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朝华挑了挑眉,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唯一的妻子,朕怎么会不来?还是皇后嫌朕碍事,不愿再见到朕?”
“那哪能啊,”离鸢眯了眯他那双桃花似的眼,懒懒地回答道,“正如皇上所言,臣妾是皇上的皇后,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唯一的夫君,皇上不来,臣妾岂非春闺寂寞?”最后一句,很明显带着**意味了。
“哦?可朕以为,就算没有朕,也有人陪着皇后****快活。”玉朝华冷冷地说道。
离鸢笑笑,不再多言,只一眨不眨地盯着玉朝华那张无双的容颜看。
玉朝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离鸢那**的目光似乎可以把他浑身的衣服扒光似的。“朕从小习惯一个人睡,那天醒来没看清皇后的模样,还以为是刺客,误伤了皇后,请皇后不要心生芥蒂。”他最终决定不要和离鸢在这件事上拉拉扯扯,遂说明了他主要的来因。
“皇上可真是找了个好借口呢。”离鸢眼角一挑,勾出三分魅惑,七分冷意,“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还能说什么呢——臣妾相信皇上不是成心想要臣妾的命的。”他顿了顿,又道,“臣妾还得谢谢皇上给臣妾安排的太医,臣妾对他,可是欢喜得很。”
玉朝华银色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色,他蓦地冷笑一声,道:“皇后这是想挑拨离间吗?”
“哪有?”离鸢眨眨眼,满脸无辜,“臣妾这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皇上为臣妾安排好的一切——臣妾感激不尽。”
玉朝华冷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皇后,是因为朕政务繁忙,希望皇后能够体谅。”
离鸢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变:“臣妾明白的,断不敢怪罪皇上。”
离鸢就是一团棉花,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且能对答如流。和他说了那么半天,玉朝华也没了兴致,只拿他那双银眸看着他。离鸢一眼望进去,只看到属于冰雪的森寒,其他什么也没有。
还真是无趣呢。
离鸢撇了撇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玉朝华粲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皇上,自从新婚之夜后,即使皇上突起的杀意伤透了臣妾的心,臣妾对皇上的情意依旧不变,对皇上也……想念得紧。”说到这里,他如同小女儿娇羞似的红了脸,媚眼横飞,“不知皇上何时会在臣妾的梅霜殿里留宿?”
玉朝华闻言,动作很明显顿了一下,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了:“朕最近都很忙,无暇耽于私情,恐怕会令皇后失望了。”
知道玉朝华必会拒绝,离鸢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道:“皇上难道就不想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不想!”玉朝华拔高了声音,不由得有些变调。或许也是觉得自己失常了,他轻咳了一声,完美地掩盖住了脸上的愤怒之情,“朕还有政务没有处理,就不多陪皇后了——皇后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淡淡地说道:“皇后带来的曼陀罗种子朕已经在未央宫里种下,前些天当真发芽了,皇后有空的话,倒可以去看看。”
离鸢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惬意盎然——他可不可以把玉朝华这“多此一举”的话当做是邀请?
刚踏出门口,玉朝华看到瞪着大大的杏目望着他的墨迭,恍若天人的面上抽动了几下,额上的青筋隐隐有跳动的趋势。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拂袖,走得坚决,那道白影看起来分外无情。
墨迭皱起了一张小脸,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但是,他很快又扬起了笑脸——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他和离鸢只能再相处一世,一世,说起来是多么漫长的事,可对墨迭来说,却不过是俯仰之间,似乎一眨眼,他爱的人就会和他分开,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既然如此,他就更该珍惜即有的幸福,免得在离鸢离开后,他的生命里,连一个可供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至于如玉朝华之流,早已经尘封在前世,那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妾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妾心,定不负相思意。
离鸢提笔,一气呵成,在一张信纸上写下了千古绝唱《卜算子》,想了想,又在信末添上了一句“幽居深宫遥寄薛郎紫然”。做完这些,他捧着信在那上面吹了一口,弯着唇角笑了。
正在这个时候,墨迭探了一颗脑袋过来,盯着那首龙飞凤舞的词半晌,然后将目光转向最后那句,不满意地撅起了嘴:“又是薛紫然,他有那么好吗,让你时时都记着他——我记得你说过他不是你情人嘛,可是我就没看到你给你的那些情人寄情诗!”
