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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真想到这里,更是归心似箭,环如今正是最孤立无助的时刻,若不快些回去,恐怕有人要近水楼台……
吕赢一路忐忑和迷惑,就跟着凤琅到了岐陵山十七凤寨,越族聚居之地。
这里草木繁茂,沼泽遍地,邻着千里阴泽,翻过四云山就是函族的大草地和狼丘,乃是行越西蒙要冲。所以这里的越人还替行越守着西边门户,世代与行越国君为盟,并受朝廷恩封。
这里的典布就是一方郡守,地方之上再没有更有权威的了,凤琅正是典布幼子,因此一到了家乡,凤琅便不再是那个规矩严谨的谦逊将军,而是前呼后拥,人人跪拜的大阿兄。
吕赢所见,典布和一方诸侯也无两样。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这里,国君也管不着啊。”吕赢悻悻道。
凤琅啜着家乡的米酒,十分惬意道:“公子不爱这里山水么?这是个好地方啊。”
吕赢也不能否认,确实还是个好地方,他们躺在竹楼里的大吊床上,吊床也不知道用什么藤曼编制的,又软又宽,在上面躺着就如到了云端。旁边矮桌上各种稀罕果实珍馐美酒,堆得小山一样高。水灵灵的七八个越族女孩儿全都是美人坯子,一边笑着小声嘀咕着听不懂的土话,一边侍奉在他们身边,殷勤的添酒扇扇。
这里天气炎热,女孩儿穿的也单薄,一色的绿色小短衫,脖子上铃铛撞击着丰满的胸脯,时不时响着,还有那雪白的赤着的脚踝,勾引起吕赢许久没上来的兴头,不过一想如今自己寄人篱下,何况若被赵无恤知道,后果便不得而知了……于是也只是色咪咪看着,不敢动手。
小女孩儿们却是十分奔放的,见这美男子瞧她们,并不羞涩厌烦,其中几个就对着他笑,偶尔还故意过来亲近,小手时不时不规矩一下,吕赢发现这里真的是好地方,或许太好了……
“叔叔还在奉邑……”吕赢在温柔乡中听见凤琅这样说,精神一振,望向他。
凤琅道:“朝中,恐怕已经接到了消息,说我们在边境遇到意外。”
“这样便行了?”吕赢叹气道,“凭小牧的本事,一定会追到这里来。”
凤琅摇头道:“叔叔已安排妥当,这事情,国君不会再追查了。”
“那赵无恤呢,他什么时候来?”
凤琅闻言,眉头微蹙,道:“叔叔说,暂时不能离开……他会见机行事的。毕竟,以他的身份,暂且留下,能保得公子平安。纵使国君知晓你在何处,也是不能行动的。”
吕赢只觉心头一凛,再无心享乐,他站起身来,开始踱步。
“公子勿要担忧……”
吕赢道:“我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这样一来,他冒的风险可大了……万一小牧一意不肯放过我,难道他就一直……”
凤琅道:“叔叔是个明白人,他自有办法的,公子安心,在这家住着……”凤琅虽然做出平静的态度,可是原本轻松和蔼的笑容也逐渐僵硬起来。
吕赢道:“要等多久,他这样做还不如真的……”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愿意兄弟相残,决心去做质子的时候,那人恐怕已经下了另一番决心,哪怕是让他这样决绝的逃亡,也不再让他受胁迫和暗害了……想到这里,吕赢心里一颤,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涌过了心头,让他觉得有点疼痛,仿佛掉落了什么宝贝,可是自己曾为国君,要什么得不到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那种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有什么强烈的感觉在催促着他。
他走出门去,看着夕阳在茂林间落下,好似那天的情景,在阶梯上,他对他说自己决心已下,那人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唉,这个人……他一个人在奉邑,全都是为了他。
……很想见赵无恤。很想见他,如果他在这里便好了,好象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了……
“赵无恤,你真是蠢人……”凤琅走出来的时候,只听见有人靠在树边,喃喃恨道。
血滴落的声音,刀剑的轻声颤动。
你可记得,你可还记得……
我说过,要让你实现心愿?
