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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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则刚-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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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胡子副将说得慷慨激昂,一不留神挥手带倒了桌上摆着的一坛子酒,幸而他反应快,嘿嘿干笑着扶住了,只淌出几滴沾湿了桌上铺着的公文。
  
  齐武瞧着那滴在帛书上的酒水逐渐扩大,最后模糊了字迹,心中忽然一动,不禁脱口而出:“水淹惠城。”
  
  听了他这四个字,林英眼里一亮,对这个齐武的成见也淡了几分,“怎么个水淹法?”
  现下已入冬一月有余,林英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雨水。
  
  齐武缓缓走到桌前,不置一词,只指着那酒滴所在之处。
  
  大梁边境的永宁口?诸将一头雾水,只有林英沉吟半晌,面上阴霾一扫而空。
  
  “藏海河在永宁口入南齐,由于地势低洼,水流速度比在我们大梁要湍急数倍,于永宁口阻塞河道,待时机一到,水淹惠城!”
  
  齐武松了口气退到一边,仿佛周遭的欢呼雀跃都与他无关,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
  
  “那个参军呢?说要水淹惠城的参军呢?”不知有谁说了一句。
  仿佛在一锅沸水之中添了一勺冷水,热度退去,诸将的目光锁定在营帐一角。
  
  “快!叫军医过来!”不及林英开口便有人抢先吼出来,林英瞥了眼咋咋呼呼的王大胡子,走过去探了探齐武鼻息。
  
  “今日与诸位所商之事,如果有谁敢吐露半个字,按通敌罪论!”林英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眯着眼扫过帐内诸将。
  
  “来人,把他送到军医营帐里去。”
  是夜,林英点齐五千兵马,派了心腹副将领兵,连夜赶往永宁口。
  
  兜兜转转又回了他这军医营帐,温绍信望向躺在地上的齐武,想起林将军的那句悉心照料,来得这样狼狈,却又如此得林将军看重,他着实猜不出这人身份。
  
  齐武忽然呻吟一声,温绍信大感意外,忙换了块帕子盖在他额上。如果没有这一声,他还真当他是铁打的呢。
  
  齐武断断续续地出声,温绍信凝神细听,原来是在要水喝。
  
  待他取了水回来,那人却已经醒了,两眼无神,呆呆盯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武。”温绍信轻轻唤了一声,就在对方回神的一刹那,四目相对,齐武眼里闪着不容忽视的戒备。
  
  “多谢温大夫。”齐武自行从温绍信手里接过水碗,嘴角泛起一抹苍白的笑意,与刚才判若两人。
  
  温绍信装作不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给你换药。”说完便走出营帐。
  
  齐武一躺下,似乎还置身于方才的梦境之中。冰冷的河水滚滚而来涌向惠城,来不及逃命的百姓凄厉的呼喊在耳边回荡,藏海河水汹涌而去,淹没的恐怕不止一个惠城。
  这和屠城有什么分别?
  
  齐武自己问自己,没有答案。漠然的闭上眼睛,脑海中继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国字脸,倘若被他知道了,想也不用想,必定是脸红脖子粗地骂自己冷血无情。
  
  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刀剑冷血,兵者无情。
  
  军营里少了三千兵马,温绍信到第三天之后才知道。负伤的副将连着三日没有来换药,温绍信亲自去送药扑了个空,被一句将军不在给打发回来。
  
  温绍信想着那副将的去向,给齐武换药的时候心不在焉,将敷着药膏的绷带按在伤口,包扎时猛一用力,只听得一声闷哼,自己手腕已被牢牢捏住。
  
  温绍信痛得冷汗直流,见了齐武发白的嘴唇才明白过来,伸出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齐武手指,淡笑着道:“你何必如此防备,若我存着害你的心,你还不死了一万次了。”
  
  “得罪了。”齐武亦是淡淡一句,“温大夫心里有事?”
  
  温绍信有心同他闲谈,遂不去计较手腕上的伤,索性坐下来道:“只是羡慕你们这些人,马革裹尸,死亦快哉!”见对方只淡淡抿出个苦笑,他又接着说道:“我第一次上战场就差点死在那里,被人从死人堆里抬回来,幸而有家传的医术傍身作了军医,自此便再没机会重返战场。”
  
  齐武忽然定定盯住温绍信,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不上战场,对自己未尝不是件好事。”
  
  温绍信细长身段,月牙白肤色,穿着身略大的军装愈发的显弱,听齐武这么说,登时反应过来他是在取笑自己手无提刀之力,平素涵养全抛在脑后,一出手就打向齐武左肩要害。
  
  齐武哪知这温绍信看似文弱书生一个,动起手来竟然如此凌厉,眼见自己伤口就要给他碰到,当下翻身滚向一边。
  
  温绍信岂会善罢甘休,一击不中,猛扑过去将齐武按住。
  
  四目相对,温绍信似跌进一汪漆黑寒潭中,对方淡眉俊目,静若谦谦君子,温绍信暗自不服,这样书生模样的人也能上战场?
  
