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玉朝华只是用那那双寒渗人的眼睛看了他半晌,情绪缓缓收敛,最后竟不见半分怒气——他甚至还对莫黎微微勾了唇角,道:“镇南将军何必说出如此违心的话来?”说着,他轻抚了一下那那头银河一般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那发上璀璨的光静静流淌,当真是美不胜收,晃花了一屋子人的眼。莫黎也是一呆,反应过来后一张艳丽的脸胀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欲盖弥彰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本座记得,本座跟镇南将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割下了本座的一缕发丝,藏在怀里——难道镇南将军忘了?”玉朝华声音冷淡,好像所说之事和他完全没有关联,“那时本座并未泄露真面目,镇南将军就对本座如此倾慕,如今发现本座竟成了镇南将军的情敌,慌乱之下,所说出的不敬之语,本座不会放在心上。”他说的正是他混进忘川国的军队里和莫黎交战的时候,莫黎还因此为他所伤,使离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莫黎本是粗人,说话口无遮拦,但口才却并不怎么好,被玉朝华这么一噎,霎时说不出话来。亏得这个时候,他还能分出心思去想其他的——这件事一定是那个妖精告诉玉朝华的!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离鸢一眼,这家伙,真的是个没廉耻的大混蛋!
离鸢可不想他们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桃花眼在屋里的人中转了一圈,最后放到了月沐冰身上。他冲月沐冰眨眨眼,堂而皇之地扮可怜,月沐冰见状,先是一怔,有心不想理他,可他实在绷不住离鸢那副受欺负小媳妇样儿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一生都着了离鸢的道了,只得像离鸢所想的那样,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慕砂侍卫的事情呢,你又该如何解释?”却是转移了话题。
他此话一出,霎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离鸢借此机会连忙将他的“不得已”说了出来,直把自己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屋里的人都是人精,不见得全信,但离鸢总算解决(?)了玉朝华和莫黎的口角问题——笑话,当着他的面他的后院就有打架的趋势,那背着他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将要说的全部说完了之后,离鸢轻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的表情,见没什么异状,才问玉朝华道:“朝华,你看他们的……”
玉朝华只消一眼,便看出了离鸢心思,他冷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说道:“他们在凡界或许是人中之龙,可惜要论修仙的资质,却是差得很——你别告诉我,身为梅仙的你,会看不出来。”
“我知道。”离鸢吞了吞口水,干笑一声,道,“所以,我想麻烦你……”
玉朝华瞥了他一眼,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确实够麻烦。”顿了顿,他又道,“但既是你的请求,我自然不会拒绝,但你要记得,你欠了我的。”
离鸢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会计较,不过这次确实是他有求于他,于是只拿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十分诚恳地说:“朝华,谢谢了。”
玉朝华却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眼。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离鸢和玉朝华虽然没有说透,但他们也猜到了他们所说的和修仙有关,都对自己即将要欠玉朝华那么大的一个人情感到有些气闷,只有莫黎依旧云里雾里,抓了抓头,有些焦躁地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离鸢一笑,沉默不语,而玉朝华,当然更不可能告诉他,气氛一下子又凝滞了起来。
薛紫然只觉得自己全然是多余的,赖在这里听了不少人家的秘密本已是不该,现在也应该离开了,正准备起身告辞,而林清许却抢先了他一步,道:“我看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公主你看如何?”
离鸢点了点头,道:“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这几天有得忙的,若你们没有别的疑问,就都散了吧。”说到这里,他看了薛紫然一眼,道:“右相今晚就暂且留在公主府住一晚,反正府上空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
既然离鸢都这么说了,他再拒绝那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薛紫然只得应下。
林清许看了薛紫然一眼,对离鸢笑道:“那就让右相住在我的旁边吧,那里正巧有一间空房。”林清许本来有自己的左相府,可离鸢不在的这五年,由于他时常要到弄月公主府里来和砂他们一同处理事务,后来干脆也住了进来。现在离鸢虽然回来了,他理应回自己府上去,可是林清许脸皮厚的程度和离鸢有得一拼,离鸢没有赶人,他自然不会主动回去——不过,就算离鸢赶他走,他也会找借口留下来。
离鸢眸光一动,也回以了林清许一个微笑:“如此甚好。”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得了令,林清许便拉着薛紫然首先告退了。砂站起身,冲离鸢微微一福身,道:“主子,今夜属下想和哥哥睡,您看……”
离鸢点了点头,道:“你们兄弟俩五年没见,这是应该的。”
慕闻言,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砂拉住:“那属下和哥哥就住在主子旁边,主子有事的话,就叫我们。”语毕,心下未免有些黯然——既然他们的主子是法力无边的神仙,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慕听砂这么说,便也住了口,沉默地站在一旁。
离鸢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应允道:“好。”
接着,玉朝华和墨迭也找借口告辞了,墨迭临走的时候,还用他那双大得出奇的杏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得离鸢莫名其妙。
李东挽看了离鸢一眼,望向月沐冰,月沐冰也正望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离鸢看不懂的眼神,然后架着还想留下来和离鸢腻歪的莫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只听得到莫黎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嘈杂着:“喂,你们这是说明意思?快放开我!”
