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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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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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执起案上半截断剪,两指夹着它转了转,细觑箭矢,蓦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尽浇在箭头上。

        众人见状皆目瞪口呆,不知宋玄禛所意为何。宋玄禛不理众人目光,迳自从襟前取出丝帕,反覆擦拭箭矢,终擦去上面的泥痕,现出箭矢本有的颜色。

        匡顗上前一看,瞥见箭矢犹如生锈般呈现暗红色,若非宋玄禛抹去泥痕,一时也难以分辨箭矢本身的颜色。

        一名将领看到箭矢后踏步而出,蹙眉说:「这不正是菆国的毒箭?数年前我国与菆国一役,不少兄弟正是命丧于此彤箭之下!」

        「毒箭?!」匡顗听闻毒箭二字立时冲上前去夺过断箭扔在地上,生怕宋玄禛再久握半分便要中毒。

        将领见他如此紧张,也缓了语气,对他语重心长道:「将军勿慌,此箭之毒若过了三日仍无入体便自然散去,不碍事的。」

        宋玄禛看到匡顗着紧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甜,脸上也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匡顗闻言为之一窘,轻咳一声,正色道:「如此军中的细作并非逖国人,而是菆国?有闻菆国人擅水战与箭术,阴险无比,如此一来我军更不可掉以轻心。」

        「那又如何?」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宋玄禛冷笑一声,放下断箭,笑道:「他们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朕不怕他们,匡将军又何惧?」

        匡顗低下头去,心想自己岂是怕那区区菆国,而是怕他们伤着宋玄禛了。

        宋玄禛意味深长地悠悠看了众将一眼,记下每一个人的脸孔,又道:「站在这里的都是朕的爱将,朕只望大家能忠于大尧,将敌军赶尽杀绝,尤其菆国……当然,若此战能生擒菆国馀孽之首自是最好,若然不可,朕也大可起了他们菆国皇帝的坟,以示惩戒!」

        「陛下果断英明,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方才的将领率先跪地朗呼,随后的将领也一一领旨,唯独匡顗仍站在一则,眉头紧蹙,不知所以地看着宋玄禛。

        「匡将军可有异议?」宋玄禛挑眉反问匡顗。

        「没有。」匡顗满脸狐疑地瞧了宋玄禛一眼,抱拳示意。

        「如此朕先回帐用膳,你们也下去休息罢,连日水路也辛苦大家了。」

        「谢主龙恩。」

        宋玄禛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让平福搀扶自己走了出去。

        一掀帐帘,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散帐中的腥气,徒留一众将领看着高高在上的尧帝离开,各人面面相觑,猜不着宋玄禛的心思。

        平福刚扶主子入帐,宋玄禛便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案前翻开纸张,大笔蘸墨一挥,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函。

        「你快把此信送给逊敏,叫他转道查明此事!」

        平福不知所措地接过主子塞过来的信,睁大眼睛,颤颤悠悠说:「可、可是平福走了,陛下怎么办?」

        宋玄禛取出案上的安胎丹服下,颦眉道:「朕自有打算,你只要传达朕的旨意便可。」他起身扶住平福的双肩,定睛凝视他,续说:「朕不可让任何一人涉险,更不想看到你们受伤。平福,你一定要将我的意思传给逊敏,知道么?」

        平福一听见「你们」二字,立时明白过来宋玄禛所指之人是谁,而主子用「我」自称,也可见其是真心把事情托付己身,可是……可是他从来不曾跟主子分开过,如今兵荒马乱,又岂可离主子而去?!

        「陛下!平福不走!你可以派暗卫去捎信给他!」平福不理自己是否逾矩,连忙拉住主子的袖子。

        宋玄禛定了定神,猛地拍开平福的手,怒道:「朕的暗卫岂能在此时刻离队?平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朕的意思?!」

        平福连连摇头,双目盈满泪水,「奴才就是太明白您,才不肯走!」

        「你!」宋玄禛垂下双肩,攥紧拳头,沉声说:「若你不听朕的命令,那就再非朕的亲信,此生不得进宫半步,连逊敏也要解甲归乡!」

        「陛下……」平福双睫一眨,泪水便夺眶而出。

        「朕不会出事,也不会让你们出事。平福,听朕最后一次旨意,去吧……」宋玄禛初次抱紧平福,脑海中回想起初见平福的时候,那小小的身躯有多脆弱,然而也是这个小身躯在往后的日子紧跟在他身边,照顾入微,情同手足。

        他不知自己方才的话令平福更加心惊,平福心知主子想只身引细作现身,但对方在暗,主子在明,而且主子还怀着小殿下,这教他如何安心!

