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取汇报後的兰玫,只是冷冷地说出知道了三个字之後,便让总督大人离开了。这种情景可不在自己料想之内啊,两江总督心里暗想,但还是叩跪之後乖乖退下了。兰玫瞄了下书案上这份所谓的报告,不以为然。用脚趾头思考一下便知道,十有八九是地方官员沆瀣一气,将嫌疑人屈打成招後,做出这份看起来成绩如此漂亮的汇报。至於原因,一是为了保住头顶上的乌纱,二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著想。这种小把戏,兰玫早就看透了,但也没说破。
这些汉族官员就是如此鼠目寸光,谁给他们乌纱银子,他们就认谁做皇帝。还得感谢这些唯利是图的汉室官员,没有他们,当年兰氏入关後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一统河山,把赤氏皇朝及其後人全部斩草除根。最让兰玫看不起的是,这些汉官一个个嘴里都是孔孟仁义之道,心里打的却是加官进爵的主意。思想如此腐朽堕落的民族,只适合被伟大优秀的草原民族世世代代永远统治下去而已。
29
今日,江南织造局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从京城赶赴江南处理公务的楚王。江南织造全体同仁都战战兢兢,迎接这位贵不可言的稀客。在工部侍郎的引领之下,兰玫参观了负责制造宫廷织品的织造局内部,在工部侍郎的热情介绍和细致讲解之下,楚王对织造局的日常工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例行的走马观花之後,楚王要侍郎大人带自己去他平日办公的场所。
在织造局的顶楼,侍郎的处理日常事务的室内,侍郎大人正胆颤心惊地跪在地上,承受著王爷的怒火。
“好你个工部侍郎,这些日子以来在江南频频发生的剪发叫魂案,你们江南织造竟然连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能获得,你们的俸禄是白领的吗?”兰玫愤怒地拍著书桌骂道。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工部侍郎拼命地叩著响头,说道:“微臣马上下令,加派属下调查此案,务必让王爷满意。”
楚王皱著眉头,冷著脸说道:“希望你好自为之,否则,休怪本王在圣上面前说你办事不力,”兰玫捧起茶盏,吹了吹里面热腾的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按捺著心中的怒火,警告著:“若是继续碌碌无为,别说头顶上的乌纱,就算是你项上的人头,本王也要给你摘下来!”
“微臣定当不负王爷寄望,必定查出叫魂案的始作俑者。”
三天後,楚王终於从江南织造寄来的信件中,得到了比较有价值的一条线索。汇报里面提及了一个多年以前早已被朝廷取缔的邪教组织,当年在东南一带兴风作浪的白莲教。时隔多年,白莲教真的卷土重来了吗?
兰玫继续读下去,工部侍郎提及,现在江南的一些地方有人开始信奉白莲教,暗地里组织一些私祭圣母的活动。有证据显示,剪发叫魂案当中的几个犯人,曾经跟私祭的团体有交集。
不日,在处理完江南地区所有的叫魂案之後,官府向百姓发出声明。现在发现当地有私自拜祭朝廷早已明令禁止的白莲教的人,官府从声明之日起,给出十天宽限时间。时限一过,官府便组织人手在江南地区之内,进学校各家各户排查。若是发现有拜祭白莲教的证据,立即满门抄斩,没有商量余地。
与此同时,金山寺的住持大人借著这次机会,向佛教的善信发话了。叫魂案的犯人都是冒牌的野和尚,根本没有度牒。而且在寺庙中的出家人,都不会擅自离开庙里,出来向善信化缘的,善信们要提高警惕,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松懈,给了犯人谋害自己性命的作案机会。
知府大人也下达命令,若非朝廷认可的寺庙僧侣或道观道士,都不能擅自使用通灵之术,试图与上苍交流沟通。如有发现,可以就地正法。
在江南度过了三个多月之後,兰玫终於完成了惩办叫魂案,以及一切断後的事情了。皇宫之内的兰苍,参阅完楚王通过八百里加急寄来的奏折之後,便立即下旨让他回京。临走之前,时刻为自己仕途做好打算的两江总督,还特意叫上金山寺的住持大人,前来为楚王送行。那个时候是楚王第一次见到住持,看见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和尚,兰玫还是保持著最大限度的礼貌。但这个不识抬举的和尚就像个柱子一样站在那里,什麽吉祥话都不说一句,让总督大人好生著急。
待到楚王一行人走远之後,住持大人看著兰玫的背影,低声沈吟著:“魔高一丈,既然真君一意孤行,老衲也无话可说了。阿弥陀佛!”
