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记得凌逸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只要看到他的人都会啧啧称奇的说一声“真漂亮”!自己一回到家,他总会第一个冲过来,用闪亮的象星子的眼睛兴奋地看着自己,大声喊:“爸,快过来看我做的航模!”“爸,我们去踢球!”“爸,我今天下棋把高澹给菜了”……
那个总是用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男孩是从何时起与自己日渐生疏?
凌昆声音微哑的说:“好。”
凌逸推着凌昆走着,杨美韵静静跟在后面。三人皆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杨美韵道:“阿逸,还没吃饭吧。你累了一天了,回去吃点东西休息吧。”
“是啊,你先回去吧,家里就你奶奶一个人,你去陪陪她。”凌昆也说。
凌逸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凌逸告别离开,杨美韵看着儿子渐远的背影,感叹道:“阿逸这段时间变了很多。”
凌昆点点头,“是的,为了那个李青池。”
他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阿逸现在看着是很好,不过我担心那孩子用情太深,感情的事情如果不如意,对他的影响会很大。”
“会吗?有这么严重?”杨美韵疑惑的说。
凌昆叹道:“我也不希望他会为了个女人方寸大乱,不过阿逸这孩子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和我一样是个情种,让人不得不担心。”
杨美韵笑道:“皮可够厚的啊,还敢自称情种。”
她虽然是玩笑话,凌昆却并没有笑,他看着她正色道:“美韵,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杨美韵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了,她的头微微低下,轻声道:“我怪你做什么,我也做过很多错事。她……”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虽然时间已经很长了,我还是时常想起她,做梦也是。欠人的东西,就算没人找你要,也还是欠着的!”
说完她苍白一笑。
凌昆的心脏突地一阵紧缩。他用手撑住轮椅上的扶手,一用力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杨美韵连忙抢身扶住他,“凌昆,你做什么?”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说:“小韵,别怕。我也不是好人,以后我会陪你一起下地狱。别怕,有我在,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谁能伤你分毫!”
明明是该感到幸福,她却觉得一阵悲苦,这一生,他们彼此错过了多少好时光,又留下多少不可破灭的伤痛和遗憾。
她想起了那个自己最初爱上又辜负的人;
想起了在医院里,那个纤弱楚楚的女人挣脱三名男子的束缚,冲过来跪倒在她面前,向她乞求不要伤害自己孩子的神情;
想起那个女人那些恶毒的诅咒;
想起她最后布满血污却尤不瞑目的脸。
每每午夜梦醒,那张脸和那双眼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杨美韵的身体不由得微微发颤,紧接着她就感到凌昆的双臂更加用力抱住自己,心中遂又觉得一片坦然。
是的,就算负尽天下,但是我不后悔!
她用力回了他一个柔美的微笑,可泪水却从湿润的眼角先一步沁出。
多少年的爱恨,皆融入这一笑一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改着杨美韵一段,突然想到《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唱的一段《山坡羊》:
他与咱,咱与他,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
由他把那杵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
唉呀由他!
……
唉呀由他!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30
30、入 骨 。。。
这天,正在家里动手煮面条的青池接到凌逸的电话。
“青池,快出来,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
“出来再说。”
青池走到门口,看见凌逸正站在车门口使劲冲她微笑。
青池脚步放慢,戒备的说:“什么事?怎么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凌逸二话没说,打开车门,从车内一下子钻出一只圆圆胖胖的乳黄色小猫,一溜烟跑到青池脚下,抬起胖乎乎的圆脸好奇的打量着青池。
“这、这是什么?”青池有些结舌。
“我表姐的猫。”
“你带过来做什么?”
“你帮她看家,自然要帮她养猫。”
“开什么玩笑,开始可没说这一条。”
“开始是我带回家给奶奶养着玩的,不过它昨天把家里的青花瓶打破了,可不敢再留着它了。”
“那也不能交给我啊,猫猫狗狗的我都没养过,我也不敢留它。”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交你交谁。”凌逸耸耸肩,转身上了车,关上车门,冲她笑眯眯道:“青池,多费心了,它可是我表姐的宝贝。”
说完就发动汽车直接开走了。
反应过来的青池,在车后高声喊道:“喂,凌逸,开什么玩笑,我,我可是会虐猫的!”
