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萱雪寒挑眉,打量她一下,嘲弄的说:“真是方便。”
这种笑法令人很讨厌耶!昨夜还以为他变了性情,一早醒来竟全打回原状,他昨夜果然醉得厉害。
两人一同进了萱王府,萱雪寒命林总管带索情到她住的地方,因为是比照聘来的大夫形式,所以她并没有被安排住在下人处。
前有绿杨垂柳的静雅,后有红莲映池的景致,她住的地方不大,却十分雅致。
“索大夫,这地方还满意吗?”林总管一面说一面又忍不住地打量起她。王爷不是说大夫是个姑娘,怎她一身男装?是女大夫没来,来了大夫的哥哥吗?“王爷有令,若不满意可以再换地方。”
“这地方行了。”这地方已比她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好了,原以为会被安排到下人处和一群人共寝哩。
“王爷住的地方就在左前方,书房则是另一方向的那栋大屋。你是直属王爷的,因此有啥事直接跟他禀明即可。”王府的规矩多,连丫鬟都有大丫鬟和小丫鬟之分,不过,这些规矩用不到这大夫身上。
听了他的话,索情心里又不太舒服起来,她微蹙了眉,不爱听到她属于谁的话。
见她沉默,林总管开口说:“索大夫,你是王爷的贴身大夫,因此得跟在王爷身边,以供差使。”
他在暗示她该上工了吗?
“我知道了。”贴身大夫?萱雪寒是得了肺痨,还是朝不虑夕了,要她成天黏著他干啥?这些话只在心中暗自嘀咕,她可没敢说出口。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的来到了萱雪寒房门口,索情伸手叩了门,里头传出了回应。
“进来。”一看来者是索情,萱雪寒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她自己来了,省得他要人去叫她过来。
“你受伤了吗?”这是她惟一想到他找她的原因。
“没受伤我不能找你?”他将外衣脱掉,拿了一件新的外衣换上,然后扎紧铜扣。
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却看得索情脸红心跳,赶忙转过身。
他……他很习惯在女人面前换衣服吗?
她紧张的样子看得萱雪寒哈哈大笑,“你紧张什么?我里头还穿了好几层哩,更何况……”他又露出那该死、可恶又恶质到极点的笑容,“想看我赤裸身子的样子那可不容易,能看到是你的福气。”
“少……少臭美。”
“臭美?”萱雪寒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若真没行情,我可不随便乱掰。”看她仍面壁而立,他摇头苦笑,“精采画面没了,你可以转身了。”他发觉逗著她玩真的很有趣,但……这似乎违反了他当初找她来的原意。
他那眸子掠过一瞬懊恼的神情。
“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再辛苦的工作她都愿意承受,可是她绝不被当傻瓜耍。“你再不说……那我……我要去帮药草分类了。”
“今晚我必须去一个地方,你得陪我一块儿去。”
“什么地方?”
“醉仙楼。”
醉仙楼?醉仙……楼?这名字在哪儿听过呀?索情想了想,忽地脑海里掠过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大红灯笼下招呼客人入门的情景。
“醉仙楼?”她惊讶地低呼出来,终于想起来它是什么地方了。“王爷……醉仙楼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我……”她低著头脸一红,“我又不是那里的姑娘……却……却进出那里不好吧?”
这次萱雪寒倒没有强迫她,只说:“如果你不想见一个人,你是可以不去。”
“谁?”
萱雪寒看著她,眼中忽然有嗜血的杀意,“钟国丈。”
“他……怎会到那种地方?”她一怔,心想,一个国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会到那种地方、喜欢那里依红偎绿的女子?
“因为那里有一个他喜欢却始终得不到手的女人。”他说话的样子有著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得不到,而你得到了?”索情忽然这么说。话一出口,藉由他讶异的一瞥,才赫然发觉她自己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话怎么会有吃醋的意味?
“我……”她藉由转身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我……会跟你到醉仙楼,方才那话……鲁莽了……我……”说著,她推门走了出去。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萱雪寒面前常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说这些话的原因又是什么?
索情啊索情,你愈来愈不对劲儿了,到底是怎么了?
正当她苦恼不已之际,另一头的萱雪寒则敛去他在人前的笑容,冰冷著一张脸,那孤绝而沉冷的眸子透出些许温度。
索情对他动情了?若是,这和他当初的预期一样,他正朝著让她生不如死的目标前进。可他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方才她眸子里吃味的火仿佛燃进他胸口,在无预警中,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扬了嘴角。
一切原在他掌握中的,何以现在……他反而也被拉著往陷阱里走?
莫非他也……不!不可能。
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女人真的已经四十多岁了?
