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镇上,一家清晨营业的食馆里,赶早的客人们进了店,没一个不被大堂里正中央那桌子引去目光的。
嗬。这是谁家的夫人带了丫鬟游玩到这里?瞧那身裘皮衣裳,啧啧,这得多少钱啊。那头上戴的,可是真金子吧,那脖子上挂的一串,有那么大的珍珠吗?
姚一笛耳尖的听到客人们,窃窃私语声,拿筷子擢了擢遗玉手臂,低声道,“喂,你待会能不能将这身衣裳换了?”
太招人眼了。
遗玉身上还穿着昨晚赴宴的那身正装,银绸紫裘,就是在京城里找不到第二件出来,这在离京酒几百里的小镇上,活像是贴了一身贵票在衣上。
“我怕冷,你去寻件裘衣给我,我便换下这身。”遗玉慢条斯理地拿着勺子乘着甜粥喝,对四周的指点视若无睹。
姚一笛怎不明白她这是打算留线索给李泰找寻,便去调侃,“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老四真要来追咱们,你就是在路边踩你脚印,他都能找过来,但他若是无心追赶,你就是拿金子指路,他也过不来。”
“啪嗒”,遗玉放下箸子,又从竹筒里拿了一双干净的出来,将哑妹夹到碟子里的包子蘸了些醋水,一只一只,丢进姚一笛没喝几口的甜汤碗里,不耐烦地敲着的他碗边,道:“嘴巴闲的吧你,我吃饱了,你赶紧的,还要我等不成?我数十下。吃不完我就让伙计给你兜回去当午饭——一,二……”
“你——”
姚一笛被她这幼稚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扬了扬眉毛,面不改色地端起那碗怪味甜粥,将里面的包子鸡蛋花稀里哗啦地拨进嘴里,在她数到第九下的时候,把碗放下,抹了抹嘴,冲她一笑:“味道不错。”
“吃货。”遗玉啐了他一口,理理袖子,头也不会地往外走去。
姚一笛丢了一小块银子给掌柜,乐呵呵地跟上去,店里的客人都是好奇地看着这一对行为怪异的女子,揣测她们的关系,他们一出店门,里面便炸了锅。
“是主仆吧?”
“不对,瞧那模样生得好看的嘞。定然是一双姐妹。”
“我瞧着,那穿裘子的肯定是位夫人,那个高个子的肯定是她家里的妾娘,要不然两人怎么那么不对盘呢?”
“啧啧,就是有钱人家,娶个妾都生得那样标致。”
上了马车,姚一笛神情古怪,刚要喝口水压压惊,却被遗玉一句话呛道:“好吧,为了方便上路,咱们也得换换身份,往后我就是你们夫人,哑妹是丫鬟,姚一笛,你就当个妾吧。”
“咳咳……”
姚一笛拍着胸口顺气儿,愁眉苦脸地看一眼遗玉,心中暗骂:这真是,抓这么个东西,他这到底是给谁找罪受呢。
……
不出姚一笛预料,这一白天,遗玉活活折腾了他一路,一会要下车散步,一会要吃野味,一会要喝河水冲的茶叶,到了最后,甚至还说无聊,硬要姚一笛唱曲儿给她听。
亏得姚一笛本身就是个爱玩爱闹的,也就陪着她作乱,不说事事依她,总要拌上场嘴,才会照做。
他们两个一个是伶牙俐齿,一个厚脸皮,却也谁都说不恼谁,只姚一笛吃些闷亏罢了。
到了晚上,遗玉又来了事,他们半道改了小路走,打发了两拨劫匪,停在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谁让你挑走小路的,我不要露宿,我要住店,我要睡床!”遗玉拍着矮桌,硬梆梆地道。
姚一笛竖起眉毛,一拍桌子,气极反笑,“不是你非要让走捷径吗?这会又怨起我来,这偏僻地方,我上哪给你找客栈,难不成要我现在去砍木头给你盖一间出来?”
“你对谁大呼小叫呢,信不信我毒哑了你!”
“你来啊,我正不想同你说话呢,这么难伺候,呲,也不知道老四怎么受得了你。”
“受不了我难道还受得了你?你一个做妾的,也妄想爬到主子头上了是吧?”
“喂,你还真演上瘾了?我告诉你,我忍你一路了,你再叫我妾,我可跟你翻脸!”
哑妹小心翼翼地护着被她拍的乱震的茶杯,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正犹豫是否将被他们摔得仅剩一对的两只杯子拿开,耳朵一动,突然松开茶杯,伸出双手,快若闪电地倾身扣住姚一笛同遗玉后颈,按着两人脖子压下!
“嗖!”
“嗖!”
几乎同时,两支穿膛剑,擦着两人头皮,又快又狠地从窗外疾射而入!
