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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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色记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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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雪,飞雪……”宫儿想要抚平她的愤怒。接过惹得她更加愤怒,她那样全身心地恨宫儿,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恨她。是因为宫儿离老师的心更近些?飞雪不在乎。他快乐,她便快乐。只是,她现在很痛,全身都痛,到骨髓里了,于是她很想啐站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除了他。
  沙加摸摸飞雪的额头,可是随即又像烫了手一般收了回来。他很心疼。过多的动作只会让她更加敏感。
  飞雪终于闭上了双眼。好累。昨夜便开始,既如入梦,又如梦碎,一天一夜都不曾入睡,眼睛亢奋得要活不下去了。
  (十二)
  他们在病房里坐了一阵才离开。沙加很自然地抬起手扶着宫儿的腰,同她一起走出门去。飞雪看着他们的背影,嘴动了动,还是没开声。
  一推门,阿鲁迪巴就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将一颗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
  宫儿跨了一大步,照着阿鲁迪巴的腰就是狠狠一踹。
  沙加没有开口,将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慢地走开。
  阿鲁迪巴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她。宫儿挥手给了他一巴掌,他的脸一下子就烙上了个巴掌印。一堵气闷在宫儿的胸间,怎么也提不上去。沙加在一边轻轻地说:“宫儿,走吧。”她才恨恨地走过去。沙加揽着她的肩膀,她便也将头沮丧地挨在他的肩膀,再自然不过。
  走远了。阿鲁迪巴才站起来,慢慢地走进门去。
  (十三)
  阿鲁迪巴在飞雪床前跪了一个下午。她并不理睬他。
  “你去自首吧。”后来,她终于咬着牙吐出一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去自首!”飞雪几乎要将唇咬出血来。
  “我不。”他的声音很低沉。“这意味着你的一切全都会没有了。”
  她冷冷地笑了。道貌岸然!
  这样几日,阿鲁迪巴都过来,静静地坐在门口,等着几个知道内情的朋友悄悄离去了,他便进去。她是一定不让他再碰自己的。阿鲁迪巴就为她端茶递水,任由她冷着脸痛骂自己。
  飞雪的心里,在默默地做着另一个计划。
  (十四)
  访日之旅将近结束。
  沙加坐在窗边,手旁一杯清茶冒出冉冉的热气。宫儿在床前收拾行装,一件一件翻检,嘴里还嘀咕着缺了谁的礼物。
  他的心突然闪过了一丝阴霾。突如其来,遮掩得他身体踉跄了一下。
  “老师,您咋啦?”宫儿一下子便捕捉到了。
  “宫儿,我们去看飞雪。”沙加腾地站起来。宫儿一点也不介意,他如此惦念着飞雪,她并不出于怜悯,而是由衷地因为她们对他共同的爱产生的共鸣。
  沙加和宫儿急急地赶去医院。才到病房门口,便见了阿鲁迪巴瘫在座位上。他的身板那样庞大,以致绝望得犹如山崩,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闪了一下身子,唯恐这个巨大的身躯会倾倒在自己身上。
  沙加走上前,不说话,却先用眼逼了他。宫儿忙拉拉,沙加才又退后。
  “抢救着,抢救着。”阿鲁迪巴喃喃地说。“手腕上好长一条口子,心好疼……”一个八尺男儿竟然呜呜着哭了起来。宫儿厌恶地转过了脸。
  门掩着,里面几个大夫和护士走来走去,忙活不停。
  (十五)
  他们还是在医院坐了大半天。
  进去的时候飞雪已经醒了,眼睛空洞无物,哀莫大于心死。沙加坐在她身旁,用手抚着她的刘海,可是她都不再说话。
  从医院出来,沙加沉默不语。
  宫儿艰难地开了话头:“老师,要不你回去?”
  沙加惊讶地望着她,疑惑不解。
  “您到底懂不懂女孩子的心?”她说着这话,用力捂了胸口一下,分明有些心痛啊。“飞雪的心到底是放在你那儿。”
  沙加忽然笑了笑,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先走,然后自己掉过头,往飞雪那里去了。
  (十六)
  老师一夜未归。
  飞机票是第二日中午的。宫儿有意赖在床上,她怕起来了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也怕真的遇见他,他会说出什么让她不堪的话来。
  时间还是慢慢逼近。
  宫儿料定了他是不会同他一起回去了。便急急地将行李取了,一个人往下走。她经过沙加的房前,步子走得更快。怕错过?怕不能错过?
  等待办退房手续的时候,后面有人拍她。宫儿一回头,见着是沙加。她一下子就悲喜交加了。悲的是也许他已经做了决定,喜的是他还在。
  “不等我?”沙加把那个简单的行李包放在地上,地上IC房门卡,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同去机场的路上,宫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于是叽里呱啦地问了一大通。沙加都只是淡淡地笑笑。谈到飞雪,他的神色依然会掠过许多黯然。
  “老师,”宫儿禁不住说,“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走?”