30
正在处理公文的时候,齐王被侍卫告知,有来自西狄的使者求见,使者身上携带著一封邀请函。兰政满腹疑团地展开了纸张,双眼首先看向邀请函的署名,昙台宗武,西狄国的新主人。西狄国主邀请正在邻近西北的齐王,希望对方到自己的国家来访。
据齐王所知,之前一直处於被自拥兵马的王子们割据,而保持分裂状态的西狄国,被异军突起的四王子昙台宗武,以压倒性的姿态征服了自己的兄弟,对不愿意俯首称臣的王子一律公开斩杀。这位铁血的西狄新王,现在竟然邀请天朝的王爷出访他国。
齐王跟海将军商量的时候,海岚清提出王爷应该拒绝出访西狄。原因是,西狄王若是要邀请天朝出使他们国家,应当跟天朝的国君商议,而不是齐王。兰政也觉得海将军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自己却想会一会这位西狄新君看个究竟。花费九牛二虎之力,齐王好不容易说服了海将军,让自己前往西狄,同时保证在副将们的保护之下,自己绝对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
昙台宗武终於等来了远道而来的齐王,自从自己回到故土,没有一天是不挂念这个人的。兰政来到宫殿的时候,面对这个跟沙兀独长得一模一样的狄王,先是感到一丝讶异,然後笑了起来。
“狄王的相貌,长得很像本王从前的一位朋友。”
“齐王只是觉得相像而已吗?”昙台宗武翘著嘴问道,然後屏退身边的侍卫。
兰政抬头看著慢慢走向自己的男人,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笑道:“我知道是你,阿沙。”
“嗯嗯。”昙台宗武连连点头,说著:“齐王还算有些良心,不会人一走,就被忘得干干净净。”
“本王待阿沙你还不够好吗?”坐著的兰政眯著眼睛笑问。
昙台宗武俯身看向齐王,双手撑著椅子上的靠背,把兰政置於自己掌控范围之中,慢慢地说道:“朕想你对朕更加的好,”说著狄王摩挲著兰政的长发,“未知王爷是否愿意呢?”
兰政没有挣脱狄王的意思,只是抬头浅浅一笑,说道:“经过天竺一行,我想阿沙你也知道,我的心里已经住著一个楚王了吧?”
昙台宗武托著齐王的下巴,直视著说:“嗯,朕知道,除了兰玫,还有一个尘央,朕说得没错吧?”
被说中的兰政低垂著眼睛,沈默了。
“可是,朕就要你,兰政。”
兰政顾左右而言他:“阿沙你已经有海将军了。”
“海岚清之於朕,就如尘央之於你。兰政你这还不懂吗?”
“但本王对阿沙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本王只是当你是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说著,齐王轻轻地推开昙台宗武,然後站了起来,跟狄王保持一段距离。
身材魁梧的男人叹了口气,表白被明确拒绝了,君临天下的自己,却未能赢得美人的芳心。齐王的身影就在眼前,可是他的心却像跟昙台宗武相隔了万重山。
31
日子进入了初秋,大漠便开始飘起小雪了。不理会狄王劝告,坚持穿著单薄长袍的兰政,独自倚著围栏观赏天空中零星的雪花。自己已经在西狄逗留了三个多月了,昙台宗武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要齐王待在皇宫多一些日子。
每天,西狄王处理完国务之後,都会抽出大部分时间,跟齐王共度。昙台宗武来到楼台,迎面看见站在风中的齐王,难以掩藏心中喜悦的情绪。
“兰政,”昙台宗武靠近齐王,轻轻地为兰政扇去肩上的点点雪花,“现在风大,而且你穿得这麽少,听朕说的,还是回去吧。”
兰政的思绪被狄王从不知名的别处唤了回来,抬起头看了眼魁梧的男人,然後乖乖地跟著昙台宗武回到宫房之内。这三个月,兰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不同,变得客气且生分了,昙台宗武并不喜欢如此对待自己的齐王。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自己,是狄王打破了二人之间原有的关系。
“阿沙,让我离开吧。”兰政面无表情地请求说道。
“哎,兰政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朕的感情吗?”明明是个个性暴躁的主儿,可当面对齐王的时候,昙台宗武总有用不尽的耐心。
兰政连连摇头,皱著眉头道:“不要勉强我,放我走吧,这样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朕不放!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朕也要把人牢牢抓在手中。”
“阿沙真的打算不放本王离开?”
男人态度很坚决:“朕就不放!朕要让兰政一辈子留在西狄。”
齐王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佩剑,架在自己的项上,锐利的剑锋压向白皙的颈侧,鲜红的血珠慢慢地从皮肤渗出来。
昙台宗武看得急了,连忙上前叫道:“兰政你要干嘛?快住手!”
“你给我站住!”鲜血顺著剑身流下来,兰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冷冷地警告著:“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让我回国,要不让我死在西狄。”
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既然是自己不可能得到的花,就让它离开自己继续盛放,而不是让他凋零在自己手上。
“好吧,朕同意了,兰政,你离开西狄,回到自己的国家吧。”昙台宗武沮丧地投降了。
齐王把剑扔在地上,已经因为失血而出现晕阙的状况了。孤注一掷的自己终於赢了,脸色苍白的兰政露出浅浅的笑意。狄王走上前抱起晕了过去的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