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个瞳浠!”封络此刻眼中满溢愤恨之色。恨不得将刚刚那人捉回来狠狠折磨一番。
一旁跟随封络多年的侍从见此,上前问道:“殿下,要除掉他么?”
“除掉?”封络冷哼一声,微微眯眼,缓缓道,“急什么。这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讨回来。”
说完这话,封络看着楼下瞳浠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笑了起来。那神态就像是看中了猎物的豹子一般,眼中除了杀意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和贪婪。
琉夜瞳浠,我们来日方长啊。
回到侯府,瞳浠向林贵要了一间偏房、一些器具和一只母鸡。再拿上昨日吩咐府上丫鬟去买的药材和今日自己买的补药,兀自呆在房里给魂渊熬汤。
瞳浠虽说在医毒上有着隐尘都赞叹不已的天分,但在这厨艺方面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毫无天赋。
因此,魂渊在回府后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香喷喷的鸡汤,而是被烧得外焦里嫩的瞳浠。
魂渊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忙叫林贵打水取来毛巾,拉着瞳浠坐下,自己用帕子给他擦那跟黑炭差不了多少的脸。边说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瞳浠乖乖坐在椅子上,任魂渊给自己擦脸。闻言,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含糊不清地答道:“就是想给你做个鸡汤补身体什么的。”
魂渊耳尖地听清楚了,哭笑不得:“这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方式得换换。不然,明白的知道你是在做鸡汤,不明白的还以为你要烧厨房呢。”
听着魂渊调笑似的话语,瞳浠也笑了。眉眼弯弯,薄唇轻翘,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远远望去,像是一幅极美的画,伸手想要碰触,却又怕给他染上一星半点的污秽。
“怎么了?”瞳浠见魂渊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出声询问道。
魂渊回过神来,微笑着收了手上的帕子,说:“没事。”
“真的?”瞳浠狐疑地看着他,似是不信。
“真的。”魂渊尽量地露出最真诚的的表情回看着瞳浠。
“好吧。”瞳浠虽是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反是换了个话题道,“鸡汤我让人重新熬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记得喝。”
魂渊点头,一脸宠溺的笑容。
倒是瞳浠被这笑容晃了晃神,将手放至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才蓦地想起正事,问魂渊:“父王有透露过想把王位传给谁么?”
“没有。”魂渊摇头道,“虽说二哥现在是呼声最高的,不过父王还没表态。”
“哦,难怪了……”瞳浠摸了摸下巴,趁魂渊还没反应过来时说,“需要我帮忙么?”
“帮忙?”魂渊笑着捏捏瞳浠的鼻子,“说说,你能怎么帮?”
瞳浠拍掉魂渊的手,揉了揉被蹂躏的鼻子,说道:“当然是下毒啊。毒死一个算一个。”
魂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话说得……魂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右手食指和拇指扣成一个圈,伸过去在瞳浠脑门上弹了一下,看着瞳浠捂住脑门瞪着自己,便越发笑得开心了。
“这方法可不行。要斗,要争,要抢,我们都得明着来。否则,到时候就算是赢了,也难以服众。”魂渊说道。
瞳浠揉着脑门,小声嘀咕:“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魂渊将瞳浠拉过来,亲自给揉揉,“这话你搁我这儿说也就罢了,别在别人面前说。不然传到父王耳朵里,就难逃一劫了。”
“嗯。”瞳浠点头,“你可别当我真不知道轻重缓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魂渊笑道,“朝廷里的水太深太黑,能不下来就别下来。有我在里面周旋就够了,我只想你能干干净净地呆在岸上,做个逍遥神仙。”
瞳浠却是摇头否决:“我才不要做什么逍遥神仙。生死与共这是你我的约定。何况,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是王室的人,都注定要被卷进这黑水里。与其被迫卷入,不如我就自个儿准备好往下跳。至少,先发制人。”
魂渊愣了愣,随后自嘲般地笑道:“是关心则乱么?看来浠儿想得确是比我要远些深些。我怎么会忘了,杀戮和争夺,才是王族的人永远逃离不了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
瞳浠和魂渊又再闲聊了会儿,然后去房里收拾了下药材。洗完手,刚转身,就见魂渊拿着一套纯白华服走了进来。
“来,穿上。”魂渊说道。
“穿上作甚?”瞳浠疑惑地看着魂渊,却仍是伸手将那套衣服接了过来。
魂渊答道:“父王今天宴请各国使者,让大臣王子全都出席。”
