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云手里还抱着儿子,不敢冲过来拦。
沙加甩了甩胳膊,一言不发,回到了座位上。“卡卡,收拾一下。”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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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和小云并肩走在街上。好久不曾看到的月光,洒在人的身上,却还是温暖不到人的心。小瞬瞬累极了,在妈妈怀里熟睡。亚伦看着儿子粉嫩的小脸,禁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他一口。抬起头,就看到了小云的目光。于是他匆匆避开。
“近来,很累?”小云问。
“嗯。”他的心其实纠结得无法好好言语了。有些话说出口来又后悔万分。
“吃了晚饭没有?”小云轻轻抽出一只手来抹无声滑落的眼泪。
“嗯。”
她不问那个她,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虽然是心如刀割,可是卡卡的话她认同了,不想放弃,就勉强自己忘记。
亚伦伸过一只手来揽着她的肩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那样温存?小云突然打了个寒颤,也许那个她也曾经在他怀里这样撒娇,千娇百媚。真想张开口问问,可是还是低下了头。能有片刻的柔软,就不要醒来。
(十八)
第二日起来,阳光有些刺眼。亚伦轻轻地在小云的脸上印了个吻。小云装作没有醒来,任由他将窗帘拉个大开。
电话铃响了。她依然不起来,由他接了,压低了声音说话。
只是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何来分手?”他这样开头,“好吧,也好,从此不要再见面。”
她隐隐觉得那边在歇斯底里。可是她依然闭着双眼。
“对,我爱她,一辈子都爱,要疯了。”亚伦扣了电话,禁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自觉刚才太大声了,唯恐她听去了。
她笑了起来,虽然心还是痛。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
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
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你说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
伤心不是唯一的结果
只想再听你说一次你依然爱着我
小云翻了个身,睁开双眼。
亚伦蹑手蹑脚地回来了,上床。她可以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的背后,一直用力地看着。最后他慢慢地靠近,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小云一阵眩晕,她将他的手捂到了自己胸前。
永远都不要放开,好不好?
蔓蒂
(一)
我们好久没有见到蔓蒂。
这日去医院看裳雪,见她过来了,在病房里忙活着。有时替她姐姐擦擦脸,有时又斟水。我对她一直不大喜欢,总觉得她那时辜负了阿布先生的一番好意。阿布离了她以后,很少过来茶庄了,都在玫瑰庄园里,有时老师过去,听说他也是一直单身着,对爱情不大有兴趣。
她见了我们,也不大热情,也许是认为我们一伙人都待薄了她姐姐。这自然可以原谅。裳雪却笑了推她,要她给我们削水果。
“卡……姐……要婚?”裳雪非逼着蔓蒂下去买一对娃娃上来。
蔓蒂皱着眉头对她说:“我这是去哪儿买啊!大傻瓜!”
我也安慰她:“等你回来了,我们可以在家里吃饭庆祝,就我们四人。”
蔓蒂哼了一声,还是拿着小包出去。
坐了没一会儿,米罗就过来了。裳雪很高兴,一下子就忘记了我们似的,挨在米罗身边,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米罗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哄她睡下。她闭着眼睛也要拉着米罗的手。
我的眼前浮现出从前他们的模样来。米罗那时还桀骜得不肯多和她接触,如今感情还是微妙地起了变化。
(二)
裳雪睡了,我们便到楼下的餐厅去喝咖啡。
问及裳雪的病情,米罗告诉我们,大夫准备给她做个手术,可是也要等她分娩之后。我说:“需要我们帮忙吗?”他摇摇头,喝了口咖啡。
蔓蒂下来找我们。她真的就打车到附近的shopping mall去,挑了一对很漂亮的灰太狼和红太狼婚纱娃娃。她说从前姐姐就说了要送给卡卡姐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我们谢过她,又问,为什么没有机会?她瞪了我们一眼:“如果不在姐夫身边,能有多少机会再见到卡妙哥。”
米罗并不回应她。
我对卡妙说:“很可爱,是不是?”他点点头:“你喜欢的就什么都好。”
