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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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色记忆-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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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na常常在图书馆前面的小径上碰见穆,两人一见面了,就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过后她又扪心,我笑什么,我在想什么。
  想着想着就疯癫起来。
  元旦汇演,Tina上台献唱。在后台准备的时候看见了穆。他们系要表演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Tina问他,你是不是演罗密欧?穆摇摇头:“我们师兄撒加才是主角,我演神父。”一看他,果然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长袍。Tina又放下心来。一整个演唱的过程,她都觉得穆在看着自己,仿佛,他的眼中只看到了自己一般。而她的歌声,又是为了他唱的一样。
  (十六)
  设计学院的节目压轴。所有的掌声似乎都为了他们上台的一刻迸裂出来。
  撒加站在台中央,缓缓地说出那一大段台词:“我能在在这儿长眠吗?摆脱这讨厌的肉体的束缚。眼睛,最后再看看你,手臂,最后再抱你一次。嘴唇,你呼吸过的地方,以吻封缄。和死亡来一场永恒的交易!”
  那个饰演朱丽叶的女孩儿真的要心碎了,她的双眼直逼着撒加,仿佛她真的已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一般。
  我打断了Tina,问她,那个朱丽叶是不是拉斐尔。Tina、说不是,拉斐尔比他们都小,那时还没有上大学。不过,那个女孩儿和撒加真的好过一段,粘他粘得够呛,撒加不耐烦了,就踹了她。
  我说,你接着说穆。
  Tina笑了,说他就演神父,一点都不像。尤其从墓地里逃出来的那一段,好像他自己刚去偷情了一样,神色慌乱。我问他,他说他其实是忘了台词。
  我笑着说,难得呀,我总觉得他临危不乱,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感觉。
  那晚Tina一直坐在后台,看着他们欢呼着下来,抱在一堆闹。穆也过去闹,可总是不像他们那么放肆,一阵子了就自己跑去卸妆。回头看见Tina还在,愣了一下。
  “你男朋友呢?”穆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又有点懊恼地低下了头,跺了跺脚。
  Tina打发了修罗回去,修罗也不坚持,眼神有点飘忽。
  于是穆就抱着厚重的戏服和她一起走下去。一出礼堂的大门,Tina就打了个喷嚏。穆关切地看看她,Tina将手搓了搓,呵口气。穆就不做声,伸过手来,将她的小掌抓到戏服的下面,慢慢地捂着。
  (十七)
  我说:“Tina原来也会这样。”
  她瞪我一眼,什么怎么样。
  Tina自那日与穆牵了手,脾气就变得奇怪起来了。她有时候和修罗坐在湖边的长椅子上,身子会不由自主地离他远点。修罗察觉了,她就往他那里靠了靠。一同去饭堂打饭的时候,她也不再坚持陪在他身边,总是先去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有点享受自己一个人的空隙。
  Tina的心里是愧疚着,可是又烦躁,想逃得远远的。
  她自然也看不出修罗的异常。有好几次,两人约定了到自习室,他总先接了电话,就早走了。反正Tina也不在乎。两人这样来来回回,虽然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可觉得累。有时想着明天要和他见面了,便成了一夜不能好睡的负担。
  穆从不和她正式地约会相见。他们常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碰见,恰好他都是一个人。手里或者拿了一杯奶茶,或者撑了一把雨伞。阳光和微雨中,两人都觉得对方袅袅婷婷。一日选修课后,Tina一个人回宿舍,在林荫道上又见到穆。他递给她一本巴黎时装展的资讯杂志,她就接过来看了。风拂过,头发乱在了脸颊,穆也不打扰,只轻轻地用手指将它们绕到她耳后。Tina装作不知道,心里一直陶醉在这种温柔里。
  我一拍巴掌:“Tina呀Tina……你乱了,你乱了。”
  Tina不恼,吃吃地笑起来。
  我们在街角分手。
  回到家里,我开门就吓了一跳,看到梦瑾坐在沙发上,□的长腿上淤青了许多块,很像长了癣和斑,触目惊心。她见了我,就呜呜地哭起来。起初还有点声音,渐渐地就低下去了,胸口一起一伏,好像快要背过气了一般。
  我赶忙过去搂着她。
  米罗领着裳雪去看病了,两个宝宝也送到茶庄里去了。
  我问她:“小梦你咋啦?吓死人了。”
  她就是哭,啥也不说,让人心酸不已。
  (十八)
  我说,小梦,我给你揉揉。她慢慢地将挑破了好几个大洞的丝袜褪下来,那些原本被掩盖着的淤痕更加明显。我取出药油,给她轻轻地擦,轻轻地按,生怕一用劲她就会疼得够呛。
  我说:“小梦,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我尽量放轻柔了语气,看她像个受了巨大惊吓的孩子。
  她半晌没做声。
  于是我俩也就这样,静止成一座雕塑。只有我的手掌在按动,她不时地因为疼痛抽搐一下。
  “卡卡姐,”梦瑾突然开口了,喉咙还因为抽泣蒙着一层膜似的厚,“他永远都出不来了,是不是?”
