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毓然没给他们表达惊讶的时间,而是迅速在康乐开口之前就对宁程予问道,
“刘宽当真一点没察觉你不见了吗?”
“还在怕我骗你啊。”轻轻感叹一声后,宁程予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不会发现,这几日,六皇子和江南那边的事情足够让他头疼了,地牢那边他根本不会关心。”
听到地牢二字,安毓然又想起宁程予被关在那里的日子,心里不免充满怜惜,想当初他被抓住的时候住的可是还像样的房子,而他的程予,住的却是阴湿的地牢!
他温柔地说,“我没有怀疑你,从来没有。”
只是现在的你,不再是我的宁程予了吧。
后一句安毓然没有说出来,但他眼里的那一丝无法挽回的失落却无法掩饰。
“嗯,我知道。”宁程予笑笑,“毓然,你今夜就只管带着康乐去宫中参加太子的宴席,城外交接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
康乐抓紧时机插了一句话,“程予哥哥,你是说今晚我要进宫吗,我可以见到我哥哥了是吗!”
“没错,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你日思夜想的哥哥了。”
康乐激动地回过头,一头扑进了琼一的胸膛中,等她再回过头来,眼睛里已经是充满了雾气。
“那好,证物的事宜就让冷天交予你之后再商榷,我可能会一直留于宫中,毕竟王大人也会在那里,等太子弹劾刘宽成功后,我再随战马一同出城。”
宁程予满意一笑,
“我正有此意,我和冷天他们等候的这期间,容不得宫里再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开城后,再与你会合。”
也就在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之后,宁程予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阵让人眩晕的头痛感,
“不行,你不能留在宫里,那样很危险!”
这一句话是他在头痛消除前在心里呐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在那阵恼人的疼痛消失后,这句话还是没有被说出口。
一边的安毓然没有注意到宁程予刚刚那一霎痛苦的表情,因为站在屋子中央的他,正转身在对康乐和琼一嘱咐着,
“乐乐,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只要带一些可以随身带的东西就好,最好是能防身备用的。”想起当是从王府到酒楼来,两个人大包小包的东西,安毓然就心有余悸。
“好。”
小小的康乐在听见可以见到哥哥以后,激动的连声音都颤抖了。
身后的琼一也跟着点点头,
“毓然,你放心,我会给康乐带一些可以急救防身的药物。”
安毓然安然一笑,还是问了那个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琼一,这易容之术江湖上流传可广?”
安毓然这时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宁程予,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正慢慢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凝视着那盏茶盅的盖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不算广,因为易容之术非常难学,连我师父都不精通,而且一般人学的易容术只能让人的面貌有稍稍的改变,并不能彻底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安毓然点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琼一憨傻地笑笑。
大家都不再说话以后,安毓然终于准备坐下来,他找到一张空置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手边的书。似乎在夜晚降临之前他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宁程予注意到安毓然的举动,也看出了他准备一直久坐于此的打算,便开口道,“我先回府中一趟。”
“不要走。”
安毓然猛然抬头。
“我得回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吧。”安毓然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不用,我一个人足矣。”
“你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要是真的危险,两个人一样会危险。”
安毓然不得不承认,宁程予说的在理。
“你是一定要去那里吗?”
安毓然盯着宁程予的眼睛,近乎恳求道。
宁程予站起身,
“是,我一定要去。”
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刹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真好投在他右耳耳垂的耳饰上。
“程予,你耳朵上戴的是什么?”