这两人,还真是默契。离鸢在心中不无吃味地想道。
趁着离鸢走神的这个空隙,尹丞熙也悄悄逃之夭夭了。离鸢的卧房里便只剩下他和面上微带紧张的月沐临。
离鸢看着他那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好笑,道:“临,你不回宫么?”
月沐临闻言,心中有些气苦,可抬头撞进离鸢笑意吟吟的眸子里,再多的气也都消散了,贵气的丹凤眼里似有流光闪过:“他们都不回去,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回去?”语气中带着赌气和撒娇的味道,月沐临现在虽已年满二十,但在离鸢面前,他还是他那个有些任性的九弟。
离鸢只是笑着望着他,并无言语。
月沐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小声嘟囔道:“难道姐姐没有发现,他们是故意离开,留给我和姐姐独处的么?”说到最后,声音已微如蚊蚋。
离鸢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会不知道?想他当初一直不愿和月沐临产生除“姐弟”之外的亲密关系,能躲则躲,看在他那些情人眼里,大概全都是多此一举吧?离鸢仔细打量着他那张脸,他们虽为亲生兄弟,长得却并不太相似,不过有着皇家的优良血统,月沐临的外貌无疑也是极其好看的,现在的月沐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利有余,却不太会隐藏——这样的性格或许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了。从小,月沐临就是个张扬的人,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依然敢蔑视苍生。听说,月沐临的母亲云婕妤就是这样一个人,骄傲跋扈,最终为武尊帝所不喜,打入冷宫,连带着还在她腹中的月沐临也跟着失了宠,若当初不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他,以月沐临的性格,现在他或许已经……
“姐姐?”见离鸢不开口,月沐临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离鸢听着他那如小狗般被人抛弃的语气,不禁笑出声来——他这个九弟,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有心想要逗他,于是离鸢问道:“临,我听说,你的后宫至今还无一人?”
给读者的话:
我还以为今天写得完呢,看来估计错误,等明天……应该就可以正文完结了吧?
尾声
月沐临闻言,脸霎时就垮了起来,小声嘀咕道:“我还年轻,不急……”
离鸢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年轻?你现在都已经年满二十了,父皇在你这个时候,儿女都有一双了,”不过那一对儿女都活不长,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可你倒好,到现在都还没有纳妃,我远在银霜国,还有大臣给我寄信过来,要我催促你结婚——临,你身为帝王,若无子嗣,那便是你的罪。皇室这一代,就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了,马虎不得,你知道么?”
“二皇兄不是还在么?”月沐临赌气道,语气中隐含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你二皇兄,早在五年前祭月典礼上就已经死了。”离鸢看着他,说道,“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所以,他不可以活过来。临,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月沐临苦笑。他当然知道。若让外人知道月沐冰——或者说是碧落国的二皇子还活着,那么当初祭月那一场戏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首先会被怀疑放水的便是离鸢,毕竟他刺向月沐冰的那一剑贯胸而入,是决绝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受了那么重的致命伤,月沐冰绝无可能活下去,除非那用来祭月的人并不是月沐冰,而是离鸢找来的替身……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月沐冰的心脏长在右边。
可是……“姐姐,你不是梅仙吗?你就不能捏造一个人儿出来做我的皇儿吗?”
离鸢闻言,嘴角抽了抽——他还真会想,不过,他确实有此打算:“就算要我给你捏造个皇儿出来,也总要有一个母体吧?我看,兵部尚书崔岚的幺女就不错,过几天我会让清许在朝上再次提起纳妃的事情,到时候,临你万不可再推脱了。”
月沐临眉尖一动,喜道:“姐姐,你的意思是……”
而离鸢很明显不愿意向他解释,转移话题道:“临,我一直在奇怪,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