛世,人民安居乐业,民风淳朴、还有各式各样好看又好玩的东西,这半年多来,她简直是乐不思蜀,况且待在这里,就不相信那老贼还抓得到她。
樱璞走到湖边的草地上曲膝而坐,噙著一抹惬意的微笑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丛丛荷花,破水而立,清而不艳,丽而不俗,在早晨的阳光下,恣意绽放。
水光映在她洁白的脸上,照亮一张秀雅中带著稚气的小脸,她一手撑著脸颊,微敛的双眼闪过一抹锐利。
闹鬼吗?
秋儿的疑问,早在进府没几天她就发现了。
单府是全国响叮当、医药界首屈一指的大府,各地都有单府的医店药铺,单府旗下的大夫全是各地杰出的名医,药铺也是地方最大、药材最齐全的,每月进帐之多,可想而知。
能将市场扩展到全国各地,并建立起规模庞大的医疗体系,一般单纯的商家根本做不到,单府的两位主人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吧。
在众人眼中,单府是经营医药的商家,但依她猜测,单府一定还有副业,而且还是不可告人的那一种,相信这也是府里仆人平均年龄都很年轻,又留不住人的主要原因吧。
抬头仰望头上的青天白云,没受过污染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天空的蓝是她看过最美的颜色,团簇的云朵是洁净的白色,纯蓝纯白,令人心旷神怡。不过说到白色,樱璞又想起刚刚的话。
在天空飞的白影……应该是人吧,就是传奇里那种会轻功的江湖侠士。
嗯,是大夫又是商人,单府的两个主子怕是跟江湖人士脱不了关系。
唉,想那么多干嘛?
现在她的身分只是个丫鬟,府内的秘辛她没兴趣也没时间去发掘,有时间就该拿来看书,这里的书可真好看,虽然没有标点符号,还有些艰涩的字让她看不太懂,但传奇故事的内容逗趣又精采,让她爱不释手。
就像秋儿说的,鬼只要不闹到自己身上,就让他去闹吧。
在这里吃好住好,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有鬼,那也无妨,在二十一世纪她念的是医学系,死人她看多了,不差这些妖魔鬼怪的。
柬苑二楼的书房里,有两名男子对坐著。
“昨晚的事,你怎么解释?”一名温文儒雅的白袍男子执著紫毫笔批阅帐本,头也不抬地问著坐在桌前的男子。
“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相貌刚毅俊朗的墨紫袍男子手上拿著一串葡萄,双脚跷在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葡萄,神情漫不经心。
“你在屋顶上乱飞的事。”白袍男子——单府的主人单霁澈——把笔移到砚台蘸墨,乘机瞥了眼跟他装傻的弟弟单霨灏。
“哎呀!大哥真讨厌,这种小事都知道,你是不是躲在暗处偷看人家?”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单霨灏眼神暧昧的看著兄长。
“少顾左右而言他,解释。”落下最后一笔,单霁澈将帐本合上,连同一旁两本厚重的帐本放回身后的书柜里。
就知道装疯卖傻没有用,唉!
“呃……关于我在屋顶上飞的事我可以解释。”单霨灏抓著头发,眼珠子瞟来瞟去,试图想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我在听。”单霁澈专注地看著他,笑得一脸温和。
“因为……呃……因为昨晚我……”瞥见兄长的笑容,他迅速放下葡萄,端正坐好。
温和的笑容,和煦的双眼,愉悦的笑弧,分开来怎么看都是这么的温暖,怎么在大哥的脸上就成了阴森恐怖?
是他作贼心虚的错觉吧?
单霨灏乾笑两声,看来这次非得找个好理由搪塞,否则后果会很难看。
“因为什么?”单霁澈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答案,还是一脸温和的笑。
“因为……因为昨晚我回来的时候,宅里已经熄灯了,我怕黑漆漆的会迷路,所以在屋顶上找方向。”
“原来如此。”他微笑的点点头,“在黑夜的皇宫内苑来去自如,但在自个家中却认不得方向,你认路的本领还真让人讶异啊。”
“呃……是啊。”一抹牵强的乾笑浮现单霨灏脸上,“宽阔复杂的地方我比较认得路,小一点的我就找不著方向,我也感到挺困扰的。”
单霁澈扬扬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弟弟,“我看不只困扰还挺糟糕的,宅里那三只才五个月大的小黄猫闭著眼睛都找得到厨房,你这个在这里住了二十三年的人,却还搞不清楚东西南北,连只小猫都不如,你说糟不糟糕?”