        他惆怅不安地拿着宋玄禛给他的信函,还未想到半句欲留之言,就被宋玄禛大喝:「平福!」

        「陛下,奴才……奴才真的……」平福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宋玄禛,哀求之意明显至极。

        宋玄禛泄气上前,紧紧抱着平福,在他耳边轻说:「朕一直由衷地把你当作亲兄弟,平福,你就当帮朕一次吧,好么?」

        平福握紧手中的信函,抿紧嘴巴,深深点头,「我知道了……陛下。」

        宋玄禛放开平福,摸了摸他的头,淡笑道:「快去吧,不可再耽误了。」

        平福一抹泪水,向宋玄禛行过大礼,把信函视如珍宝般收进怀里,匆匆出门。

        宋玄禛望着平福离去的身影,心中默默祈求平福能平安找到逊敏,把援军速速带到。

        躲在主帐外的匡顗听到平福出来,及时藏身在转角,沉思片晌,握拳往自己的军帐走去。

        不似宋玄禛精于骑术的平福花了五天才找到逊敏的军队,他筋疲力尽地把怀中信函交给逊敏,虚弱地说:「快看……陛下、陛下……叫你快……」

        话未说完,平福已在马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逊敏及时一手抱住平福,拧紧眉头看了憔悴的人儿一眼,就被匡顼上前接过平福。

        「平福公公就由在下代为照顾罢。」匡顼没有让逊敏有异议的馀地,一语说毕,便指了身后二人过来帮忙抬平福上车治疗。

        立于一旁的沈敕紧紧盯着信函,从袖子中抽出手来指着信函,说:「快把它打开吧,陛下定然已到万不得以的景地才让平福送信过来。」

        逊敏沉着颔首,灵巧地取出信纸一扬,与沈敕一同读过上面的内容。二人越读,神色越慌,一信读毕不禁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心里叫糟,立时登车上马,促令全军奋力赶上宋玄禛。

        「陛下!逖军已越了凉都,势如破竹,昨夜我军又再次受袭,如今、如今如何是好?!」匡顗的副将穋刚方寸大乱地站在宋玄禛面前抱手回报,一头冷汗早已濡湿衣领,甚是狼狈。

        宋玄禛不慌不乱地靠坐椅背,纤手慢慢在腹上来回,平息腹间隐隐作痛。思量半晌,他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对穋刚说:「传令下去,整军迎战。」

        穋刚闻言一愣,不料宋玄禛如此武断,慌道:「陛下,此事需、需要请示将军么?」

        宋玄禛眉头轻蹙,抬眸看去,穋刚不由被他的威仪震慑,心里一慌。

        「朕相信他的意思如朕一样,对么?匡顗。」

        穋刚此时方知宋玄禛看的人不是他,而是不知何时走进主帐的匡顗。他知进退地让出位置,让匡顗走上前来。

        匡顗斜眼看了穋刚一眼,坚定说:「若说逖军势如破竹,我们便是胸有成竹!」

        宋玄禛不以为然淡淡一笑,按在腹底的手向上轻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笑道:「没错,暗箭难防,不如快攻。」

        穋刚一步踏出,抱紧双拳对宋玄禛说:「如此,末将速传令下去御平军整备!」

        宋玄禛与匡顗默契地转首过去点头,穋刚立刻小跑出去。

        宋玄禛缓下紧张的思绪,往后一靠,轻掐眉心。

        「你在怀疑穋刚。」匡顗走到宋玄禛身旁蹲下,一手贴上他的手背,如料想般碰到一片冰凉。

        宋玄禛长叹一声,两手握紧匡顗的手,淡问:「你何尝没有怀疑他?」

        「还不是你令我对他生疑?」

        宋玄禛不置可否,迳自起身换过衣架上的战袍,「他一直以来掩饰得很好,为国忧,为国愁,可惜气度太小,朕夸言要挖菆国先帝的坟,他的怒意已无意渗透出来。」

        「难怪你那天如此傲气。」匡顗跟在他身后,为他穿上战袍,松松地系上腰带。

        宋玄禛发现他的动作,向后微嗔瞟他一眼,却不像以前那样责怪他,任由匡顗把腰带系松。

        「朕要一马当先,如此方可引敌。」

        「……好。」

        宋玄禛惊讶地转头看去,疑问:「你不反对?」

        匡顗无奈苦笑,抱住他微隆的腹部,反问:「你会听么?」

        宋玄禛默然淡笑,靠在匡顗身上轻轻摇首。二人沉默半晌,还是宋玄禛打破寂静说:「匡顗,你怕吗?」

        「怕。」匡顗手下抱得更紧,下颏埋在宋玄禛的肩窝,鼻间贪婪地闻着宋玄禛的味道。

        「……我也怕。」

        「嗯。」

        二人此刻已然无须话语,相依相靠。这些年来,他们实在错过太多,亦错了太多,若说下一刻已是尽头,彼此都不会为此而慌,反而更珍惜此刻相聚。

        明知此战九死一生,他们依然要去;明知战后此生不见,他们依然要爱。不为日后,只为此时此刻而活,哪怕生死诀别,如今亦难分开彼此。

        宋玄禛离了匡顗的怀抱,一挥衣摆,犹如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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