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肩膀,对高晟风和卢雅江露齿一笑:“小教主……那什么,你们好啊。”
卢雅江有些尴尬地低着头。
韩江的心理年龄与卢雅江差不多大,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简直可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他这声儿子实在是叫不出口;卢雅江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可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这声爹一样叫不出口。
高晟风怒道:“教主就教主,小是什么意思?”
高晟风此刻没有带面具,是自己的本真相貌。韩江笑道:“小教主,我与你义父认识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你呢。”打量着高晟风圆圆的大眼睛,“你今年,可有十六岁了?”
高晟风勃然大怒,把视线转向尹言:“尹叔叔!”
尹言默默地往旁边让了一步,靠在他身上的韩江措不及防失去了重心,哎哎叫着往地上倒去。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是放大的高晟风恶劣的笑脸:“老东西,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韩江心里还觉得自己是二十二岁,被一个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叫成老东西,脸皮狠狠抽了抽,委屈兮兮地望向尹言:“阿言。”
高晟风走过去抱住尹言的腰,傲慢道:“尹叔叔也是我的人。”
见到尹言居然默认了,这回韩江怒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拽尹言的胳膊将他抢回来,高晟风带着尹言往后退了一步,韩江又扑到地上了。
看到一个和卢雅江如此相似的家伙被他耍的团团转,高晟风心里高兴极了,体内恶劣的因子蠢蠢欲动,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尹言的脑袋用力亲了一口,挑衅地看着韩江。
韩江气哼哼道:“我不跟小鬼一般见识!阿言早上还在跟我说你小时候光着屁股满山乱跑的事,我哪能和你计较?”
高晟风震怒,不可思议地瞪着尹言:“尹叔叔?!”
尹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道:“教主,你和左护法做什么来了?”
高晟风气哼哼道:“带雅江来看他的便宜老爹了。”挤眉弄眼地讽刺道,“原来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家伙。”
尹言淡定地擦掉刚才高晟风亲到他脸上的口水,走上前将韩江扶起来,韩江吃力地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再也不肯松手了。
尹言将韩江扶到石桌边坐下,从他手里吃力地抽出自己的衣角,对高晟风道:“教主,我酿了坛新酒,放在酒窖里,你同我来。”边说边对卢雅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陪韩江说话。高晟风倒也识趣,对韩江做了个鬼脸,对卢雅江笑了笑,勾着尹言的腰走了。
离得远了,高晟风地问尹言:“那家伙当真是个武学奇才?”
尹言点了点头:“当年老教主都曾在他手里吃过亏。”
高晟风不屑道:“那他怎么还会被刘远通和张浩瀚那几个废物擒住?”
尹言道:“他与那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他们不设防,没想到他们会在酒水里动手脚。一时疏忽大意,中了软筋散,又被那群伪君子围攻,才着了他们的道。”
高晟风撅了撅嘴,又问道:“他有多厉害?我听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他可是我的对手?”
尹言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当年,只怕还在教主之上。”
“什么?!”高晟风跳脚,“他比我厉害?!尹叔叔你偏帮!”
尹言微微一笑,道:“教主放心,他如今受了重伤,未必能痊愈,以后自然不是教主的对手。”
“放心个屁!”高晟风怒道,“我不信!你偏心!你胡说!把我们天宁教最好的药都拿出来,给他治,把他治好,让他跟我打!我才不会输给那种家伙!”
尹言一哂,又轻轻一叹,道:“好。”
杜讳的毒虫对于韩江的身体亦有效,只不过是他被冰封了太久,所以恢复的能力要比常人慢上许多。高晟风把天宁教最好的伤药都拿了出来,毫不吝惜地给他用,他自己亦有心,所以过了半个月之后,他的恢复速度开始大大提高,从能够自己走路到自如使用轻功,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韩江一恢复活力,就开始满山乱跑。尹言每天要处理教务,许多时候都顾不上他,只好由着他去。他与卢雅江长得十分相像,他自己也明白这个优势,从尹言那里偷了不少修颜的装备出来,把自己打扮的愈发与卢雅江相似,山上的教众十个有九个将他误认成左护法,什么机密重地他都出入自由。而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杜讳和稻梅住的阁楼。
韩江从前就对医术毒术十分感兴趣,他除了是个武痴外,在医毒上亦有造诣,二十几年前就曾多次闯过万艾谷,最多一次逗留了半年,向当年最著名的毒师张韬学习药理。他听说了杜讳和稻梅是万艾谷出来的,立刻去套近乎,没曾想一套就套了个正着——杜讳正是张韬的嫡传弟子。且二十三年前,韩江还见过当年只是个小屁孩的杜讳。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狼狈为奸,韩江同意为杜讳那不成器的小徒弟量身打造一套功夫教会他,至少保证他日后在江湖上能够不被三教九流的小混混欺负,而杜讳则继续师父当年的大业,教韩江用毒。
这天,杜讳一边磨药,一边对韩江抱怨道:“我师父去的早,我虽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实则从他老人家手里学到的,也不过十之六七。他仙去后,我整理他留下的典籍,他未教我的,我只能读书自学。可是他留下的典籍里,却少了一本《鹤经》。我找寻了十几年,始终没有找到,不知师父将他藏到哪里去了。”
韩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鹤经》?”