哇!连家里有几只小猫都知道,大哥不是忙到翻了吗?怎么神通广大连这种事也知道?说不定总管都不知道呢。
扯起一抹苦笑,单霨灏讷讷的承认,“是挺糟糕的。”算了,被骂总比被罚好。
“既然承认自己很糟糕,那就多练习方向感,否则哪一天走错路掉进湖里,小心没人救。”拿起搁在一旁的镶金莲花杯,喝了口茶润喉,然后单霁澈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随即站起身。
咦,就这么走了?不追根究底?大哥什么时候变这么好说话了?
不对,一定有问题,得问个清楚才行。
“大哥,请问你刚刚的话有其他的意思吗?”单霨灏连忙问道。
走到门边的单霁澈停下脚步,转过身,眼里溢满柔和的关怀。“家里有假山、湖泊,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危险,尤其像你晚上不睡觉又爱乱跑的人,更容易受伤,为了你著想,大哥建议你把宅里『走』个十圈,认认路顺便记下哪里有危险,这三天入夜后,最好别乱跑,否则大哥会替你担心。”
“十圈?”单霨灏吞了吞口水,单府大得不得了,每天走十圈,岂不是要把脚走断才走得完?
“十圈。”他肯定的点点头,“记得,每天都要走。”
“每天!”单霨灏俊脸一垮,他就知道事情哪那么简单就结束。“大哥,你的建议我可不可以听听就好?”禁足三天就够闷了,还要走十圈,他还没闷死前就先累死了。
“大哥是为你好,你可别辜负大哥一片好意。”
这话说得多好听啊!一片好意?呿,简而言之,他就是得走。
大哥的缺点之一就是讲话不直接。
“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小弟最近身体微恙,恐怕无法『过度』劳累,你还是让小弟在房里休养吧。”他赖到底了。
单霁澈上下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说:“身体微恙?我瞧你气色很好啊,尤其那张嘴说起话来灵活又清楚。不过你还是跟大哥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大哥开几帖药给你补补身体。”
“不了,待会我自己到药铺抓药吃,不劳大哥费心。”单霨灏摆摆手道。
“是吗?那你这半个月就在南苑好好休养吧,大哥有空的时候会去探望你的。”
“半个月?!不是三天吗?”
“什么三天?”
学他装傻啊!单霨灏急道:“禁足啊!你不是罚我禁足三天,什么时候变成半个月厂?”
“禁足归禁足,养病归养病,你人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半个月。”做大夫的当然希望病人多休息,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弟弟呢,就让他好好地躺个十天半个月。
完了!瞧他把自己推到什么地步?看著大哥嘴边带著奸诈的笑痕,单霨灏忍不住在心里哀号。
唉,他怎么会这么笨啊,现在坦承不知道还来得及不及?大哥应该会从宽惩罚吧。
“大哥……”单霨灏欲言又止。
“嗯?”
“我错了。”还是认错吧,大哥应该会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上,减轻惩罚吧?
“你做错什么?”单霁澈依旧笑吟吟的。
“我错了,不该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玩。”低垂著头,单霨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声如蚊蚋的说。
“嗯哼。”单霁澈双手环胸等待下文。
“我错了,不该偷懒用轻功飞到房里。”
“然后?”
抬头觑了大哥一眼,他继续招供,“我错了,不该仗著半夜人都睡著了就穿白衣乱飞,一下子吓跑了十二名奴仆。”
单霁澈开口纠正,“是十五名,一个时辰前又走了三名,其中还包括我的贴身小厮。”
唉,不过差了三位,干嘛那么计较?大哥的缺点之二就是太过斤斤计较,爱吹毛求疵。
“少在心里偷偷骂我,不快点招供,你犯的罪我就一条一条跟你算个清楚,不准反驳、不准上诉、不准翻案!”单霁澈慢条斯理地说,语气里有明显的威胁。
闻言,单霨灏虽是在心里偷骂,还是吓了一跳。
大哥真是太恐怖了,只消一眼,就知道他在心里偷骂他,看来以后还是在大哥背后骂他,以免被他发现,也不用像现在一样,明明心里很不高兴,却还要装笑脸说反话。
“还骂?你真的想被我禁足一个月?”单霁澈瞪他一眼,才警告过的,马上就故态复萌地偷骂他,禁足半个月的惩罚似乎还不能让他反省,那就改为一个月吧,好让他修身养性。
一个月?!单霨灏脸色大变,“我不敢了!”
“那还不赶快『用嘴巴』反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