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事,王演之是不会特地写信过来的,况且用的还是加急快报。这种形式只能用于军国大事,比如打仗,平常时期是绝对严禁的。可人家王演之现在大权在握,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过,对于历律人家还是非常遵守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叫他好生看着冯泰岩。对于冯泰岩是否有异心,王演之却是只字未提。李季泊感觉到,信的字里行间无疑不说着他想拥兵自立这种可能,要不然王演之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写信。可是,如若是他多心了呢?
冯泰岩这些年来非常老实,兵马就那么多,虽然有时候打些小仗会损失些,可也都及时补充了。粮草方面,也就那么点,谁不知道啊?王演之天天盯着,他也不可能瞬间就冒出来那么吧。没有粮草,如何打仗?谁给你卖命?大义么?对读过书的人或许有用,可你周围都是些没饭吃的老百姓,跟人家讲家国大义?呵呵。但是,王演之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李季泊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命令,派人加紧看守就是。从心里,他是不相信冯泰岩会佣兵自立的,除非他真有足够的粮草和兵源。
再者说,冯泰岩是出了名的天子党,对天子那是忠心耿耿,他的手下也都是天子一派。如若他突然拥兵自立,有何脸面去面对天下人?且不说其他,他身边那些个跟随了他那么久的人都是好欺负的么?士可杀不可辱,对于他们来,这就是奇耻大辱,他们大可以联合起来杀了冯泰岩平息霍乱。就算杀不了他,也势必会对他在声誉方面造成非常大的影响。一个名满天下的将军,一朝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冯泰岩再蠢也不会想这样的吧。
其二,他的家人老小全部在陵城。女人就不说了,什么时候都能娶。问题是你的亲生父母也能够那样舍弃么?他的父亲乃陵城名士,年轻时也是位震慑天下的将军。出了如此逆儿,不活活气死才怪。如今他们全家被王演之掌控,他老父仍旧一句怨言都没有。更是公开表示支持天子,与王演之势力水火不容。王演之派人给他送去粮食,他一颗都不要。亲自下地种粮食,家中女眷也纺纱织衣。如此气节,连王演之都非常佩服。
有时候在街上见到他,总是毕恭毕敬的给对方行礼或者让道。老父皆坦然受之,却不回礼也不给王演之让道,陵城内的人莫不称赞他乃真英雄也。冯泰岩长子现在也在陵城,此子继承了父辈的天赋,用兵方面颇有些成就,只不过纸上谈兵罢了。老父更是亲自教导他这位长孙兵法还有刀剑,倾囊相授。王演之对于这种硬骨头也颇为无奈,只能随他们去。如若强加阻止,只会引来人的反感。再说,这位老将军也是他一生中非常敬重的人,现在不过因为政治关系站到了对立面。平时,王演之都是彬彬有礼嘘寒问暖。而目前跟在冯泰岩身边的这个小儿子冯肃,则是王演之特意允许他带上的。毕竟当时这个孩子太小看不出什么资质。不像他的大儿子,资质已经开始显露。
再有,对于冯泰岩一事,王演之也不敢逼得他太紧。物极必反,所以这才让他带上次子。既然无论怎么想,冯泰岩都不可能有异心,李季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在王演之来信前一天,他知晓冯泰岩面见了琥国使臣。这不算什么,琥国经常派人来见他或者冯泰岩,大多是索要物品或者单纯的礼节性拜访。可这次却有些不一般,冯泰岩居然派出了粮草,不久后就会派兵去琥国。李季泊想了很久都不得要领,只能起身去面见将军秦戈,也许他能猜到一二。
隆州暗云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陵城则是一派天下太平的景象,街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贵族们还是歌舞升平。可这些天,天子天颜却非常不好看。外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已经敏感的觉察到了。这几日做事他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从此丢了脑袋,尤其是皇后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感觉,天子似乎在烦恼些什么。“这是磨的什么墨!蠢东西!” 大太监赶紧趴伏在地不断求饶。
天子平时书写的墨都是他亲自磨的,以前还曾得过天子夸奖呢。可如今这是?书房里跪了一地,大太监浑身斗个不停。“都滚下去!” 得了令,众人鱼贯而出。大太监拍着心脏,哎哟哎哟,吓死了吓死了。眼珠转转,拐了个弯往东宫方向而去。这种时候,只能寄托于皇后了。有他在身前挡着,他们也好少些炮火。一般这时,杜启明都在东宫监督皇子们读书。自从那次四人赏了春景之后,二皇子一反常态书读得非常认真。太傅看在眼里也很满意,更愿意为二皇子解疑答惑。不解也不行啊,您没瞧见皇后天天盯着么?生怕哪里做的不如意,脑袋顷刻就没了,末了还得担个什么劳什子罪名。