杜讳道:“韩兄当年与我师父往来甚密,可曾听他说过,将这本书藏在何处?”
韩江摇头:“不曾。”
杜讳叹了口气,道:“若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师父的这本手札,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转头韩江回了尹言的凌云居,趁着左右无人的时候,跑到阁楼后面挖地,没挖多深,就瞧见一块青石板砖。把板砖搬开,拍掉表层的土,底下放着一打旧书,他把这打旧书取出来,打头的那本赫然就是张韬亲手所写的《鹤经》。
这打书零零杂杂,多与江湖有关。有逍遥门的剑法秘籍,有八卦老人写的江湖杂记,也有各地美食博览等。五轮派与天宁教的前身韩门就以偷窃其他教派的武林秘籍起家,虽说如今的五轮派和天宁教早就不做这桩拿不出手的生意了,可偏偏韩江却隔了数代染上了这个坏毛病——喜欢窃书。但凡有趣的,不论是《龙阳典籍》之类的淫本,还是戏台词本,他看上了就随手顺走。后来他把这些顺来的书统统埋在尹言的后院里,这桩事谁也不知道,他昏了二十年,这些书就埋了二十年没人动过。
韩江随手翻了翻二十年前的江湖杂闻,翻到当年江湖第一美人和江湖第三剑客的八卦轶闻,饶有兴致地又读了一遍。读到后来,想到如今已过了二十年,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现在恐怕已经人老珠黄,不由得失了读下去的兴致,合上书本专心感慨时光易逝。等他估摸着尹言要回来了,就又把书都埋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把泥土铺平,直到看不出那块土与周围有异,这才放心地走了。
韩江的身体一恢复,武功也同样恢复的很快。他原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便是只恢复了八成,依旧可列入绝顶高手之列。
除了跟杜讳学毒,他也常常去偷看卢雅江练功。卢雅江虽然知道他就躲在旁近的大树上,但因觉得尴尬,便总是装作没看见。
几次之后,韩江从树上跳了下来,随手捡了柄长剑,道:“来,陪我练练手。”
卢雅江听说过韩江当年的事迹,知道自己的老爹绝非等闲之辈,于是肃容道:“好。”
韩江笑道:“小子,你怎么总是板着张脸,就跟阿言似的。也是,你毕竟是他带大的。瞧你这张脸做这副神情,我怪难受的。”
卢雅江嘴角抽了抽,懒得同他多说,手中的剑挽了个花,向他刺去。韩江不慌不忙地接招,弹回他的软剑。这一击,他眼睛骤然亮了,好奇地咦了一声,道:“继续!”
两人过了十几招后,韩江喊停跳出战局,走上前抓起卢雅江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奇道:“你的内力竟比阿言还深厚?可你今年应当只有二十二岁吧?”
卢雅江便将在蛇岛的奇遇向他三言两语简述了一番。
韩江道:“还有这等好事?”又笑道,“你这身内力十分难得,不过招式却有些墨守陈规了。你的招式都是跟着秘籍上学的?可有自创的套路?”
卢雅江道:“有。”于是他弃了软剑,捡起一把长枪。
韩江瞧见他换武器,眼睛一亮,道:“你会多少种兵器?”
卢雅江道:“我只用过刀枪剑。”
韩江兴致勃勃地转了转手腕,道:“来,让我看看你自创的功夫。”
卢雅江率先出招,手腕一翻,一枪向他搠去,韩江跃起,卢雅江一个鹞子翻身,以枪尖支地,一脚向他扫去,韩江横剑挡住他这一腿,向后飞去,脚尖压地止住后滑的趋势,借力一蹬,又飞扑上来。父子俩你来我往的过了数十招,每一式都不使出全力,不图胜负,意在拆招练招。
过了许久,韩江道:“先到这里。”
两人同时收回兵器,向后退了一步。卢雅江出了一身薄薄的汗,韩江身体尚未痊愈,已是大汗淋漓。他一边擦汗,一边笑道:“好,好。你这套枪法使的好,一招一式都是临时起意,形散而意全,有绝顶高手的风范,不愧是我的……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