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不过此刻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他们连忙追着玉朝华的脚步离去了,边走还边在心里犯嘀咕——皇上为什么不坐着玉辇回去,偏生要抱着自己的未婚妻在结了一层薄冰上的大街上走?
在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墨迭从离鸢的婚车上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眼巴巴地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他还是像以前那般……啊。”至于是那般什么,却全然被冰雪吞噬,听不真切了。
玉朝华将离鸢送到了皇后所住的梅霜殿后,象征性地对伺候在那里的下人吩咐了几声,便要离开。离鸢哪肯就这样放他离开,他一把抓住了玉朝华的手,迎着玉朝华警告似的目光,笑得越发嫣然:“玉国主还记得曼荼宫的曼陀罗么?本宫说过会带一些种子过来的,玉国主若是没事,便差人种在玉国主的未央宫里吧,本宫对它们的存活。可是很有信心的呢。”说话间,云潇儿已经捧着一个绣工极为精致的荷包恭恭敬敬地递到玉朝华面前。
“劳烦公主了。”玉朝华看了一眼那个荷包,伸手接过,“朕倒是没有听说过,公主的女红也这般好。”
离鸢赧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玉国主说笑了。本宫确实没有时间学这劳什子的女红,这个荷包,是本宫这丫鬟绣的——你别看她平时呆头呆脑的,在刺绣方面却很厉害,本宫还需要向她学习呢。”
“哦?”玉朝华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看了将头埋得很低的云潇儿一眼,“朕看这荷包的绣脚,跟朕的一位故人很像——她也是很擅长刺绣的。”
云潇儿心中一凛,表面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她飞快地看了玉朝华一眼,粉面微红,小声道:“皇上能让奴婢见见皇上那位故人吗?说不定……还真的认识的。”
离鸢闻言,似有似无地瞥了云潇儿一眼,眼中仿佛有幽光一闪而过。
玉朝华却觉得兴致缺缺,面色凝了起来:“可惜,她已经死了。”语气平板,丝毫没有惋惜之意,听在云潇儿耳里,更像是诅咒,“公主,你的侍女看样子是个不懂事的,你可得好生管教,否则……”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云潇儿委屈地低下头,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朕还有事,若公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朕就不打扰了。”不等离鸢开口,玉朝华又说道。他冰冷的眸子直直地望进离鸢的眼里,仿佛在那样一双眸子里,除了铺天盖地的冰雪外,什么也没有。
“应该说本宫不该再打扰玉国主才是。”离鸢这次倒没有再留他,他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道,“本宫也确实有些累了,请恕本宫无礼,就不送玉国主了。”
“公主不必多礼。”玉朝华如是道,然后转身离开。离鸢望着他绝然出尘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拉平。玉朝华——他在心里默念,这么个危险的人物,他以后却要常伴在他枕侧,真是……不过,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啊——有这样一个绝世之人做对手,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云潇儿默默地站在离鸢身边,看着离鸢阴晴不定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公主,我……”
离鸢仿佛被突然惊醒似的,他看了云潇儿一眼,笑着道:“你刚才演得很好。”
云潇儿心里百感交集,表情显得有些复杂:“我刚才还是……他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现在腿都还有些软。”
离鸢看向她的腿,果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潇儿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离鸢安慰道,“玉朝华……确实不是好相与之辈。”
“跟公主比起来,潇儿差远了。”云潇儿红着脸说道。
“那是因为你和本宫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一样。”离鸢如是说道。
“公主,您的父皇一定很爱您。”云潇儿认真地说,“虽然别人都觉得公主您太……标新立异了,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我真正认识了公主,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肤浅——您凭您自己的本事得到了您想要的东西,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说闲话?潇儿想,或许其他人都跟以前的潇儿一样,其实是在嫉妒公主吧。”
“潇儿,”离鸢突然说道,“如果本宫是男子身份,一定会娶了你做正妃,可惜了。”可惜他虽为男子,却必须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云潇儿的才智虽还有所欠缺,但就现今的女子来看,已经算出类拔萃的了,让她跟着自己下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暗卫,着实委屈了她。
云潇儿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偏过脸,小声道:“公主,您就别拿潇儿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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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鸢笑了笑,还欲说些什么,忽感一道黑影直直地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正好接住了那不明物体的身体——正是墨迭。墨迭转了转他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望着离鸢,小脑袋在离鸢怀里蹭了蹭,撒娇似地念道:“主人主人主人……”
离鸢伸手在他水嫩的脸上掐了掐,道:“小东西,刚才藏哪去了?本宫还以为你在这皇宫里迷了路呢。”
墨迭吐了吐舌头,颇有些委屈地说:“主人你跟你未来的夫婿在那里……郎情妾意的,我怎么敢现身扫了主人的兴?于是我只好悄悄地跟在主人身后,等主人的未来夫婿走了,才敢现身……”
离鸢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烂理由?他伸手摸了摸墨迭漆黑如瀑的长发,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子,道:“你啊,倒是个鬼灵精,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千万不能离开本宫的梅霜殿,看到玉国主也要尽量回避,知道么?”