徐娘半老的年纪尚有这番姿色,可想她年轻时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
索情瞧美女瞧得都两眼发直,没发觉她身边很快速地聚集了五、六个姑娘,还没弄清情况,她就被一群姑娘拉著往另外一间房间走。
“呃……王……王爷。”她求救似地看著萱雪寒。活到那么大,大概今天最狼狈。她一面求救,一面还紧拉著衣服,免得衣服一件件给这些举止粗鲁的女人剥了。
“索大夫,好好去玩玩吧!”萱雪寒恶质地给她一个笑容,仿佛说“自求多福吧”!
被拱进一个房间后,索情只得听天由命地任人摆布了。看著满桌的菜和酒,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大夫呢!我最喜欢大夫了。”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往索情粉嫩的脸上一亲。
她没想到这边的女子都如此豪放,一个不留意给留了个大唇印在脸上。
“听说你姓索是名大夫是吧?奴家我的名字叫月花。”
“我叫银钗。”
“我叫艳红。”她拿起一杯酒,“索大夫,我先干为敬。”一仰头将酒饮尽,然后她将杯倒著一晃,“干啦!换你了。”
“我不会喝酒。”一喝了,天晓得要发生啥事,她真的不能喝。就她所知她共有两次喝酒的经验,却也醉了两次。七岁,她第一次偷喝师父的桃花酒,结果狂奔到山下养猪人家的猪舍,抱著小猪同眠了一夜,隔天主人点猪时发现多了一头,才把她送回山上给师父。
第二次是她十三岁时,师父为了治好她的“惧酒症”,替她把解酒药方和蜜酒一块封入瓮中,开封后第一杯即要她喝,结果悲剧又发生了。她奔入林中打晕了一只外出觅食的老虎,然后抱著它一块睡。师父发现她后把她捡回去,从此以后到师父去世,就一直严防她再喝酒。
“不会喝酒?怎么可能?”艳红不相信。“跟著萱王爷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酒国英雄呢。”
“他常来这里?”索情问。
“有咱们的崔嬷嬷在此,他常来呢。”银钗一笑,“萱王爷可是惟一曾在她房里过夜的人的,就连……”她压低声音,“连国丈都不曾哩。”
“崔嬷嬷?谁啊?”嬷嬷这不是老鸨的意思?萱雪寒喜欢老鸨?
“方才你眼睛看得发直的那大美人啊!她和萱王爷可好著,虽然两人年龄……呃……反正女大男小也没啥不好。”月花说,这才发觉索情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怎么了,索大夫?”这大夫的相貌可美得紧,若不是一身男装,会让人误以为是少见的女人哩。
“没事。”索情无神地拿起了酒杯,一仰头就把酒喝了。她一喝,众家姐妹齐拍手欢呼叫好,又忙著替她斟酒,于是她一杯接一杯的喝。
那头众女围著索情胡闹之际,这里的崔云和萱雪寒正秉烛夜谈。
“雪寒动心了。”为他倒了一杯香茗,崔云忽然说。
“什么?”他一怔,这才回过神。
“你是云姨看大的,我会看不出你心里想什么?”
萱雪寒六岁时,他被忠仆护送到昆仑学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孩子。这孩子长得像他爹,也就是她初恋情人、同门的大师兄。师兄妹两人无缘结为夫妻,但她对他爹的痴心仍在,因此,她对待师兄的遗孤也就特别疼爱。她疼爱他,一如他爹当年疼她一样。
“云姨。”萱雪寒看著她,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在人前的虚伪面具,他的性情一如他爹的孤绝冷然。“有一种人今生不能爱,爱了注定要痛苦的。”
“情况跟我和你爹一样吗?”彼此恋慕,却因为他爹自小和另一王府的郡主有婚约。
萱雪寒摇头,存心转移话题。
“她一身男装,你仍看得出来。”他一笑,“云姨的眼力真好。”有些事他不愿多说,那些事就搁在心头吧,因为就算说了也解决不了。
“男人哪能貌美如花,就连阴柔如你亦有男子的英气,那姑娘少了这股英气。”心细如发的她,又怎看不出他对心事不愿多说。“雪寒,你的心事你不愿提,云姨也无从了解起,但……无论如何,雪姨希望你能快乐。”十多年了,对当年仅六岁的小男孩而言,雪寒所背负的苦真的太多了。
“人生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事。”
“不是没有,而是你拒绝去接受,我明白你心里的苦、萱家的冤,可是,不要因此而拒绝所有的快乐。”
“早在十七年前,我就忘了快乐是为何物。”他忘不了萱家人血染刑场,一个个身首异处的残忍画面,他忘不了爹在刑场和泪狂笑的喊著刎颈之交的模样。
萱家会有今天不全拜钟、索两家所赐,又拜谁所赐?所以今天,钟有期一家,他绝对不会放过,索丹青自杀谢罪,呵!索丹青的命真有价值,一命抵上四百多人的命,事情有如此简单吗?不!
索情,身为索丹青的独生女,他为她惋惜。萱雪寒想著心事。
崔云难过的看著他。看雪寒如此痛苦她为他心疼,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