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欺负你了?”聂轻轻已经知道在七位当家里沈一醉排行最小,所以芽芽就叫他小爹爹。
“呜……娘娘要帮我,小爹爹打我屁屁,好痛好痛的。”芽芽撩起衣裳,褪下长裤,白嫩嫩的臀部上果然泛着红印。
聂轻轻愕然。
“娘娘?娘娘?”芽芽轻晃着她的胳膊。
“芽芽,小爹爹为什么打你?”聂轻轻一阵恼怒,好像沈一醉打的人是她一样。
“因为……因为……”芽芽扭捏地站在那里,讪讪地垂下头。
“因为她偷听大人说话,而且她还想把你拐下山去。”一天不见的沈一醉边说边摇着头走进来。
看到他脸上还戴着狮子面具,聂轻轻一怔,忽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她感到脸儿有些发烧,急忙低下头想要掩饰。
她把芽芽抱进怀里,闷闷地说:“那也不能动手打一个孩子啊,你可以好好跟她说。”
芽芽窝在她的怀里,像乌龟一样不肯抬起头。
沈一醉哼了一声,“这丫头要是肯听话,我何必动手?”
感觉到他的锐利视线,芽芽更加死命地往聂轻轻的怀里钻去。
“芽芽,过来!”沈一醉低声喝道。
芽芽的小手抓紧聂轻轻的衣裳。
“不要对她这么凶。”聂轻轻皱眉道。
“我再说一遍,芽芽,过来。”沈一醉却不理她,只是看着芽芽。
“沈一醉,她还只是个小孩。”
“芽、芽!”沈一醉第三次叫芽芽的名字。
芽芽呜咽了一声,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聂轻轻的怀抱,慢慢走到沈一醉的面前,低着头,小小声地叫:“小爹爹。”
“你可知错了?”
“芽芽……错了。”
“为什么要私自下山?”
“什么?她自己下山了?”聂轻轻一惊。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私自下山?且不说山高路险,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她压根对付不了啊。
“我……我……我想先探探路,找到一条捷径再偷偷带娘娘走。”
芽芽这句话让聂轻轻更是震惊地张大嘴巴,这真的是个六岁小女娃吗?这山寨里的果然都不是凡人。
“为什么想这么做?”沈一醉语气依然平静。
“我……我喜欢娘娘。”芽芽肥肥的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想让娘娘被大哥哥们说坏话。在这里,我和娘娘是一国的,都变成了山怪。他们还说娘娘是妖精,是坏人呢。我听大哥哥们说山下有许多女人,所以我就想我们干脆一起下山找那些山怪好了。”
聂轻轻知道寨里那些年轻人在发现她的真实面貌之后,不仅没有被她的美色所迷,反而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在她背后说着很难听的话。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唯一为她出头的,居然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她的眼睛一热,抢步走到芽芽面前把她抱住。
芽芽撇撇小嘴,“娘娘,芽芽是不是做错了?”
“当然错了,你的心意是好的,但做事的方式却不对,你这样很容易送掉小命的,那样娘娘不是更没有人来保护?”聂轻轻双眼含泪看着芽芽说。
芽芽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有学武功喔,小爹爹都打不过我。”
聂轻轻噗哧一笑,小笨蛋,小爹爹打不过你,你怎么还会被打屁股?
“芽芽乖,娘娘不讨厌那些大哥哥,他们只是不了解娘娘,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比起下山,娘娘更喜欢这里,你明白吗?”
芽芽似懂非懂地点头。
芽芽自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山寨里,一直对山下的世界很是向往,但苏凤南告诉她山下都是可怕的怪物,她下山会学坏,所以她也就乖乖待在山上。直到她看到从山下来的聂轻轻,又温柔又美丽,芽芽忽然明白苏凤南以前一直在骗她,所以才赌气要下山。
“还有,一个女人是不是妖精,是不是祸水,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而是由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决定的。因为有些女子总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姿色获得荣华富贵,获得男人的恩宠,才会被世人轻贱。所以说,坏女人的名声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但是芽芽是个乖孩子,娘娘也不想做一个坏女人,我们一起努力,证明给那些大哥哥看,好不好?”
这次芽芽很用力地点头,伸出小手抱紧聂轻轻,“我最喜欢娘娘了。”
聂轻轻笑起来。
“你问她,还有什么原因私自下山?”沈一醉却冷哼一声,继续责备那个小娃娃。
聂轻轻疑惑地打量怀里的芽芽。
芽芽的小脸绯红,害羞起来。
“芽芽?”
“因为……因为凤不要我了……他嫌弃我了,因为我喜欢娘娘,夸赞娘娘好漂亮好漂亮,呜……”芽芽哭了起来,好委屈好无助的模样,“凤要芽芽永远做一个山怪,不要变漂亮。”
聂轻轻再次吃惊,芽芽所说的“凤”应该就是苏凤南吧?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小女娃说话?