蔓蒂看看我们。总感觉她有点不是滋味。手机响了,她便急着接了,脸上却又惊又喜:“阿布先生!”可是不多时,她就强压着笑容,哼哼哈哈地回答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米罗问她:“阿布吗?他知道你回来了?”蔓蒂什么也没说。“你为什么当初不答应他?”米罗继续说。蔓蒂看着他,眼睛莫名其妙地燃起了怒火。“小女孩毕竟不懂事。”米罗低下眼睛,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我注意到了,他自从结婚以来就没戴过,如今却又套上了。
“干你什么事!”蔓蒂冷冷地说。
“就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米罗应得也很冷淡。
“用不着你这个称职的姐夫来教我。”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出去了。
我说:“米罗,你和她吵什么。”
“这个小姨子,不像话。”他说。他不发觉,自己已经有意无意地接纳裳雪成为自己的家人。于是连着她的妹妹,也加倍关心起来。
(三)
米罗在天台上狠狠地抽了根烟,吐出一口浊气。
“好好照顾她。”卡妙说。米罗点头。
我们下去了。我手里还抱着那对可爱的娃娃,爱不释手。卡妙却不多看。我问他:“这娃娃放在哪里好?”卡妙回答:“随便。”
在街上遇到亚伦,非常意外。他身边竟然不是小云。我们都尴尬得很。唯独卡妙淡淡地,揽着我迈开步子。
“卡卡,”亚伦叫住我,“等等。”身边的女子神色闪过了许多不自然,只是亚伦并不理会。他邀我们一道坐去。
傍晚的咖啡厅里人渐渐多了。许多张圆圆的只有几个巴掌大的小几子前面都积满了人头。我们好不容易在最角落找到一张,挪了四张干巴巴的小椅子过来。
卡妙说:“找我们做什么?你自己解决家事去。”
亚伦看了看那女子,向我们介绍:“这是潘多拉。”她又与小云不同,净是一脸的萧瑟,冰美人一般,黑色的长发挂下来,将她的身板拉得更加修长。
“恳请你,”亚伦诚恳地望着我的双眼,“告诉我的妻子,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也永远不会离开。”
潘多拉的鼻子里哼出一个轻轻的声响,瞬间淹没在背景音乐的嘈杂中。
(四)
卡妙也皱起眉头。
咖啡厅里的音乐像沸腾的水冒出的气泡,咕嘟咕嘟地,砰一下,爆掉。
“我们走。”卡妙站起身,拉着我。
“等一下。”潘多拉叫住我们,眼神突然变得很哀怨,“你们是她……他的妻子的好朋友。”我们继续往外走。“你们自然不会理解我。”她说,“她的心能分成两半,可是我却将所有的全都奉献给他。”
我一听就来火,转身冲她喊:“你说什么……”卡妙还是不许我多说,拉扯着我走了。
走到街上,我无法遏制怒火。小云含了泪水的模样总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卡妙平静地说:“感情的事,描不清。你又怎能在三个人都糊里糊涂的时候让他们看透本质呢。”
我们在家的楼下看见了蔓蒂。她好像站着很久了,一脸的古怪神情。见了我们便急急地走上来,然后又鼓足了勇气似的向着卡妙说:“对不起,卡妙哥。”接着才又对着我抱歉地点点头。卡妙笑了一下:“蔓蒂,你不需要专门过来同我说。”
她似笑非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一阵。直到在家里做好了饭,他从背后抱着我,我才又好像醒过来了一样,重新投入地快乐起来。
(五)
临近裳雪的预产期,我过去的时间也多了。今天又熬了小米粥送去,里面加了一大盒牛奶,绵绵的甜甜的。开门看见蔓蒂和阿布,坐在她床前。裳雪看上去很憔悴,闭着双眼睡着了一般。
阿布先生从沙发上起来,对着我点点头,又和蔓蒂说:“我还是先出去,在这里不大方便。”蔓蒂点了点下巴。
我合着蔓蒂坐下,问了问裳雪的情况。蔓蒂告诉我,医生给她制定了一系列的时间表,孩子出生之后就给她开脑做手术。这似乎比孩子的降生更加揪人心。蔓蒂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姐姐。
从前是怎样也想不到将来。蔓蒂幽幽地说。我们两个和卡妙哥、姐夫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有些事情几乎以为是定局。
我装作不在意地玩弄衣角,可是心突突地跳动起来。
她却只说起裳雪小时候的傻事,如何为了从丁点累积起来的青梅竹马的爱情奋不顾身。
“啊,裳雪和米罗好,你为什么不和卡妙哥好呢?”我问得这么幼稚,以致我自己的脸都一阵骚红。
蔓蒂直勾勾地望着我,什么都不回答。
阿布敲敲门:“你们想要喝些什么吗?”蔓蒂看看我,我忙说不用了。阿布就又退出去。
“他一直坐在外头?”我问。
蔓蒂点点头:“他说在房间里不方便,就在外头陪着。”
(六)
卡妙打电话叫我回去,说是有点事情。我同蔓蒂告别,她对着我微微笑笑。忽然又说:“从前卡妙哥不喜欢别人腻歪着他。”我听了这话,也没多大想法,过去轻轻地同裳雪道个别,她还在睡着,梦中动动嘴,恍惚中又看到了她以前伶俐的模样。
我回到家的楼下,看见卡妙在楼底,紧紧地走来走去,微微显出他的焦虑来。我向他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冲他微笑,便被他脚边的一幕给吓呆了。
一个黑衣服的女人斜着靠在巷子的一边墙角,头发纠缠着晕开来,还有几丝扯在嘴角,让她那哀怨的微笑显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