  “还打不打?”齐武忍不住出声提醒。
  
  温绍信恍然发觉自己还扑在齐武身上,慌忙站起来拍拍军装,横了齐武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25

兵者无情(三) 。。。 
 
 
  林英心思缜密,一面安排人手去永宁口,一面毫不懈怠地攻打江左、萤城。只是几时攻打,派多少人马,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
  齐武一方面很欣赏林英的这种做法,他们身处南境,南齐的探子防不胜防,小心点总是好的。另一方面,林英以负伤为由从来就没让他出征过一次,他每次熟睡之时都会被出征时的人声鼎沸吵醒。
  好不容易等到肩上的伤口好了个七七八八,温绍信已经不耐烦地想要赶他出军医营帐,林英却说:“没有多余的营帐了,过了明天,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搬到我的营帐打地铺。”
  林英倒是从来都不掩饰一下对他的不信任,破天荒透露明天有行动也不过是为了试探。齐武走出营帐,接过外间小兵手里的铠甲,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热。
  掀帘入帐,温绍信愣住,眼前这人换了身戎装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对上对方眼眸,温绍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强稳住被震慑住的心神。
  “把衣服脱了。。。。。。今天还要换最后一次药。。。。。。”温绍信将药箱放下,低头说道。
  齐武依言脱了铠甲,待温绍信替他换好药,又重新穿上。
  “温大夫还有事么?”齐武见温绍信站在原地不动,开口问道。
  “没事。”温绍信淡淡吐出两个字,背了药箱转身就走。
  齐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昨天果然得罪他了?
  
  深夜。营地倏尔闪过一声唿哨,一个黑影盘旋着下坠,最后落在一个人细长的胳膊上,篝火噼啪闪耀,映衬着那手腕上的青紫愈发狰狞。在那人胳膊上停驻的黑鸟温顺地啄了啄伸过来抚摸自己的那只手,任凭他把东西塞进绑在自己腿上的小竹筒内。
  一扬手,待那鸟儿振翅飞走,消失在夜色之中,站着的那人才悄然离去。
  
  五更造饭,天还未亮梁军便已经启程。齐武跟在林英身边,听着耳边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对林英是打心底里的佩服。
  “停!”大军疾行至半路,林英忽然传令停止前行。齐武不明所以,直至头顶箭矢呼啸擦过,才恍然大悟。
  中伏!
  马蹄声喊杀声滚滚而来,林英转头冷冷看了齐武一眼,抽出随身宝剑,下令撤退。
  “报!将军,敌人从后忽然杀出,我们措手不及,损伤惨重。”
  五万大军身处峡谷之中,腹背受敌,林英深吸了口气,“王凌领军一万断后,其余人,随我后撤。”
  “王凌领命!”王大胡子拍马向前,前方骑兵来势汹汹,他竟似完全不放在眼里,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冲啊!”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王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眼角瞥见身边追上来了一人,当即笑道:“好小子!其余人后撤,你没听见吗?”
  齐武回以一笑,取了弓箭在手,嗖嗖射了三箭,正中冲在最前面的南齐军士坐骑,峡谷本不宽阔,又有三人落马,南齐的攻势骤然减慢。
  “好!”王凌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冲上前去一刀砍翻一个南齐兵。
  身后军士猛然苏醒,纷纷向前冲去,一改之前的颓态。
  早在林英点出这一万垫后军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早在踏上南境战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齐武连想都不敢想,这一万垫后的士兵,到最后还会活下来多少。
  
  南齐低估了这留下来的一万人,齐武的铠甲仿佛在血中洗过了一样,在午间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泛着层层血光。
  提剑的手已经麻木,整个人似乎也已经麻木了,眼前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一万兵马,如今站着的,就只剩下两个。
  王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一晃,又摔倒在地。
  “将军。”
  “不用管我了,你自己回营帐去。”王凌喘着气说。
  齐武二话不说背起王凌,一步一步,踏过大梁士兵的尸体,往前走。
  
  林英铩羽而归,除了一万兵马,还少了副将王凌和参军齐武。温绍信连着几天没睡好,天微微亮时好不容易入眠,却又被外间喧哗吵醒。
  “齐武那小子真行啊!水淹惠城,断了南齐军的粮草,这下收复两城还不是轻而易举!”
  温绍信猛地坐起来,水淹惠城!什么叫水淹惠城!
  “王将军回来了!齐参军回来了!”
  温绍信心头猛震,速速穿好衣服出了营帐。
  “温大夫,你来得正好,请你一定要救救王将军。”那名小兵不由分说就拉了温绍信走,“齐参军呢?”温绍信忍不住问。
  “齐参军一回来就被林将军叫去了。”
  王凌受得伤不重,只不过拖得久了有些棘手,温绍信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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