“她偷偷跑下山,结果遇到了敌人,差点被掳走,我整整追了一天。”沈一醉一把拎起芽芽把她丢到门外,“去找你的凤,他已经暴怒得几乎毁了半个山寨。”他隔着门对哭泣的芽芽说,顺手把聂轻轻揽进怀里。
“她没事吧?”聂轻轻嗅到了他满身的尘土气息,可以想象他这一整天是如何的奔波劳累。
“没事。凤虽然讨厌女人,但这个娃娃例外。”沈一醉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她的颈畔使劲嗅了一口,“娘子好香,闻到你的味道,我才总算活过来了。”
聂轻轻脸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声,“你总是没正经的。”
“正经是什么?每天都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那样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沈一醉得寸进尺,大手直接揉上了她胸前的峰峦,换来她惊讶的低叫。
“你真的跑了一天吗?”聂轻轻在他的狼爪上狠狠一掐,沈一醉笑嘻嘻地在她唇上咬了一记。
“别怕,现在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体力。”沈一醉懒洋洋地坐下,把她搂到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狮轩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拂动树叶的细微声响。
西天的云霞在静静燃烧,并不浓烈,是暗沉的红色。
“你为什么总喜欢穿红色的衣服?”聂轻轻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好看吗?”沈一醉答非所问。
虽然觉得害羞,她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很好看,应该能够迷倒不少女人,所以就穿了。”沈一醉笑得很猖狂。
聂轻轻趴到他的胸膛上,狠狠瞪着他的狮子脸,忍不住伸手摘下来。面具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心猛然间提到了嗓子口,几乎要吓得哭起来,“一醉?”
她舅舅秦万里是名神医,她跟随舅舅几年,虽然所学不多,但多少懂一点医理,她看得出来沈一醉受了很重的伤,情况非常糟糕。
“到底怎么了?”她焦急地想从他身上起来,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沈一醉一把按住。
“没事,一点轻微内伤,休息一夜就好了。”他淡淡一笑,“看到娘子这么担心,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呢。”
“还在嘴硬?”她皱眉瞪他。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喜欢红色吧。”沈一醉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深深吸嗅着她的清香。
直觉告诉她,现在他正在向她敞开心扉。
“因为这是鲜血的颜色。”沈一醉声音低哑地说。
聂轻轻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到了莫大的痛苦,她的眼前又出现了漫天遍野被鲜血浸染的惨烈景象。
“一醉?”
“我的父亲很爱穿白袍,白袍银甲宛若天神,小时候他是我的英雄,我的骄傲,我的榜样,我发誓长大了要像他那样。我心底最喜欢的白色,不是苏凤南那种不沾染尘俗的白,而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白。”沈一醉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目光似能穿过墙壁望向遥远的天际。
聂轻轻静静的听着,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白袍银甲宛若天神,多么熟悉的影像?难道沈一醉的父亲是……“他”?!
想想沈一醉和“他”之间的年龄差距,啊……难道一醉真的是“他”的儿子?他们两个又都姓沈……
“可惜,他最后却血染白袍,万箭穿心而亡,据说他到死都是直挺挺地站立着的,不肯下跪,不肯屈服,也不肯求饶。”
聂轻轻抱住他,她已经有些明白了。
沈一醉的父亲应该就是那位和燕戎国作战,却被内奸和敌人里应外合陷害致死的常胜将军沈长风,而沈长风的父亲就是含冤而死的兵部尚书沈开晋。
常胜将军沈长风十六岁担任先锋,二十二岁受封将军,白衣银甲,白马银枪,排兵布阵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所向披靡,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燕戎的兵将一旦发现对手是他就急忙撤退,边境也因此平静了十几年。
可是在祁熠煌登基之后,天下局势大变,沈长风也惨死沙场,至此燕戎的兵马才犹如虎出栅栏,大逞雄威,铁骑践踏过祁国的大好河山。
聂轻轻的舅舅生前一直追随沈长风,当上了战场的军医,而她也曾在前线待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幼年时还曾在沈长风的大腿上睡觉过。
她没想到沈一醉居然会是沈长风的后人。
他时时刻刻都穿着红衣,是为了片刻不让自己忘记那血的耻辱与痛苦吧?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疼得不停抽搐。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只有紧紧地抱紧这个男人。
一醉是“他”的儿子,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兵部尚书沈开晋被杖刑而死后,在前线作战的沈长风被判通敌卖国之罪,沈家的子孙也因为被株连而处死刑,沈一醉为何能逃过一劫,聂轻轻不太清楚,但那个过程一定很痛苦、很血腥。
“你迟迟不报仇,是为了大局着想吗?”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沈一醉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