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作者: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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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作者:筱叶-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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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傍晚,临近闭市的关集比前两日更加混乱,一些想趁着尾市讨些便宜的人更卖力地在讨价还价,官商们不耐烦,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便在这时,城门外突然涌进一群鲜卑人,牵着上百匹未上鞍镫的骏马,昂然走向集市。正在收摊的几个粮商眼前一亮,带着通译起身迎了上去。

    虽然知道鲜卑人不喜讨价还价,这几个官商依然习惯性地对马匹来了一通挑剔贬谪,眼见那几个鲜卑人的脸色越沉越黑,却始终没有掉头离开的样子,几个官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把成交的价钱越压越低。

    鲜卑人虽然面色不善,到底还是依从了粮商的价钱,只是非要去库房当面查验粮食的成色。粮商们一心想做成这笔大买卖,不再理会张羽关于出货的管理规定,果真带着鲜卑人向货栈走去。凌云聪因为仅有集市的管治权,见状也只有尽量让鲜卑人分散些,出了市集的范围也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于是一群人牵着马跟在粮商身后向货栈走去,一路上不断有形似看热闹的鲜卑人加入他们的队伍。货栈的护兵瞧着人太多,出面阻拦,鲜卑人仗着人多听不懂,趁着粮商与护兵打交道的机会,一下就冲散了护兵的队形,直闯入内。

    偌大的货栈里堆满了一袋一袋的粮食,鲜卑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四散开,胡乱解开几袋粮食口袋看一眼,就丢开又去看别的。粮商们这时候才感到了头疼,四下里帮着收尾,依然还是有不少粮食倾泻得满地都是。

    混乱中,门外的护兵不知何时都被放倒了,鲜卑人将粮食一袋袋搬出货栈,装上马车。粮商们开始还忙着记数,后来明显看着不对了,想拦,已是没了倚仗的护兵。这一下可把粮商们吓坏了,再想离开早已被人看得死死的,只有个稍微机灵些的,趁乱放了支告警的鸣笛。

    鲜卑人见事情败露不再贪功,一声唿哨众人骑上马就向关门冲去。凌云聪正在集市外围监视慢慢离场的鲜卑人,一听到告警笛声当即带人向货栈跑去,跑到半路就与冲出来的鲜卑人迎面撞上。他二话不说挥剑就向当先一人的马腹刺去。那人控马一偏一让,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坚硬的马蹄反向凌云聪当头踏去。凌云聪急忙退后,同时放出了示警的响箭。

    这支响箭以极其尖锐的啸声冲天而起,凌云聪闻声一愣,抬头所见,正是响箭冲到高处后炸裂的火团,鲜红夺目,不由低头看了眼手中另一支响箭。

    只这一会功夫,鲜卑人已点着了货栈,火光冲天而起。营区的守军不知听了谁的号令,呼啦一下统统涌向货栈,把条通道挤得满满当当,反而没法取水救火,更把看见凌云聪的示警赶去支援的人拦在了另一头。

    凌云聪身边只有二十多个短刀士卒,根本挡不住鲜卑人的马队,只能让出路来,同时一边呼唤援军,一边向城门奔去。

    此时张羽也已得到消息,赶到货栈外围鸣金集结,才将一群没头苍蝇似的军卒规整出队形,也向城门赶去。但他们刚跑出巷道,正看到将将关上的城门被鲜卑人冲开,大队鲜卑人马冲进城来,转瞬之间已冲过了眼前的一片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本是张垣为了关集而准备修建的瓮城地址,刚清完场地不久,尚未开始起建城墙,此刻便正好成为鲜卑骑兵的集结地。张羽所带的数千士卒皆是短兵轻甲,根本无法与骑兵相抗,无奈之下只能退守巷道,利用地形负隅顽抗。

    这是一场异常残酷的战斗。

    鲜卑人马壮刀利,张垣的巷道本就多行车马,战马跑在其间仍是如入无人之地。魏军只能占据屋顶、门户,或偷袭或在暗处布置绊马索,利用巷道以多对单,将鲜卑人一个个打于马下,一寸一寸守着阵地。

    前面倒下的战马阻挡了后续马匹的进路,鲜卑人很快发现了马队在巷战中的劣势,转而弃马步行,利用人数优势向张羽他们碾压过去。张羽他们且战且退,一层一层设置防线,但弓箭稀少的他们却无法利用后层防线予敌以有效打击,依然只能靠一个个人拼死抵抗。

    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面前的巷道堆满了横七竖八的躯体,来不及抢回的伤者,在鲜卑人毫不留情的踩踏下,很快就不再有声息。张羽浑身浴血,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看着渐渐逼近城区中心的战场,身边已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货栈的火势已蔓延到民居,将半座城池都烧红了,城里能逃的人都已经逃离,喧哗的集市一片狼藉。张羽素常带着笑容的脸上此刻尽是厉色,看一眼依然没有动静的南门方向,握紧了手中已经卷刃的剑。

    “老营有变,容将军已不可能及时驰援。张垣……,守不住了!”