墨迭扁了扁嘴,满面不欢地说:“我知道了……”
云潇儿看了看离鸢,又看了看墨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她却又说不上来,便没有多想,冲离鸢行了一礼,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离鸢点了点头:“你下去吧——顺便帮本宫对这里的其他宫女太监们提个醒,本宫的眼里,可是半点沙子都容不得的。”
云潇儿一一记下了。
待云潇儿离开后,离鸢一把重重地拍在了墨迭的尊臀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都不会找一个好点的借口吗——皇宫大内,哪是可以任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乱闯的?你跟在本宫和玉朝华面前居然没被宫里的侍卫发现,真是怪事。还好云潇儿没有多想,否则的话……”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桃花似的的眼里幽光微闪。
墨迭翻了个白眼,轻哼道:“怕她作甚?她会想到其实我不是凡人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想到了,大不了灭口就是了,何须搞得这么麻烦?”
离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对这位少爷算是彻底无语了,决定不再和他多费唇舌,抱着墨迭就往床上倒去:“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陪本宫在床上躺躺吧,这一路上颠簸得,本宫都没睡好。”其实,离鸢的婚车已经布置得够舒适的了,人坐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车的震动,只是离鸢作为一个真正的“公主”,是半点苦也受不了的,因此他一直睡得不当安稳。想来玉朝华对离鸢的嗜睡如命也是有所耳闻,皇后寝殿的床够大够软,若不是怀里还有个人,他估计早已没有形象地在那上面打滚儿了。
墨迭看着他像只猫似的舒服地眯起了眼,一双大大的杏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扁了扁嘴问道:“只是躺躺而已么?”
离鸢没有力度地斜了他一眼:“否则你还想干什么?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不要整天想东想西的。”
墨迭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了:“人家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的男宠,你疼疼人家又怎么了?”一番话说得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离鸢只感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夸张地抖了抖,说道:“难道本宫还不够疼你么?本宫那么多情人,就只带了你一个过来——你觉得本宫要怎么做,才算疼你?”
“你不是把那块木头也带来了吗?”墨迭皱着眉,小声嘀咕道。
“慕是本宫的暗卫,他跟着本宫是应该的。”离鸢闻言,不由得又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下,“好了,乖,别闹了,本宫这回是真的要休息了——过几天的婚礼,还有得忙呢。”
墨迭不满地在离鸢怀里扭了几下,却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将头埋在离鸢胸口,不动了。
离鸢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碧落国皇城蟠月,弄月公主府书房。
“慕砂侍卫?”尹丞熙望着显得有些失神的慕砂,不由得出声道。
砂恍若突然惊醒一般,抱歉地冲在场的众人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在场的都是和离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青年才俊们。离鸢走林清许摇了摇他手中的碧玉扇,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那么,就请慕侍卫安排一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砂抿了抿唇,苦笑道:“我只是主子的侍卫,身份比起几位大人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又如何能指使大人们做事?林大人言重了,我最多只能提一些意见,若大人们觉得不妥,还得请大人们多多指教。”
“慕侍卫你太过自谦了。”岳冰看了砂一眼,月牙般弯弯的眼里透出几分清冷之色来,“他要我们都听你的,我们自然不敢逾越。”
砂还欲解释什么,就听莫黎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慕砂,你也太婆婆妈妈了吧?我们又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你争风吃醋的!”
“慕砂侍卫,你就说吧。”尹丞熙也这般说道。他知道离鸢对这位慕砂侍卫一直十分看重和喜爱,现在离鸢不在,听他的也是应该的。
砂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我先在这里谢谢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和主子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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