  “你竟不懂得人的心。”沙加这么一说,两人都笑了起来,默契不言而喻。“放不下的是她的痛苦。牵扯我生命的,还是眼前人。”他顿了顿,似乎脸也微微地红了,“只说这一次,今后不必再逼我多说。”
  宫儿还没反应过来,倾着身子向前,揪揪沙加的衣角。
  他便轻轻地用唇填满了她的心房。宫儿喃喃地说:“哦……哦……”
  (十七)
  “飞雪。”阿鲁迪巴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呆滞的飞雪。太阳晒得飞雪很暖,可是她还是轻轻地打了个哆嗦。白色的病服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阿鲁迪巴将轮椅固定在草坪上。前面有无忧无虑的孩子跑过。他跪到她跟前,轻柔地抹着她的手:“飞雪,这样会不会太晒?”
  飞雪轻轻摇摇头。
  阿鲁迪巴惊喜地咬了咬唇,她竟回答我了,多少天的苦苦坚持。他将一个精巧的戒指盒放在她腿上,请求飞雪嫁给他。
  飞雪冷冷地一笑,突然甩开他的手,拿起盒子奋力一扔。戒指没入了草丛中。
  沙加和宫儿回来了。恍如梦过一场。
  我在茶庄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握着手在聊天。我甚少见到老师那样愉快,放松得像周围没人似的。也许他眼里因为有她,暖暖的包裹了他的心吧。

  小云

  (一)
  小云得知了老师回来,特抱了小瞬瞬过来。小瞬瞬能咦咦呀呀地说话了,见了大家也不怯,伸开俩小手挥挥,特别喜欢要沙加老师抱着。
  沙加将他放在怀里,抚摸着孩子那柔软的头发,面带了温柔的微笑。
  “老师,你们这次去日本,收获一定不少吧。”小云边往小瞬瞬的奶瓶里灌温水,边回头问。他俩带回来的礼物堆了一张茶几,都是些精巧的玩意儿。送给小云一家的是一套精装的《源氏物语》。小云红了脸。沙加说:“我记得你从前对文学很有兴趣。”
  只是提到了日本之旅,沙加和宫儿都不免黯然,不说话。
  “小云姐,”宫儿打破了尴尬,“亚伦姐夫怎么不来?”
  小云说他公司里有事,开紧急会议去了。小瞬瞬突然大声地“啊”了一下,然后又念念叨叨几句人都听不懂的婴儿语,似乎在控诉着什么,表情严肃。旁人一看都忍俊不禁。小宝宝那胖嘟嘟的脸颊愈发像个红苹果。只是小云的笑有些苦涩,微微的,谁都不能看见。
  (二)
  姚姐泡了茶,大家围着坐下。谈到最近,不免唏嘘。从前是热热闹闹单纯可爱的人们,如今全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卧在床里的,陷在梦中的,全都打了蔫。
  宫儿将一对很趣稚的日本娃娃放到我手里:“卡卡,这是手信。你们结婚了,我们还要送更大的。”这娃娃做得活灵活现,身着和服,眼睛滴溜溜地转,露出可爱的笑容。宫儿又说:“你们确定婚期了,是不是?”
  Tina也带着曦柔过来。小瞬瞬看见了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又甩着手大声地咿呀起来。曦柔甜甜地笑,小手放在嘴巴吧唧,一直望着小瞬瞬。“小云,”Tina笑盈盈地在她身旁坐下,“明早还去吗?”
  小云点点头。
  “叫亚伦也去吧。”Tina给曦柔整整围兜。“人家说爸爸妈妈一起陪同,宝宝会更有安全感,情绪比较稳定。”
  他没空。小云淡淡地说。她仍然让沙加抱着孩子,然后自己抚弄着他粉嫩的小脸,好像舍不得离开这一幅恬静的画面。
  “你家亚伦也是忙。”姚姐插了一句。
  沙加忽然抬起眼望了姚姐一下,眼神里略带责备。我捕捉到了,只是不明就里。
  推门进来的是加隆。大家寒暄一番。姚姐故意问道:“很久不见你的小鱼了啊。”加隆笑笑,又看我一眼,终于还是不说话,只默默地拿了宫儿带给他的草饼,反复翻看,也许是借以避开这个话题。
  (三)
  我替老师收拾东西。我心里是有了打算,迟些也许会换掉这份工作吧。加隆走过来,也默默地帮着我擦了会儿桌子。我看他一脸严肃,扑哧地笑了:“你干嘛呢?”他定定地望了我好久,直让我心里难受了,于是我摇摇他。“卡卡呀,”他低声说,“我准备回去。”
  我心里沉沉地敲了一锤,可也还是笑了问他,是不是回家去。
  他并不回答,只告诉我,那个叫做韩小鱼的女孩子也会跟着他走。
  我拍拍他:“好啊,要幸福啊!”哪怕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也只能在嘴边淡淡地抹开。我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从此不再相见。
  小云待到茶庄打烊了才走,这便是一日了。小瞬瞬早在老师怀里甜甜睡了,小拳头还堵着小嘴,在梦里啜出声音来。小云从他那里接过孩子,一手抱了,另一手胡乱地摸着背带。老师忙替她拾起来,又叫来宫儿帮忙。小瞬瞬睡得很熟,怎么折腾也不醒来。小云要出门的时候,老师突然叫我:“卡卡,你和小云同路的话,一起走吧。”我急急地拿了东西跟了出去。
  我很喜欢孩子,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嗅着他的奶香,浑身酥软。小云见了,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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