琼一的声音止住的不仅是宁程予离去的步伐,还有安毓然手里那把欲出的长剑。因为刚刚一声,琼一的声音透着的是激动,而不是平时缓慢的语速和憨慢的语调。这一点,足够让安宁二人呆愣一下,停下各自下一步的动作。
宁程予回过头,
“这个,与你无关。”
他略带着些威胁意味地看着琼一。
琼一虽然不再说话,但是眼神却依旧没有妥协,他直直地盯着宁程予右耳的朱红耳饰,似乎要滴出血一般的朱红。
安毓然终于收起了手里的剑,他不是没猜到,宁程予要去的是二壮的家,但现在,他知道琼一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他收起了手里的剑,走到琼一面前,整个人隔在宁程予和琼一之间,挡住了琼一虎视眈眈的视线,朝琼一说道,
“阿一,程予这几日很劳累,所有不免有些心燥,你不必在意。”
琼一像听懂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
宁程予说道,说完便没再耽搁,走到房门口,打开那张坚实的铁门,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安毓然深呼吸了一下,他不会让宁程予就这样一个人走掉,对于他的怀疑,让自己变得已经有些心烦意乱,总是在怀疑的边缘不停的徘徊,直到刚刚看见他面对琼一时露出的杀气,自己才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意气用事,不管是面对飞云,还是他的宁程予。
“琼一,我要出去一趟,你和康乐留在这里,把门从里面倒锁起来。在确定是我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任何人,包括,”安毓然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宁程予。”
看到琼一重重地点了头以后,安毓然才放心地离开,凭他的功力,现在追上宁程予也许还不是问题。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选择了回王府的路去追寻宁程予,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对自己劝诫什么。一路小跑,就见到了宁程予那纤瘦笔直的背影。
确定是宁程予后,安毓然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心里的包袱似乎又轻了一些,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般诡异和复杂。但安毓然还是决定悄悄地跟在其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很自然,比如宁程予还是去了那家平时他最喜欢去的那个买糖的小摊,小摊的主人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每次看到宁程予总是会略带着羞涩。
也是曾经在那个地方,宁程予责问过自己,
“我就知道你讨厌我,我就知道上次我弄坏你的毛笔你还没有原谅我。”
安毓然思及此,又是噗嗤一笑。
不过这一次,他的笑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这让故意放慢脚步的路人懊恼的又再度加快了步伐。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人头攒动的不远处,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宁程予终于像个官宦子弟一般轻佻地摸了一下那个小姑娘细嫩的脸蛋,而那张小脸则变得更加羞赧了,布上了层层红晕。
安毓然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是多么的打眼,他永远忽略了这一点,宁程予怎么会不知道他会跟着出来,怎么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打垮安毓然心里的意志,是琼鼎交代宁程予做的另外一件事。
但是琼鼎错了,他错误的估计了安毓然和宁程予之间怪异的感情,当安毓然看到这一幕时,没有伤心,只有愤怒。
没有人会比宁程予更了解安毓然,也同样不会有人比安毓然更了解宁程予,宁程予知道安毓然会跟上来,安毓然也自然知道宁程予现在的样子是在作秀,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轻挑,但是安毓然还是非常的生气。
也许是在刚刚愤怒的刹那,宁程予就消失在了安毓然的视线里。
无奈,安毓然决定不再去追宁程予,他果断的选择了回大明湖畔,无疑,他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飞奔到那间乙字号客房,安毓然打开了那扇不太结实的木门,又开始在那扇铁门上按动一些按钮,直到动了半天都没有成效,才想起他走之前就让琼一把门倒锁起来了。
安毓然敲了敲门,
“安毓然。”
刚说完,那扇铁门就很快地被打开了。
“毓……”
未等准备迎接他的琼一上前来,安毓然就把他拉到了厅中央,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阿一,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了。”
琼一被问的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看着安毓然。
“程予,宁程予他不是程予是不是?”
琼一想了一下他这个问题,估计是在理顺这个让人纠结的问句,然后才回答,
“毓然,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问有人易容假扮成宁程予的样子,你刚刚在房里问我易容的问题是不是就是想知道这一点。”
“没错。”
“抱歉,毓然,这是不可能的,程予的五官脸型是我见过的很出众的一副,与他相似的人我基本没有见过,若是有人能将一个人的长相整个改变,那样也要花上很长时间,而且据我所知,这世上能做到这样的人并不多。”
“我比你更确定,那个绝对不会是宁程予。”
安毓然对于自己的判断一向自信的惊人。
“这个,毓然,你真的确定程予他变得很不像以前了吗?”
这次,安毓然却没有这么快就点头,似乎在想起什么后,才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居然变得有些红。
安毓然本就长得极为俊俏,而且一直自信的他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脸红,这一下,琼一的幸运的看到了安毓然脸红的样子,虽然他对安毓然只是朋友的感情,但面对这么美的朋友,他还是呆愣了好久。
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毓然又在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着他了。
“呵……嗯……这有可能是一种蛊。”琼一尴尬地摸摸脑袋,“师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