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B市后,她就没有尝过这种味道,初初一口,勾起了许多回忆。
老太太每天大早就去友人家里,半早上的时候司机过去,把她接到医院,她盯着江亦欣吃完,再回家自己吃饭。
家里有吴嫂在,她大可以不必这样煞费苦心,而且在她面前一句话都没提起,要不是自己无意间问了博西,恐怕现在还不知晓。够了,有这份心,江亦欣就已经十分感激和感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虽然老太太对她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江亦欣还是乐呵呵的开心无比,对着她笑得灿烂,弄得白静英有时会老脸一红,拿眼睛瞪她。做惯了领导,摆起威严来可是十分严肃的。
刚开始,江亦欣还是发怵。晚上跟博西讲的时候,博西引用了**经典语录:“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江亦欣默,不带这样说自己母亲是纸老虎的。
但是,他这么一说,第二天又见到白静英的时候,江亦欣又轻松自然了少许。道谢的话是真情实意后自然而然的流露,并不刻意。脑袋里还没思考,嘴巴已经脱口而出了。
小王还没有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还没谈,没有经验没有话语权。于是转了话题:“你婆婆怎么不留下多坐一会儿?”
这话有点窥探的意思,小王听科室里的同事谈论部长夫人和她婆婆的关系时,众人一致认为,婆媳关系有问题。唏嘘着英俊的博部长真可怜,夹在媳妇和婆婆之间,成了夹心饼干,两头受气。
江亦欣说:“我婆婆为了给我送饭,自己还没吃,我怎么好意思叫她饿着肚子陪我呢。我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家里她可没少损我,我住院,劳心劳力的也是她。”
“那你跟你婆婆感情很好?”
江亦欣摇头。
小王都给绕糊涂了。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目前,我正在和婆婆努力擦出火花中……”如果盯着她傻笑也是一种的话。
因落下一个手提袋而折回来拿的白静英站在门口,听到江亦欣和护士的对话,保养得体的面部不和谐的抖了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唇角向两边微微倾起。
*
江亦欣这几天虽然精神不错,但脑袋因为被敲了一闷棍,总是晕晕沉沉。早晨博西去上班之后,江亦欣就想趁着空气好,早晨还凉爽,出去走走。医生也说现在可以适当的运动,有助恢复。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不时有病人、家属和护士擦肩而过。无一不是行色匆匆。或许呆在这个地方才感觉人真的很脆弱,生老病死,谁都逃脱不了。
看看自己,如果当时没有温其九的出现,自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想起来,也是后怕的。死亡离得近,才愈加觉得生命可贵。鬼门关走了一遭,心境稍有改变,许多以前纠结的事情,现在回味,反而能想开少许。
就像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去计较她对江亦婉好,而自己愈发的远离她,这样就对吗?江亦欣觉得自己又傻又可笑。
走到住院大楼后面的花园时,突然感到很晕很恶心,扶着旁边的灌木,俯身在花坛里,想吐吐不出来。
她蹲在那里,动不了,感觉自己随时要倒下了似的。不敢再待下去,江亦欣勉强回头,四下寻找医生和护士的踪影。无奈天色尚早,这里又是个冷僻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经过。
江亦欣失望的抱着双腿,将头埋在双膝中,希望能借此舒缓一下晕眩感。
“怎么了?亦欣。”身后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加快了两步,却在离她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亦欣稍稍地,努力抬起千金重的脑袋,从下而上,系带的细高跟凉鞋,光洁的脚踝和修长的美腿,亮色的蓬蓬裙配着白色泡泡袖衬衫,长如海藻般的秀发,微卷。瓜子美人脸,最标准的社交微笑。
抱着双臂,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江亦婉。
太阳没有出来,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沉的,那个人站在光影里,背对着光,低头俯视着她,这样的角度,像极了藐视。
江亦婉在工作状态时,表现出精明干练又不失可爱的模样,与同事和领导都处的不错。为何到了生活和感情山,就变得不易控制,甚至有些狰狞了呢?
江亦欣想不通,唯一的解释是,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不会让一个人十全十美。
江亦婉等了很久,才等到她回答。
“我……不舒服。”江亦欣试图摇晃着站起来,未果。
江亦婉目光闪烁,试探着问:“这次,受伤很严重……”
江亦欣又重新抱住了头,声音埋在腿间,又轻又闷:“敲到了脑袋,或许有脑震荡……”
江亦婉笑着:“这样啊……医生怎么说?脑袋受伤可是大事。”
“医生就叫我好好休息。”
“查出凶手了吗?亦欣,大白天的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那边又乱又杂,什么人都有。都是下等人,没素质,看你穿的好,要打劫你呢。”
江亦欣头疼的厉害,强撑了一口气,抬眼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劫财,而不是害命呢?”
