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一还没答话,一紫衣女子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不悦,见到奉天,也没有多少惊奇。她仔细打量奉天一翻,别过脸道:“还以为长得多好看,还不如我二哥呢!哼!”
奉天身子一僵,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岳无紫这般刁钻模样。
“无紫!不可无礼!”岳无一皱眉冷道。
岳无紫撅着嘴不情不愿别过脸去,看样子也是平日娇惯惯了的。
“我只问岳姑娘一句话,陌飞云如今人在哪里?”奉天站起身来。
岳无紫笑起来,一脸娇媚,“我确实不知他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情人方静施而来,却不是为了陌飞云而来,对吧?”
奉天一惊,冷声道:“你知道有关蛊毒的事?”
岳无一大惊,一把抓住岳无紫的胳膊,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蠢事?”
“大哥,我没有做蠢事啦!不就是二个喜欢小云云,想要他……”
“你给我好好说话!蛊毒的事是你做的?”岳无一大怒。
岳无紫没说话,瞪了奉天一眼,见奉天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有点开心。“我把蛊下在人皮面具里,只要陌飞云把人皮面具给方静施戴上,蛊就下了。拿着到底算是我下的还是陌飞云下的呢?”
奉天握紧拳头,沉声道:“解药给我。”
岳无紫摇摇头笑得一脸无辜,摆摆手道:“我忘了告诉你,为了让小云云回到我哥身边,我也在他身上下了同样的蛊。不过小云云太死脑筋了,竟然躲起来。所以我哥只好拿着解药去找他。解药只有一颗,这蛊也是当年我师父交给我的,现在他老人家也不可能从土里爬起来给你做另一颗解药了。不过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奉天眼睛一亮,连忙道:“什么办法?”
“这蛊在脑子里,解药也是一种蛊,要是你能把陌飞云的头砍下来,说不定还能取出来活的蛊虫。”岳无紫一脸轻松地看着奉天,眼神中带着不屑和嘲笑。
“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后悔曾今做过这件事。”奉天盛怒的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已经露出杀机。
“怎么样?你只能选一个,是不是不能抉择了呢?”岳无紫笑了起来,一脸的得胜,“虽然不明白我二哥为什么为了一个陌飞云做这么多无聊的蠢事,可是要是能借你的手杀了陌飞云,他也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毕竟喜欢一个男人,真是恶心死了。”
这句话猛然间让奉天醒悟,他喜欢男人?不,他只是喜欢那个人罢了。可是岳无紫太狠了,那两个人,谁到底更重要一些,他以为他可以一口就说出来,可是现在,他却无法抉择。陌飞云,陌飞云,……
他早就知道陌飞云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个小小的护卫,那种不能忽视的存在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他的若有似无的淡漠神情,一旦远离,就好像失去了一个平衡。
现在脑子里混乱不堪,许多事纠缠在一起。他对方静施和对陌飞云是不一样的……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愿谁去死,又是不准谁死。
成全
奉天看了岳无紫一眼,转身便往外走。他没有做出抉择,也没有放下身段祈求解药,而是一如来的时候一般,迅速离开。
奉天是真的气愤,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明白一点:他不想失去方静施,同样,他也无法将陌飞云牺牲掉。
岳无紫如今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挑战,奉天不想输,任何事都不想。既然岳无紫身上没有解药,那么他就亲自去找,这世上绝没有他洪舍奉天办不到的事。
奉天在江湖中所有的门路全都用尽,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另一种化解方法。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方静施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可以看见他昏迷的状态是越来越不稳定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蛊,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当日陌飞云离开之后,一路走走停停,身上的伤好的很慢,加上内伤复发,走得异常辛苦。好在他如今心情放松,边走边玩赏,专往那山水好的去处去。
他偶尔也会露宿在郊野,找一处山洞生上一堆火便可过一夜。没有了命令和目标,他过得有些茫然,却也清闲自在。他边走边停,身上的蛊毒有些奇怪,有时会让他觉得浑身麻痹不能动弹,有时又浑身犹如火烧,但是这些似乎都不会带来什么其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陌飞云露宿一夜,决定了接下来的去处。他本来也无处可去,只是随便游历,可是这几日渐渐觉得身体在急剧变化。
天气太冷,他转到集市买了一架驴车,还有一些简单的什物,这才又启程。时间过得很快,悠闲当中,陌飞云下意识地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几日之后,他进了鬼医谷,身边带着一匹小驴。
鬼医谷地势隐蔽,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敢进鬼医谷的人更少。
当年鬼医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如今已经物是人非。陌飞云抬起头看着遍生的杂草,那里破落的几间屋子都已经支离破碎,如今已看不出一点原来的雅致模样。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舒了一口气。