第224章 抢手货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最先动作的是哑妹,她按下遗玉同姚一笛的脖子,在这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翻了个筋斗,在踢灭车内左右两盏马灯的同时,直扑开车帘,冲了出去。
很快,外面便响起了打斗声,低喝声,衣物扑朔声,兵器交戈声,在这夜间的小树林中格外清晰。
“别动。”姚一笛一手按在遗玉脑后强迫她上半身贴着矮桌趴好,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侧耳倾听外面动静,嘴角擒起一抹冷笑:“看来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还真不少,哼,当我姚一笛的东西是好抢的吗?”
话声落,他又低声警告了遗玉一句,扯过腿角的毯子胡乱盖在遗玉身上,猫着腰,足尖一点,也跳下马车。
“你若还想活着再见他,就待在车里一动别动。”
遗玉这回倒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从车缝里流窜进来的血腥味,还有唰唰不停射在车身上的箭声,已是让她脸色起变,蒙着毯子,老老实实地待在车里,没有半点探头看热闹的打算更别说是趁乱逃跑了。
安全第一。
外面的打斗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又平静下来,遗玉缩在车角,一眼看见车帘被撩起来,迎面扑来的腥味,让呼吸停滞了一下,借着外面朦胧的月色看清楚是哑妹,这才松了口气。
“姚一笛呢?”
“啊吧,啊吧。”哑妹拿袖子蹭着脸上的血迹,指指外头,同遗玉比划了几下,又双手虚按做了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遗玉直到危机解除,听见外面隐约的交谈声,犹豫了一下,便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随行的马夫同两个护卫正在死尸之间试探鼻息,以免有漏网之鱼,遗玉撇了撇头,便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到姚一笛同另外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正在说着什么,两人交谈一阵,他转身指了指马车,对上遗玉目光,便大步走了过来,站在马车边上,同她说话:“吓着了没?”
“那人是谁?”她以为同行只有他们五人。
“哦,他呀,说来他同你还有些关系,”见遗玉一脸狐疑,姚一笛打趣道,“这人曾是跟着老四过活的,做错了事被老四丢了,我路上便随手捡了回来养着,虽他武功被废了一半,但聊胜于无,刚好派上用场当个暗卫还是不错的。”
遗玉不大信他鬼话干脆换了话题,“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么?”
“你以为呢?”
遗玉暗道一声糟糕,“你不是说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那五脉族女?”
姚一笛耸耸肩膀,“人有影,风有声,他们找不到你这沉在海底的针总能盯着我这个撒网的渔夫吧,你放心,他们顶多知道我寻到了人,还不知是谁,也怀疑不到老四头上。”
放下心遗玉这便又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五脉族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有人争抢?”
她一开始是以为这五脉族女就是红庄里的高级贵族,身份尊贵地位特殊,可眼下看来,纯属扯淡,她倒觉得自己更像是人家笼子里关的一只会下金蛋的鸟儿,知道的人都想抢,都想要,可谁会在意这只鸟儿乐不乐意!
“我不是说了么,等到了红庄,自有人给你解释。”姚一笛同遗玉打着哈哈,便掉头去催促那边搜尸的两个护卫整理上路。
这马车其貌不扬,却着实结实,十几支箭射在上头,除了从窗户过的,没有一支刺穿进去。
哑妹同姚一笛在外面换了衣裳才又坐上车,闻着车内挥之不去的腥味,遗玉更愿意步行,但想想外面的温度,还是作罢。
然而她这一时起念,却在第三天的同一时候,便得到了“满足”。
衣发凌乱,发髻上几件贵重的首饰都不知在奔跑中跌落几件,遗玉喘着气,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拉着姚一笛的衣角紧紧不放,被他半拖半带着往林子沉处拔足狂奔。
从昨晚遇上第一拨袭击的人起。他们便没停闲过,走着走着便会遇见突袭,打完了一波又一波,起初姚一笛他们还能应对自如,可随着袭击的频率进来越密集,面对一群不怕死的猛扑,他们体力渐渐不支,也不约而同地受了伤。
一入夜,不小心在荒郊遇到了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名护卫当场毙命,马车也被砍翻,哑妹眼明手快地劈开了车板,吸引了袭击者的注意,姚一笛夹着遗玉趁乱跳了出去。
一见对方人数,他想也不想便拉着她往路边林中狼狈逃窜,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真在这里被抓住了,这大半年他可就白忙活了!
身后的追赶声进来越小,直到听不见,遗玉才费力地扯了一把姚一笛,干哑地低叫出一句:“停、停下,我……我跑不动了。”
一直以来,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这么一大段路跑下来,心脏都快跳地炸开来,再跑下去,她非要休克不可,她的腿是受过一次伤的,她可不想因着这么剧烈的跑动引发出什么旧疾。
姚一笛停下脚步,托着遗玉手臂,扭头张望来路,也是气息不匀,额头冒汗,他转身半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不、不要。”
“快点儿,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你害羞什么?”
遗玉气儿还没喘匀,便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扶着边上一棵树顺着胸口,咽着喉咙里不住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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