车内的凌逸闻言噗的一笑,却把车开的更快,一溜烟就不见影子。
留下来的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过了老半天,青池认命的说:“走吧,小胖,跟我吃面去。”
过了几日,凌逸来看她,还没进院子门,就看见跪在院子里,拿着几块夹芯板,叮叮乓乓敲打的青池。
他走过去,“青池,你在干什么?”
青池抬起头,拿下含在嘴里的钉子,“搭个猫屋,我可不想再和小胖睡一张床了。”
凌逸看着她搭的歪七竖八的“猫屋”道:“可你这搭的是什么鬼屋。”
青池竖毛了,“知足吧,我开始就准备拿个纸箱凑合凑合的。对了,小胖以前的猫屋呢?”
凌逸含糊的说:“不知道,可能家里的大婶扔了。要不我给它买一个吧。”
“算了吧,我看过了,最便宜的也要几百块,几十块的土猫住几百块的房子,太奢侈了。”
“什么土猫,英国短毛猫!”
因为英短猫个性温驯可爱,适应能力也很强,极好驯养,所以凌逸专门给她挑了一只赛级英国短毛猫,这只猫难得的是,浑身毛色都是极均勻的乳黃,没有任何斑点,像这样完美的毛色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倒好,说是土猫。
“是啊,英国土猫。”
凌逸气结,好吧,土猫就土猫吧,“那也不能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钉子头都露在外面,别把小猫挂伤了。”
“把猫挂伤?没听说过!”
“算了算了,我来吧。”凌逸拿过她手里的锤子。
“你行不行啊?”青池怀疑的看着他。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怀疑他“行不行”!凌逸拿起地上的木板,“这是什么,这么大味道!劣质板材吧。”
“这是做猫窝,你当装修别墅呢?”
“环保,环保你懂不懂?不行,这关乎到我们凌氏的信誉!”凌逸瞪着她,“等着,我一会就来。”
过了“一会”儿,凌逸终于来了,他从汽车后备箱里一样一样拿出胶合板、木瓦、原木板、隔热板、地砖、和各色室外涂料,然后是絞鏈、螺丝钉、鋸子、锤子、电动起子、丁字尺、钉枪……
青池看得目瞪口呆,呐呐说:“你确定要做的是猫屋?”
“我们也给它盖一个豪华别墅,省的它老和你挤!”凌逸说着还拿出一份设计草图,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青池被他打败,只有认命的蹲下给他帮忙。
两人跪在地上,锯的锯、拉的拉,锤的锤、打的打。
“喂,凌逸,别墅归别墅,不过这个两层楼什么的就免了吧!”
“那不行,一层住,一层游戏。”
“呃,还要不要再搭一间客房啊?”
“……也对哦,以后小胖谈恋爱了,客房都没有多寒酸。”
“切,你还……”
小猫小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七手八脚忙碌着的两人,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不停地喵喵叫着。
***
两天后,凌逸拿着大包小包的猫粮、猫砂、猫玩具来到景泰苑别墅。
还没进院门,就看见青池和小胖一人一猫正在玩球呢。
青池把小胖那个雅致豪华的“别墅”大门打开,当做球门,使劲往里踢一个小球,小胖这个合格的守门员每每拦住,青池以人欺猫的强行抢球,小胖护着球吓得满场子乱转。
观战的凌逸忍俊不禁,扬声笑道:“青池,以大欺小啊。”
青池抬头看见他也粲然一笑,“哪啊,它欺负我呢,一次都不让我踢进去。”
凌逸走进来,放下东西,笑道:“玩的挺开心啊,开始还不想要它。”
青池哈哈笑道:“我错了,其实每个像我一样的留守怨妇都该养上一只猫,比男人贴心多了。”
青池的笑话让凌逸一点也笑不出,他胸口一堵,自己这段时间几乎都要把那个男人忘了。
是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青池,我失恋了。”
“啊?!”李青池还真是不大适应凌逸这种跳跃性思维,“怎么了?”
“我上次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吗?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好像有?”
“我好几次看见她和一男的在一起,好像挺亲热的样子,但又不大能确定。”
“你直接问问不就好了吗?”
“万一是的话多糗,她肯定会知道我喜欢她,那我岂不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青池气结,“死要面子活受罪!”
“青池,你帮我分析一下,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
“是喔。”凌逸若有所思道。
几天后,青池接到凌逸的电话,“青池快出来,我在学校大门口等你。快点,马上。”
青池十万火急的赶出来,“什么事?”
凌逸坐在车子里一脸面无表情,“上车再说。”
上车之后,车子飞快的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