    容桓的两万大军就驻在城外五里坡的老营里,凌云聪的响箭放上天后,连续的警报会一直传进老营,若无意外,大军此刻早已应该进城。南门至今毫无动静,只能说明容桓那边也出事了!

    站在最后一层防线的屋院中,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嘶喊声,早已明白到了最后关头的士兵们面色木讷,看着与自己一样狼狈的长官没有更多的慷慨激昂,却也没有一点动摇和畏怯。

    张羽一个一个看着他们,像要记住他们的模样似地认真地看着他们,表情又换回了一向以来的和蔼温煦。他看着这些从未真正把自己当作长官,却在生死关头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继续说道:“我们守到现在,已是问心无愧,靠我们几个已不可能挡住鲜卑人的脚步。如果有人想离开,我不会阻拦,只请他出去后能将此处情况报于苏将军,以做后图。”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张羽会有这样一出,去其他几条巷道寻人的人陆续回来,哨兵报告鲜卑人停止了进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羽却面色凝重了起来:“想离开的趁现在赶紧走!愿意留下的,再去收拾些箭矢。他们要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懔,张羽已带头跑向巷道打算捡些落空的箭矢。

    一个老兵过来拉住了他:“张将军,既然守已无用,大伙又何必折在里头!我知道条小道,能尽快离开城里,大伙儿跟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带头跑了出去,张羽楞了一下,看看同样有些发愣的众人,咬紧牙关狠狠地一顿脚:“走!我们出去!”

    夜幕笼罩下的张垣城半边通亮半边尽黑。鲜卑人一鼓作气冲过城区外围的巷陌民居,直取南门。张羽他们跟着那个老兵借着夜幕的掩蔽,从城东天王庙的密道离开了张垣。

    是役,鲜卑人掠尽城中财物,由得大火烧毁了半城民居,天亮后复向关内杀去。

    芷清自李章进山后,已在容家庄住了近两个月了。期间李章来过一回,告诉她已找到地方,言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快乐。当时芷清已换回了女装,容家那个精灵鬼一样的四小姐又不离半分地跟着,芷清便只有端庄地坐着,看着眉飞色舞的李章满心里都是怅然。可她刚打定主意要跟李章一同进山,庄里就连续发生了几起吐泄病例,还隐隐有蔓延之势。她和容府上下忙着煎药清理和隔离病患,担心李章也受波及,坚决把他赶回了山上。

    李章离开后,芷清夜以继日地研究病情,时时与患者处于一室,仔细观察小心问脉,最后还是在巡查庄内水井时,看到了一株《毒经》上有记载的花——锦花。

    容燮一直陪着芷清做这些事,见她像找到宝贝似地对着一株野花左看右看,不时将叶片与书册比对,笑得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不禁指着那朵花瓣肥润素白馨香的花问她:“你确定它是朵毒花?”

    芷清小心地将花连根挖起,装进带来的竹篮,才对容燮笑道:“这花的花蕾历冬方开,最是阴寒,也因此而难得能开出花来。不过,一旦开出花来,寒性也就散了。所以这花却是无毒的。”

    “那——?”

    “是掉落的花蕾入了水井。”

    “于是这就成了口毒井了?”

    芷清笑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我初以为是瘟疫,故而担心。如今既知道是锦花,倒是放心了。这锦花蕾只是阴寒些,伤阳元,却非致命的毒药。要遇到另一种毒草才是无解的至毒,但那种草却远在千里之外。”

    “这么神奇?”

    “是啊!芷清也是头一回见呢!”

    芷清感慨地看着篮中盛开的花朵,毫无理由地又想起李章取蛊时的日子,神色间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思慕想念和娇羞痴然,看在容燮眼里,竟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旖旎,饶是他一向淡定,也在这一眼中晃了下心神。

    《毒经》中锦花这条栏目只记录了与蚀心草相合后的无解之毒,而无单对锦花蕾的解毒之法。芷清用温里药扶阳却寒,虽止了呕泻的症状,终是不能彻底去除寒毒。于是她本着世上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之理,在锦花产地附近反复寻找尝试,最后发现盛开的锦花之蕊就是解毒之药,讶然之余,亦只觉得造化真是鬼斧神工,匪夷所思。

    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月,所有的病患都已痊愈归家,芷清一下子松懈下来,积劳许久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躺在床上病了好几天才有些精神能去园子里坐一会。

    容家的四小姐容娟是个年方豆蔻的小姑娘,非常崇拜这个医术超群的宋姐姐,平日里总是小尾巴似地跟着芷清,能帮手的一定会卷起衣袖搭一把手。最喜欢在药房看芷清择药,觉得那一屋子的小抽屉都是百宝箱似的,宋姐姐这抓一把那抓一把,合在一起就能把人的病治好了,小心眼里对这个无比神往。

    前些日子芷清忙得睡觉都没时间自然没有心情搭理她,家里也不让她去病人聚集的地方,于是她已许久没见过宋姐姐了。这天好不容易听说芷清去了园子,小姑娘抓了一捧存了好些天的花生糖就去缠她。

    “宋姐姐,你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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