白色丧服的青年走上前来,他捡起了地上的剑,剑刃上都是血。
“为什么,为什么!”他骇然且愤怒地质问。
少年只是笑着,在血泊里的裸足慢慢抬起,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直到青年的面前。
“为了你啊!”他嘶声说。
回应他的是那柄剑尖锐冷酷的风声。
——记得我出生的时刻。帝君说过我是天地灵气的化身,是纯洁的神物,一旦沾染血腥,就要被玷污,那是最可怕的事情。
可是假如神灵情愿堕落凡尘,从此成为妖邪,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毕竟那样,就可以留在人间了……想到这里,少年迎着剑刃笑了。
凤琅在半夜惊醒,他以为自己是被噩梦所惑,但是当他一眼望见床边站着的人,又一次吓住,但是那微弱的月光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越之嗣,你说过,这里也有商羊。”
凤琅只觉得自己额头烧炙一般疼痛,他的恐惧从心底中生出,仿佛遇到了什么妖怪。
凤琅本能的畏缩了一下,平素的勇武好象不存在了一样,他只能站起身,小心道:“炎贲帝君令我族祭祀守护此物,已上百年,不知道你要的是否就是它。”
“就是了。”翕冷冷的回答。
他们在岩洞所修葺出的祭坛前站住,那岩壁上画满了朱红色的壁画,翕仰头看时,竟露出悲伤的神色。惟有凤琅,这个典布之子,能将百年来族中的信物取出,岁月湮灭信仰,那木盒的贵重也早就被遗忘了。
而凤琅没有注意,他只是小心将盒子捧给翕。
翕打开盒子。黑暗中,干硬的土块出现,泛出一片妖异的暗红色。捧起这一块,不像以前那几份血肉,如同活物,这一块好象鲜血凝成的玉石,坚硬盈润。
凤琅注意看时,觉得那好似心脏的模样;就在这物之上,竟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字迹,无论是凤琅还是翕,却都不认得这种文字。
“为什么这块不同?”翕若有所思。
“你……到底想干什么。”凤琅无法回答他,他虽然万分担忧,可是除了虚弱的询问,再也没有其它的事情是他敢于做的了。
“越之嗣,你不懂,帝君要你们守着的东西,只是要等我来取而已。” 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如今深邃如湖,他说完却犹豫,并不如往常将自己的血肉及时吞下。翕知道这是最后一部分的血肉,只要他拼凑回其中所封的魂魄,他又能借这肉身重临人世。
这一块血肉有些不同,虽然有他的气息,可是在祭祀帝君之地放得久远了,沾染了另外的东西。而那个字迹,也似乎是个封印的模样。只是他失去神性太久,许多事情再也想不起,也做不了了。
他心口一阵烦恶,仿佛揣着一桩心腹患,却怎么也解不开。
“一定是因为他……”翕知道身体里还有一个魂魄,那个人的力量如同荧火,他明明如此之孱弱,却难以熄灭。他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而他难道不是正是他么,为什么还要抗拒?而为什么这个脆弱虚假的魂魄反而如此的有活力呢?
在刹那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游愣怔了片刻,突然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他终于克制冲动,放下那片血肉。
凤琅注视他一举一动,只觉得刚才瞬间,这可怕的邪魔似乎在恐惧。
翕将晶莹血红的那物,以缣帛裹了,放入怀里。
他似乎并不着急恢复旧日的商羊。
“再等待片刻……我要让你不再抗拒……而且”翕喃喃自语,抚摩着胸口,也许这只是借口。翕突然觉得,自己也许不是以前回忆里的那个商羊了,有什么地方出了错……而且,这血肉的封印;似乎要缺少什么东西;才能真正属于他。
七夕.楚云梦华(应节番外)
十六头盏的铜凤灯,一路点亮了走廊。
今夜风在黄昏后起,月明星繁,银河于天际徐徐而过。
转回头,只见灯影重重。
沉沉的纱,微风拂不过,只荡起一边。
可以听见帘外隔的那如海的沙沙的竹声,深阁是这样的的神仙境地。
那幽深的林和泉水,还有终年不散的霞和雾。
惟独今日,星光铺洒。
一对白衣垂鬓的宫女捧着嵌金手盏,身姿袅娜,地上乌黑的木料平展光滑。
女孩儿的白袜踩在上面,一点声息都没有。
毕弥真放轻了脚步,小心跟在后头。
女孩儿身上串着铃,五彩丝线飘荡,弥真一笑,七夕正是乞巧日,怪不得脚步如此急。
“你们下去吧,今天不用伺候守夜了。”弥真道。
少女们互相看一眼,似乎知道什么。偷偷笑着,举了灯下去。
自然,她们会到下庭去,西山那一处的野地里,择一只瓜棚,听巧女的私语,告诉她们未来夫婿的姓名。这叫做听巧星——虽然有些无稽,但是这女儿家的缠绵小意,也十分可爱。
弥真一人端着灯盏,走入门去。门上是朱色狰狞华贵的六魂兽,以玄黑为底,如此的讲究,如此的尊贵……皇家威仪尽露,却又是那么的舒适。
那个人总不会亏待自己,他,十分懂得如何享受。
当初深阁初起,弥真就十分的惊诧,他没想到自己少年时候,曾向那人描绘的神仙眷所,似乎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是以如今,那人大权在握,就忙不迭的将它造起。
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痛心才是,他……念念不忘的,难道不是过去受的苦楚么?
“来的是弥真么?过来罢。”一个男子正斜靠在寝台上,国君卸去一身豪华的朝服,单穿一件宽大轻柔的缁袍,头发披下盖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