离鸢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本宫才发现确实如此。那本宫这次寄信的时候就给他们一人寄一封——墨迭,谢谢你的提醒了。”说着,离鸢还奖励似的在墨迭脸上亲了一口。
墨迭皱起了眉——他可并不是想提醒离鸢给他的那些情人——也就是他的情敌们寄情诗,但他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鼓着腮帮在一旁生闷气。
“先是给砂的。”离鸢犹自不觉,他沉吟了一瞬,“就司马光的《西江月》好了。”说完,他提笔写道: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同样在最后写下了“幽居深宫遥寄宠侍砂”。
接着是给岳冰的,选择的是李太白《长干行》里的前四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将岳冰和自己比作“青梅竹马”了。这样说倒也有理,谁叫岳冰和他是“兄妹”呢?
给莫黎的是截取的秦观《鹊桥仙》中的几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里面有提醒莫黎的意思,别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当然,莫黎能不能看懂他的深意,又另当别论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是给尹丞熙的,不知道他看到后会不会脸红?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银霜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给林清许的就要稍微深奥点了,不同的人会看出不同的意思来,就不知道像林清许这般表面和煦实则城府极深的笑面虎,会看出哪一番意味来?
洋洋洒洒地写了这么多首情诗,离鸢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写错什么,才搁了笔,把信装进了六个信封里,挑眼望向墨迭,道:“你帮本宫把这些信拿给本宫的信使,让他即刻送回碧落国——可别寄错了。”
墨迭恨恨地望着他;把手一伸,问道:“那我的呢?”
“你的什么?”离鸢奇怪地望着他。
墨迭不高兴了,嚷嚷道:“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人?你给他们写情诗,就不给我写?”
离鸢嘴角一抽,无奈地说道:“你不是和本宫在一起么,给你写那些做什么?再说了,你又看不懂,写了也是白搭。”
“你!”墨迭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离鸢,小脸气得通红。
“好了,”离鸢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揉了揉,道,“乖,别闹了。把本宫写好的信送去,嗯?”
墨迭嘟着嘴,仍是满面不欢,却还是把那些信捏在了手里——哼哼,他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拒绝!他确实不会拒绝,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恶作剧——居然敢说给他写情诗是“白搭”,很好,看他怎么整他!
相思
离鸢慵懒地靠在床边,斜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睇着一身灰色官袍的李东挽,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曼声道:“李太医可瞧出什么来了?”他右腕上系着一根细长的红线,红线的一端被李东挽捏在手里——他正在给离鸢把脉。
李东挽拿他那双罩着雾气的眸子看向离鸢,道:“恕微臣愚昧,娘娘脉象平稳,微臣并没有看出有何异状。”
“这样啊。”离鸢的表情显得有些苦恼,“罢了,连李太医都看不出本宫得了什么病,看来当真是不治了。”
李东挽沉吟了一瞬,道:“不知娘娘可否告知微臣此病的症状,或许微臣可以从中揣摩一二。”
离鸢笑笑,道:“这是应该的。本宫最近时常感到胸口沉闷,心如刀割,人也提不起精神——说来也怪,一看到李太医,本宫就觉得好多了。”说着,还暧昧地睇了李东挽一眼。
如果刚开始李东挽还不知道离鸢借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召他入宫是何用意,现在便已经全都明了了。他看着离鸢,不动声色地说:“依微臣愚见,娘娘此病该是由心而生——微臣大胆猜测,娘娘可是思乡了?”
离鸢摇了摇头:“自从本宫答应嫁给皇上,便已经知道之后必将离家万里,若说没有半点思念那也是不可能的,却也不会到茶饭不思的地步。”离鸢当然也知道李东挽明白他的意思,却揣着明白和他装糊涂——他可以装,只要他继续逼他就是了。他就不相信,他能和他一直装下去!
李东挽眸光微转,一时间闪过万千情绪,最终归于平静。他低声道:“娘娘,您恐怕是患了相思病啊!”
“相思病么?”离鸢喃喃重复道,他忽而一笑,道,“听李太医这么一说,本宫再想一下本宫的症状,倒真的像得了相思病——但李太医你可知道,本宫是为谁害了相思病?”
“自然是为了皇上。”李东挽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离鸢闻言,嘴角一抽,道:“李太医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本宫和皇上不过是政治婚姻——皇上确实拥有天人之姿,其才略谋划也确实天下难有人与之匹敌,值得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