江亦婉干笑着:“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又没有仇家,谁会来害你命?!”
“你说的对,法治社会呢,知法犯法才最可怕。”
江亦婉觉得已经无法跟江亦欣进行交流了,她句句意有所指,好似害她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我好心来看你,不要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江亦婉情不自禁拔高了声音。
“抱歉,能扶我一下吗?婉婉。”
江亦婉看着他削瘦的脸庞惨白没有血色,额上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成了蚊子似得“嗡嗡响”,有气无力。
从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江亦欣。可恨的是,为什么明明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却还要这样不卑不亢的维持着态度。就不能服个软,对她低声下气一点?
江亦欣这个半路小姐,娘不疼,兄不爱,爷爷还不待见,哪来高傲的资本?
就连请她帮忙,都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我凭什么帮你?”江亦婉的下巴微抬,不可一世的像个女王。
“不帮也是可以的,谢谢你来看我,现在请你离开吧……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讲话了。”江亦欣都疼得想要在地上打滚算了,只恨江亦婉这个没有眼色的,还在这里叽叽喳喳。
“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叫我滚,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姐妹呀。这么多年,你还是介意我的存在,介意妈妈对我好,是不是?”江亦婉突然转了语气,泫然欲泣,蹲下身子想要触碰江亦欣,颤颤巍巍的伸手,又害怕被拒绝似的缩了回来。
痛觉是会蔓延的,从小腹到五脏,再到四肢和头部,加上江亦婉的甜腻的嗓音恶心着她,江亦欣猛地抓住了她犹豫不决的手,吐在了她一身。
“呕……”
“啊!”
江亦婉要疯了,尖叫着下狠劲拍打江亦欣抓着她手臂的泛白的五指。仿佛此刻抓着她的是吸血鬼,若不逃开,不是被吸光精血,就是沦落成跟她一样。还有那带着阵阵酸味的污秽,江亦婉感觉自己的胃里同样在翻腾,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只想快点逃离。
恶心,太恶心……
夏天的衣料薄,江亦婉又穿的贴身。白衬衣上被喷上了黄黄的泛着恶臭的呕吐物,瞬间湿了一大片,温温热热,湿答答的感觉,风一吹又冰冰凉凉,江亦婉仿佛遇上这世上最肮脏的事情。如果面前有一把刀子的话,她毫不怀疑会捅向江亦欣,然后自己了结掉,就此一了百了算了。
只有江亦欣这种恶心的人,才会做这样恶心又没品的事情。
够了,真的够了。所有的忍耐都有限度,江亦婉受不了自己身上粘着呕吐物和酸水,又忍不住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去看。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做梦,可是江亦欣吐在她身上是真的,那黏在她白衬衣上未消化的米粒是真的,酸腐的味道更是真的。
江亦婉越看越气,使力猛地一把推开了江亦欣。
江亦欣本就疼得毫无力气,此时哪有还手的余力,她一推,就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缓缓后仰,退了两步,最终没有稳住身体,屁股落地,手肘及时撑住了地面,才没有让上半身同样倒地,但是剧烈的疼痛也让她离晕倒不远了。
“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亦欣索性放任自己躺平。
“妈妈……我……”江亦婉蓦然回头,高贵优雅的脸上就呆滞了,顾玫宜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脸黑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婉婉,你做了什么?难道真的要让你姐姐死了不成?”顾玫宜指着地上疼得缩成一团的江亦欣,脸色铁青。
“不是的,妈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跟姐姐开个玩笑……”江亦婉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精致的面庞浮现出仓惶。
顾玫宜气得发抖,一扬手,“啪”!清脆的一巴掌。
江亦婉愣住了。
顾玫宜骂了声:“作孽!”三两步走过去,浮起要扶起江亦欣。
顾玫宜做了太久的贵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有什么力气可言。江亦欣此时已经成半昏厥状态,根本不会动。
顾玫宜着急得冲江亦婉吼:“还不快去叫医生过来。”
江亦婉被她吼得神智越发呆愣了,许是从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对自己。站在原地,不知进退。单手还使劲把胸前的衣服拉离,避免与肌肤碰触:“妈妈,我没有使多大的劲儿,你也看到了……”
顾玫宜半搂着江亦欣,一字一顿的说:“我再说一遍,去请医生过来。你姐姐晕倒了,被你推晕倒的。”
“妈妈,你不能这样。”江亦婉突然尖叫,“我是你女儿,姐姐她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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