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君老爷言下之意,她似乎可以有不少的时间松口气。当然,如果连君三少爷也一同去就更好了。
琴心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忙转头盯着眼前曳地的裙摆。
“姑父?”在洛阳哪,“他家出了何事?”路家在洛阳似乎财大气粗,会有怎样的事。
“此事等我们回来再告诉你。砚儿,我与你娘此番出门要多久回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府中的大小事务就由你来掌管了。”
琴心忍不住要欢呼。以后,她不用随时担心君父君母会突击检查,也不用怕被认出。她尽可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个万全之策。也可乘机逛逛戊阳城,以自己的面目,就不怕旁人会认出来。
当然,麻烦的是,君三少还在。不过,以后偌大的君府要由他打理,怕他是没时间来“照料”她了吧?想来她就忍不住要偷笑。
“孩儿明白。”看了看琴心,果见她面露喜色。她是以为爹娘走了,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吗?
君母优雅地起身来到琴心身旁。兀自沉浸在欣喜中的琴心未曾察觉到君母的到来。小翠忙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猛地抬起头:“啊,娘!”
“你坐下。”君母轻按她肩,“琴心,爹娘此去要不少日子,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没事少出门,府中有不少胜境,等你逛完了,我们也就回来了。无论到哪里,至少得有人跟着,明白么?”不放心啊,那些伤害她女儿的歹人,官府还未抓到。出了门去,万一碰到那可怎生是好?
“娘。”君砚道,“您忘了还有我吗?我会照顾好小妹的,您就放心好了。”
照顾?琴心偏过头看了眼君砚。他仍是温和地笑着,并未有何异处,是她多心,还是他隐藏得好?她总觉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他一无所知。唉,他是真关心她么?为何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君母听了,倒是笑逐颜开:“有你在,我是挺放心。不过,府中事务繁多,你哪来的空暇顾着琴心哪。”
“娘,这些事哪里有小妹重要。您就放心,等您回来,保证还您一个健康完好的小妹。”
管家已来催,不得不走了。
众人相送到门口。君夫人仍不忘叮咛君砚与小翠,拖拖拉拉又耽搁了许久才上了马车。
车渐行渐远……
琴心眼随车走,自己心里也甚觉奇怪。似乎相处了几日,她对君老爷与夫人也有了不舍之情。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关系吧,才会产生依恋之情。或者她心中一直渴望能有父母可以让她承欢膝下。虽然从小老头身兼母职,总没有君母的细致慈爱。
啊,若是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是否会舍不得离开?
爹娘走了,以后君府就剩他与她二位主子。这倒是个好时机,让她明白他的想法,也可趁此时机派人把小妹找回来。事情若是能在爹娘回来之前圆满解决,那是再好不过。若不能,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君砚瞧向琴心,却见她眼中似有盈盈泪光,倒叫他呆了下。她为何想哭?想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呆愣愣注视她。
琴心见他目光不离她,垂首道:“我先回去了。”便举步先行离了大堂。
君老爷君夫人走了一天了,她得了一天自由可以出入君府无忧。那个她名义上的三哥君砚,自昨日早上一别之后,再没有瞧见他的身影,仿佛在空中消失了一般。君府虽大,也不至于大到那种地步。
琴心撇撇嘴。他不出现最好,她难得有好心情与一身的轻松,可不能让他给坏了兴致。
一天,可以做很多事情。她逛遍了君府每一个角落。她是开心,可累坏了小翠,此刻,她还在房中呼呼大睡呢。而她呢,又来了望月亭,对着眼前的古琴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君府每一处皆可称得上优雅别致,不知为何,她却独钟情于望月亭,理不清原因,可能这个亭子是她在君府发现的第一处美景吧。如果有可能,将来回到家,非得拉老头也造一座一般无二的望月亭,算是对君府的一点点怀念。
不知老头怎样了,是不是还四处偷美食解馋?
师兄怎样了,是不是与师嫂幸福地生活着?
啊,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以往,只有她与老头二人,她每天烦的就是那些药草名称,哪里有空闲时间去胡思乱想。老头则是动脑筋找下一顿美食在哪里。两个人都不会替对方担心。她不担心老头,是因为老头除了贪吃与贪玩,他并不会出什么事;老头不担心她,则是因她比他还会照顾自己。
随手拨弄几下石桌上的古琴。
那是真正的君小姐极钟爱之物。听小翠说,每日晨昏二时,君小姐必会奏上一曲以抒情怀。千金小姐排遣时间的方式到底是诗情画意。像她,心情不好时,可以背着药篓呆在山上一整天不下来;也可边跳石阶边背功夫口诀,心情若大好,她会把屋子重新布置并且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还记得,有一次老头隔了半个月回来,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足足呆了一刻钟。那样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轻轻一笑,弹起五音不全的曲子,没有章法可言,全是随兴而作,随意拨弄琴弦而已。
哪里来的噪音?