宴请?瞳浠皱了皱眉。他至今仍还记得七年前的那次宴席。正是在那场宴席后,他和魂渊便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分离,故自那时起,瞳浠对诸如此类的宴席都有着莫名的排斥和厌烦。
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魂渊安抚性地揉了揉瞳浠的发,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不会如同以前那般,相信我,不会的。”
过了半晌,瞳浠才缓缓点了点头。回里间换了衣裳。
纯白云锦长服,银色滚边广袖,一方同色腰带缀着一块翠绿环形玉佩,领口绣着一只银白四爪蟒,与那被玉冠束上的长发相映衬,肌肤白皙似雪,琉璃蓝的眼眸在这飘逸恍惚的白色中尤为突出。
这一身装扮,连魂渊也忍不住叫一声好。
果然,只有纯洁无暇的白色才能真正配得上我的浠儿。
这一方魂渊在打量着瞳浠,那一方瞳浠也没闲着。
七年不见,眼前的人早已褪去了当初特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张扬肆意,反而由时间的磨砺淬炼出一股隐藏着却又在漫不经心中散发出来的成熟稳重。唇角微勾的模样,不仅不显轻浮,还带上了令人钦羡和仰慕的王者之气。
魂渊啧啧了两声,走到瞳浠身边,笑道:“浠儿这模样真是好看至极,我都想筑间金屋把你藏起来,不许别人多看一眼了。”
瞳浠听了这话,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想法好。要是做成,一定能名留青史,背个好色侯爷的千古骂名。”
“那时候你也跑不了,”魂渊边说,边拉着瞳浠出了房门,“我是好色侯爷,你便是祸害侯爷的绝世美人,这青史留名也得是我俩一起。”
听到最后,瞳浠心中已是暖暖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一般,有着自己从未想过的温度。
乘上轿子,没过多久便到了宫门,而后便是殿门。
下了轿,魂渊让瞳浠呆在月灵湖畔,自己则是先去趟原先住的承阳殿取样东西。瞳浠好奇,但魂渊怎么都不松口,哄着他在这湖畔的亭子里坐下。
坐在湖边小亭的石桌旁,瞳浠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对这时隔多年的景色有另一番的探究和审视。而是无聊地单手玩弄着腰间的玉佩,远远望着湖面,像是沉思,又像是发呆。
一阵脚步声响起,渐近。瞳浠没去多做在意,仍是看着湖上刚来的一对白鹤翩翩起舞。
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一声悦耳清澈的问候悄然响起:“请问,这位兄台,去圣乾殿该往哪走?”
瞳浠不答。过了会儿,那人又开口问了一遍。
瞳浠这才发觉那人原来是在同自己说话。转身看去,只见一文官模样的人站在亭子外不远处,说是文官,但那衣服样式又与官服有着不小的差异。再抬头看向那人的脸,清秀俊朗,斯文有礼,有种读书人特有的儒生气质。
那人见瞳浠样貌,显然是吃了一惊,不过随后则是微笑道:“原来是七王子。果真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一眼就能看出身份,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名不虚传了。瞳浠挑眉,客气地问了声:“你是?”
“在下段天彦。”礼貌地一拱手。
瞳浠了然,也是拱手还礼:“原来是青晖宰相,久仰大名。”
“七王子客气。吾等是万万担不起‘久仰大名’四字的。不过是世人的谬赞罢了。”段天彦道,“说到这,能用这四字的,非七王子莫属了。”
闻言,瞳浠来了点兴趣,问道:“此话何解?”
“七年前的毛遂自荐,七年后的惊现王都,不仅长相俊美,而且医术有成、笛艺一绝。不出三日,琉夜瞳浠四字便已名动天下。”段天彦说道。琉夜瞳浠,现今琉幻王朝的一大传说,每一次的离去和出现都那么令人惊讶,甚至惊喜。名动天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对此,瞳浠只是淡淡一笑:“奉承话听多了也是会腻的。”
段天彦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七王子怎么想,段某所言皆自肺腑而出,绝无半分阿谀奉承之意。”
“你有没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瞳浠弹了弹衣上的灰屑,仍是一脸淡漠,“不过你说的却是有处破绽。我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医术,你又从何得知我医术了得?”
“师从幽洛居士,医术想来也不差。”段天彦答。
“仅凭样貌、笛艺和猜想的医术就能名动天下?”瞳浠轻哼。
“样貌绝世无双,笛艺天下难得,医术有幽洛居士这块招牌,难道还足以名动天下?”段天彦微笑着反问。
瞳浠皱眉。这人,见面不言先笑三分,不是阿谀奉承的小人便是虚伪且城府极深的。且这些话说得滴水不漏。原本以为是前者,没想到……
瞳浠暗自苦笑。在这王宫深院中,就别指望能遇见几个没心机没算计的人。能入得了这龙潭虎穴的,定非凡品。
“如此说来,也算是有番道理,算我错怪。宰相莫在意。”瞳浠虽是道歉,但显得毫无诚意。
段天彦不以为意,仍是笑道:“王子多礼了。段某也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王子见谅。”
瞳浠浅浅笑着,算是应了。
“浠儿。”远远的,瞳浠就看见魂渊的身影,不禁眼神放柔,唇角也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
段天彦显然发现了这个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