  我把药油的瓶子放下,揽住了她的肩膀:“没事儿,好好改造可以减刑。你还可以呀,给他写信,过去探望他呀。”我像在哄孩子。
  “我昨晚看他去了。”梦瑾说。“他是逃出来的。”
  只能用“大惊失色”来形容我听到的那一刹那的神态。梦瑾却没看,别过头。“他找人给我带信,我就在那里候着。一直候着,直到他过来。他的脚受伤了,我好心疼。”
  我说:“小梦,你这是犯法的,不能替他隐瞒。”
  梦瑾踉跄着站起来,直视我:“卡卡姐,你是不是不会为了一段感情去拼命?”
  我说:“感情要维持多久才叫做一段?我不会冲动,他也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上。因为我们的感情不是剧烈放大的一点,头脑发热,而是一段细水长流,不会枯竭的。”我一口气说得自己都有点感动了,文绉绉的,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那晚我们住一块儿了。我第一次……第一次完全地拥有了他。很幸福。真的,一晚就够了。”她选择了漠视我的话。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阿鲁迪巴的家族势力不能小觑。梦瑾将裙子拉到大腿根部,我看见她其实全身都是伤痕。“我被揍成这样,他们说是念在我曾是他的未婚妻的份上了。”
  我的心一紧。
  “迪斯被抓走了。他们将他送回了监狱。”梦瑾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痴痴的笑,“也好,至少我还知道他活着。”
  梦瑾都被打成这样,不必去多想迪斯了,必定是被打成了半人半鬼了。
  (十九)
  我给梦瑾做了一锅粥,出来,她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从来就娇小的她,在梦中还在呢喃,脸颊挂着泪珠,显得愈发单薄。我给她盖上被子。真希望软软的被子能够将她的梦捂热了,捂软了,从此不再掏心掏肺地难过。本来简单的两个人,被现实狠狠地绊了一跤。
  打开了CD机,一首歌曲像烟雾一样,弥漫了整个空间。
  那条路走啊走啊走啊,总要回家
  两只手握着晃啊晃啊,舍不得放
  你不知道吧,后来后来我都在想
  跟你走吧,管它去哪呀
  这杯咖啡忘了加糖
  真不是我那麽伤感
  世界太复杂,你说单纯很难
  我当然都明白
  歌声越淡然,心间越伤感。这首歌叫做《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坐在她身边很久,给她慢慢地拨开不断滑落下来的头发。她的身子不时抽搐一下,好像一下子踩空了什么。
  想来这一天丰富得很。
  米罗和裳雪带着宝宝们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推门裳雪就叫了一声。米罗皱皱眉头:“吓死人了。”又怜爱地用脸蹭蹭她。裳雪冲到梦瑾跟前,将头深深地埋进她这个好姐妹的怀里,仿佛怀疑眼前人是否还活着。
  米罗把婴儿车推进来,又回身去关门,边听我讲述梦瑾的事情。
  “这孩子鲁莽。”他有一次锁起了眉头,“要是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们母子下半辈子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我们都被米罗这话吓了一跳。裳雪说:“你说什么呢,他们……小梦哪里说过……”她的脸有点发烫,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我只是作个最坏打算,”米罗脱了外套,将宝宝一个一个抱出来,放在婴儿床上,“谁说他一定一次就行,不是人人都像我……”他挑起眉毛,可是被裳雪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打断了。“臭不要脸!”裳雪的口齿渐渐恢复了,伶俐起来。
  轮到我的脸燥热了。这夫妻两个在我面前说起些枕边话,让我措手不及的。
  结果说了半天,谁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我们只得给她重新收拾了床。过些日子我们就要搬出去,梦瑾就可以住进去,养养身子,也养养她的心。
  (二十)
  卡妙又要很晚才回来。我收拾了碗筷,哄着梦瑾喝了粥,就进房间上网了。
  Tina在网上。我叫她。她发了一个特可爱的小微笑过来。也许是最近听她的故事特别入迷,我和她都渐渐不再生分了。“把你的故事继续告诉我,”我催促她,“好歹让我快点完成这章。”
  我可以想到她在那头键盘打得嗒嗒响,然后她在那头吃吃地笑。
  Tina和穆就这样,温温吞吞地在人群中做着捉迷藏的游戏。那层纸虽然薄薄地被捅破了,可总还是有东西横亘在两人的中间,以致一走进就会被弹开。
  大二的平安夜是Tina最无法忘记的一天。
  这日又是她值班。站长很不好意思地把钥匙递给她。Tina倒无所谓。穆是不会同她邀约的,修罗又说自己有事。宿舍里的女生们一个两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落下她一个倒愈发孤单。
  Tina值完班之后出来。铁门轻而易举地就锁上了,先前穆过来上了些油,说是怕她费劲。一回头,看见穆站在后头。她笑了一下,意料中的事,心里迅速泛起甜蜜。穆走过来,虽然穿的是帆布鞋,但她还是能听到胶鞋底和石板路摩擦发出的轻微响声。
  “平安夜快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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