正在书房念书的君砚皱了眉。好不容易可以闲下片刻念会儿书,却教这琴声扰了清静。动听悦耳倒也罢了,偏这曲子全然似初学之人随意而奏,哪里像一首曲。一忽儿狂风暴雨,一忽儿和风拂面,会有人受得了她乱弹琴吗?!
推开窗,果见远处望月亭中有抹紫色身影。不用想,定然是那位“君琴心”小姐在乱弹琴,他的小妹!
啊,他倒是把她这事给丢在了脑后边。一天来被家务之事缠了个灰头土脸,没时间去理会她,想必她是悠然自得如鱼得水吧。否则也不会有闲情雅意去“弹”劳什子古琴。
或许,他是该去“见见”她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放下书册,往望月亭而去,打算与她好好“聊聊”。
是的,就在今天,让一切摆上台面吧。他决定了。
当君砚下这一决定时,琴心正懊恼着呢。该死的,手指又让琴弦给弄痛了。弹琴可比练功难多了,她刚发现。练一招她只需一天便可熟用,但弹琴可不同了,练会一首曲子,非折磨她一年半载不可。莫非它老与她作对?
琴心重重拨了下琴弦,以泄心头之怨——
“啊呀呀……”是惊叫也是惨叫。
拈着断了的这根琴弦,琴心再有多少恨意也恨不起来。它抗议,自动断了弦。这下惨了,她一脸悲惨。她可不会修古琴,若是让师嫂哪天回来发现是她毁了她的心爱之物,难知她的下场会如何。唉,该怎么办呢?
独自发愁的琴心,并未发现君砚已来到她的身旁,并且盯着她的手指良久了。当然,她也就没有发觉她右手食指已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一条白布飘荡在她眼前。
“啊……”
第四章
“你……”是君砚。
这回却未见他一贯的温暖笑容,而是一脸沉肃,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冷:“你的手指破了。”并且把白布往前递进一步。
琴心低头,果然瞧见手指上渗出血丝,她扯过白布包扎起来,未理眼前人。
她应该装出乖顺模样,她知道;她应该多谢他,她也知道;她更加知道,她不该表现出十分懂医理的样子,而应让身为医者的他来显身手替她包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只要一见他,她就难以把自己伪装成柔顺的君琴心,而直要展露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并且每回都觉得他的笑脸很得眼?
见她灵巧地包扎好手指,君砚才展现一贯的温文笑容:“小妹,虽然你珍惜三哥送你的东西,我挺高兴。但是,琴破了可以再买,你的手若是废了,可是难以补救。你最该爱惜的,不是别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
又是他送的东西!
琴心愤愤地瞪了眼古琴,为什么自他回来,她似乎就与他牵扯上?怎么回事啊?!
不理他?君砚笑在心里。“小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俗话讲,琴能知心。如今这古琴断了弦,就表示你有什么事在烦恼着。现下爹娘都不在,三哥可是你惟一的亲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三哥会替你做主。”
琴心狐疑地把目光移上他的脸。他的眼神仍是温柔却不可测,形于外的气息如兄长般,好一位称职的兄长!
琴心心下不免烦躁起来,全身上下每一处皆在嚷着要走。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敏感,究竟是怎么了?
她当下站起,举步走了——扔下他。
半晌,君砚低低笑了笑,是算计的笑容,“君琴心!”
她直觉转身,一团黑影朝她击来。
她闪过,却见古琴直往桥下湖中坠落。未及细想,她一扯发带,挥了开去。在古琴近水面之际,发带缠上琴身。她伸手一扯,琴,安然跌进她怀里。
一手抱着琴,琴心任及膝长发散于胸前,惨白了一张脸。
想不到,想不到以前他果真在试她,果真知道了她并非是真正的君家大小姐君琴心!
满意地得到想要的结果,君砚双手收后,漾着一张胜券在握的笑脸与桥上的她对峙……
她抿紧了唇,不发一语,心中却惶恐不已。
他如今已知道她是假的君琴心。那么,不消几天,他便会查到师兄的下落,抓他们回来。她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为什么不能冷静地好好扮演温柔姻静的大家闺秀!如今,教她如何去面对师兄,如何面对师嫂?当初是她主动提出帮他们,也信誓旦旦说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至少可以熬过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师兄带着师嫂找到一处世外桃源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可是,可是……
全是他坏了事!
她恨恨地,双眼冒火地瞪着亭中的君砚。如果可能,她会杀了他。但莫说她从未杀过人,即使她能下得了手,她也杀不了他。因为他的武功好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