杜启明知道太傅受了王演之的意,对于皇子们教学肯定不会很认真。所以他天天坐镇,还拿着与皇子们一样的课本学习。你可以忽悠皇子,可人家皇后是你能随意忽悠的?再说,这个皇后是王演之保上位的,你能随便得罪?太傅简直苦不堪言。这种情况,王演之也有所耳闻,但不好说什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能随他去了。杜启明就拿准王演之这种心理,来吧,你要说就说啊。怎么,我求知欲强也不行?监督孩子们读书错了?早说,我早跟你打过招呼了呀,当面你也没有反对嘛。他的小心意,皇子们都明明白白。现下,四个人还乘着太傅低头讲解时,互相换些眼神,乐在其中。皇宫,对于皇子们来说,再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大太监到了东宫,见他们还在上课,只能老老实实外头候着。不久,下课了。大太监赶紧迎上去将皇后从皇子们手里硬是抢了出来,然后急急唤起轿就把杜启明送到御书房去了。若他再不去,大太监想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做什么错什么。皇宫的日常还在继续,百姓们的生活也依旧平静无波。酒店一条街上更是热闹,小摊点到处都是,还座无虚席满满当当的。今日难得晴天,大家伙屋里都闷烦了,这不,出来透透气。
“白面一碗,来咧!” 老板笑呵呵的起锅盛面,热乎乎的搁在客人面前。客人拿起筷子,低下头吃得呼噜呼噜响,清汤寡水的愣是能让人产生出他在吃大餐的感觉,也不知这人到底饿了多久。呃!打了个嗝,那人粗鲁的用袖子抹了把嘴。他对面坐了个斯文人,很是瞧不起的背过身去吃面。要不是客满,他才不会跟这种人一桌呢。那人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揉揉肚子,继续扒干净碗里的剩面条,哪怕只有一丁丁。借着低头的姿势,他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像在确定什么,而后丢下几个铜子儿起身大步离开。一个模样普通的人在这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明明他就进了这街啊,怎么一转眼工夫人就没了呢?
糟糕!这个人开始一路狂奔,冲着城门口方向。与他同时跑起来的,还有另外七人。陵城一共两个大门,分别开在东西两边。刚好一个门四人,那人就算再厉害也插翅难逃。模样普通的人还在跑,他这儿离着东门最近,奇怪了,怎么没见着呢?他会去哪儿呢?“你们去那边找找。” 他指着身后右侧的一条小道说。兴许,他藏到那去了。
手下赶紧往小道跑去,而他则留在原地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哎哟!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眼瞎了啊!” 远处传来叫骂声,这人走过去查看。原来是个挑担子的碰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公子哥儿不依不饶,挑担子的也不是善茬,眼见着就准备打起来。准备出城门的人此时也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更有甚者不断喝着彩叫着好。不远处的城门士兵,也都往过探头探脑,嘿,有意思!站岗也是很枯燥乏味的。城门楼上的士兵才叫有福,居高临下一目了然。不知谁先喊的开赌,哄一下围过来的人更多。
赌大小的,赌输赢的,铜子儿满天飞。好家伙,挑担子本还有犹豫,但见既然开了赌,他若是赢了,怕是能喝好几天的酒呢。这下直接撂了挑子,挽起袖子衣摆,直接一脚飞起踹向公子哥儿。热闹看到这,这人退出人群。刚转身想走,差点迎面撞上一辆驴车,驴车后面搭得满当当的货物高耸入云。“对不住对不住。” 车夫赶紧跳下车道歉,那人虽不快但也不敢跟他扯皮,毕竟要事在身。车夫见他好说话,立刻跳上车又挥着鞭子指着驴子开拔。他今儿是要去到十里亭摆小摊的,现下都有些迟了,他很赶时间。
破驴车摇摇晃晃的往前挪,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那人走了小一段,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那车,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摇摇头。难民问题已经解决,所以陵城现在对出入的人或物不再检查除非有特令。所以小破车大模大样非常顺当的出到了城外。车夫口中哼着小曲,挥舞着小鞭子颇为自在。
春天还是比较凉,一件单衣显然不够。春风微拂,车夫打了颤,赶紧又把脱掉的外套重新披上。那堆高高的货物里,此时有个人却满头大汗,衣服湿了个全,怕是拧巴拧巴都能滴出水来。好险!那人赫然就是面摊上的粗鲁男子。虽说出了城,可他还是不敢有丝毫动静。驴车慢是慢了点,但也总比两条腿快。他身负重任,必须尽早赶到十里亭附近。他敢肯定,里面寻他的人绝对不会死死待在城里。发现不对,不久就会骑马追赶到十里亭。他打算等到了那附近,就翻下驴车藏起来,反正那周围多得是树木野草,完全可以遮蔽。
追杀他的那些人,出的也都不是公差,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出一堆兵马或者衙役进行地毯式搜捕,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他便能瞅准个时机,抢辆马车逃出生天。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把手放到左胸口轻轻按着,这里藏有最重要的信物!驴车步步逼近十里亭,果然如他所料,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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