小毛驴不安的哼哼,在他脚边蹭。陌飞云看他一眼,起身转过那一片覆雪的竹林,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到一个遮风挡雪的落脚处,否则在内伤发作之前,他就要冻死在这山谷当中。
身边的这把长剑如今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他利落地砍掉几棵粗壮的竹子,慢慢修整那几间屋子。
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一景一物,也都可以回忆起许多往事。他一点一点修补屋子,就像一点一点拾起旧时的回忆。他偶尔也会想起奉天,那时他在车上,路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
山中无日月,过了多少日子,陌飞云没有细心去算。
这几日他都睡不好,整夜都要疼醒数次,一次又比一次严重。咳血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他甚至会被自己的血吓到。
身上的鞭伤渐渐淡去,后腰上的烙印却是鲜明浮现。他伸手去抚,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疼痛。
这样闲适的时光似乎流逝的太快,又似乎太慢。
没有想到,最后能够陪伴他最后一段时光的竟然是一头驴。
小竹屋中的土炕热着,炉子上烧着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陌飞云强支着身子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叹息一般道:“伍,你出来吧……”
过了片刻,一个黑衣蒙面人推门进来,见到形销骨立的旧人,微微皱了皱眉。他摘掉面巾,露出一张清隽的少年面孔。伍是奉天众多影卫中的一个,也是陌飞云这几年替他□出来的精英之一。
“殿下正在外面天翻地覆找你,不久,也会找到这里。”
陌飞云摇摇头,“我已经等不到他过来……何况,他找我不过是……”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口中泛起一丝腥气,他立刻咬紧牙关。
伍皱眉静静看他,许久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陌飞云缓过气来,“我这一生,不想再欠谁的了。既然来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他说的平静,透着淡淡的无奈。
伍看着他,也不回答,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还有鄙夷。
“不愿帮,你就走吧。”陌飞云也不看他,只是闭上眼休息。
“我一生唯一钦佩敬重的人就是你,可是这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就为了这些儿女情长,你甘心就这么死在荒郊野外?男人和男人,不过逢场作戏,我以为最看得开,最通透的就是你。可是原来,你也只是个软弱的懦夫。”
伍言辞犀利,眼中几乎带着怒火。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却是第一个找到陌飞云的人。也正因他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最清楚。
陌飞云淡淡一笑,“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寻常人,每日耕作,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是不是就要快活一些。可是,现在看来,我并不是一直不快活的。若真是那样,或许我又会相应的失去许多。我并不后悔,也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如今的我已是一把不再锋利的剑,我已经没有资格在站在他身边。他身边从不养废人……我从前可有教过你?”
伍垂眸,拽紧双拳,怒道:“他不值得,你再怎么为他尽忠,他也不会感激你!”
“我不要他感激我。”陌飞云惨淡一笑,“一颗脑袋,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
伍睁大眼睛看着陌飞云,眼中渐渐盈满泪水。“好。我答应,我要看一看,奉天看到你的脑袋,是不是会失望!”
陌飞云别过头,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壶,“多谢。”
此时炉上的水壶呜呜作响,冒着白汽。陌飞云起身把水壶提起来,转身道:“要不要喝杯茶?”
伍看着陌飞云的动作,悄无声息的等着。他甚至不知道此刻眼前这个如冰如水的青年到底想要什么。
而事实上,陌飞云自己也不清楚。这世界上若是有一种依恋超越了爱情亲情友情,那么一定就是他此刻对于奉天的感觉了。
这许多年许多事一一都在脑海盘旋不退,他们出生入死,相依相伴,甚至是亲密无间。怪只怪奉天太决绝,而他又爱得太卑微。
他既然不曾想过得到,那么就通过卑微的给予,让他相信,陌飞云从来都是忠心于他的。只是死,太难看,他要以一种遥远而平淡的方式,离开奉天的生活。
轩王府。
奉天压抑着心头渐渐被放大的不安,不敢想象后果,日夜不休,四处奔波。
他没能找到化解的方法,却先一步找到了陌飞云的消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带回消息的竟然是失去联系许久的伍。
当奉天看着堂下的少年时,几乎不能抑制地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肩,“你在哪里找到飞云的消息?他如今人在何处?”
伍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道:“王爷莫急,方将军是否中了蛊毒?”
奉天皱起眉看着伍,算是默认。可是他心中已是有些疑虑了,这与陌飞云的行踪有什么关系?
伍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