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些百姓,眼里闪出不忍。他又看向极光塔,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荡着几艘华丽的大船。眼前闪过的是昔日光景,游人如织,嬉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如今,百姓就像饿狼扑食,陵城里的风雅似乎已经久远。他朝着百姓缓缓行了个礼,弯下的腰身代表着他内心的不忍,也预示着未来的腥风血雨。赔罪,为了未来的烽火连天,更是为了一个平安祥和的明天!
顿时人群中有人大哭,陵城的繁华恍如昨日,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如此凄惨。“荡平贼寇!复我山河!耀我大周!” 不知谁忽然带着哭腔连声大喊,嘶哑的嗓音彻底点燃了百姓本就压抑的情绪。越来越多的人振臂高呼,这一刻,不论高低贵贱,全都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一个人跪下,两个人跪下,一群人跪下,两群人跪下。一片片的,百姓高呼天子纷纷下拜。君与民,第一次挨的这样近。民心即天意,此言非虚。周盛安当众下了罪己诏,一个宦官拿着诏书站在高台上大声宣读。罪己诏一下,意味着天子与容肆等人彻底开战。
陵城的事,远在隆州的容肆不出多久便已知晓。就像甘仁说的,不论他选择攻还是守,隆城必破!否则,岂不是让人耻笑?大老远的来,什么都不做?王演之铁了心的与天子决裂。如若选择守,那么他就能轻易逃脱了。选择攻,他更加能逃。怎能让他保存实力?痴心妄想!容肆双手握拳,一拳砸在案几上。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两个字……攻城!
第63章 万事俱备
“随我冲!快上,快上!” 乒!乓!“啊啊啊啊!” “杀呀!杀!” 天刚大亮,浓重的雾气还未散尽,一个个攻城梯被一队士兵稳稳的树立起来。城头箭如雨下,瓢泼的朝攻城的士兵们扫去。漫天飞舞的箭矢根根没入年轻士兵们的胸膛,惨叫声不绝于耳。战鼓咚咚震天响,进攻的号角声一刻未停。呜呜呜~号角节奏变得急促。
士兵们一波波的涌上前,牢牢攀住梯子以身贴墙。城头滚水直落,远远看去犹如九天瀑布。“啊!啊!啊!” 很不幸,滚水无情,几个被浇到的士兵惨叫着跌了下去。梯下人头攒动,士兵毫不畏惧个个奋勇向前。不论箭矢还是滚水,都不能阻挡北方狼进攻的步伐。一些幸运的士兵终于登上了城头,守城兵扔掉弓箭抽出腰间的佩剑与之厮杀一处。城上城下混战一片,叫喊声穿过云霄直达天际。二月底,经过一系列准备,容肆终于开始攻城!
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大好机会。王演之利用这点时间迅速补充好兵力,大量的粮草维持着士兵们旺盛的生命力。刀枪剑戟等冷兵器也被源源不断的运进隆城,各色盔甲也陆续分发到位。王演之带着亲信坐镇隆城,今日是攻城的第一天。他们隆城防御力可是顶尖的,王演之相信距离被攻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但是,他不打算死守。看容肆那劲头,似乎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不过,王演之笑了,来得正好。这样他就能正大光明的败走而后抛弃天子了!容肆不是恨他么?不好好攻城怎么对得起自己大老远的跑来呢?
王演之的阴谋变成了阳谋。容肆不管选择快攻还是固守,这隆城铁定是要攻了,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天子却出人意料的平平静静,什么动作都没有。除了开仓放粮下罪己诏外,几乎每天都坐在书房里。好似国之将亡与己无关。早朝还在例行公事,但每天都会少一两位大臣。时至今日,才多点时间,原本满满的朝堂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除了天子党人外,太尉党的还剩下二位,中立派的五人。这还怎么议事啊?议了又有何用?那些管事的官员早就跑了。自从太尉没有上报天子私自出陵城后,大小官员天王贵胄跑了大半。
原先的禁令犹如废纸一张。可周盛安毫不在乎,每天都准时报道。“陛下,依臣之见,还是尽早。。。”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位中立派的大臣是朝廷老人,家族世代为官。现在大难当头,他们左右逢源。一部分人跟着王演之,而另一部分跟了天子。将来不管谁胜,他们家族还能有一线生机。对此,周盛安并不怪他,盖因人之常情罢了。老臣劝他出逃,王演之一走,老臣瞬间明白了对方是不可能固守城池的。怕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吧。周盛安不答,只是起身看了眼空荡荡的朝堂,最后宣布下朝,独自走了回去。臣子们面面相觑,只能下朝回家。说是家,如今跑的跑藏的藏,妻离子散的,哪还有半点家的样子?
明明隆城未破,就算破了,进了定州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陵城。可是满城萧索,人心不稳。容肆真的就那么可怕么?别是自己吓自己吧。“胜儿,慎言。” 不小心说出来心里话,冯胜,冯泰岩长子懊恼的低下头。冯泰岩老父慢慢走进庭院,冯胜赶紧过去扶着。待坐下,老父吩咐他到:“去,请吴楷先过来。” “爷爷,这,恐有不妥吧。” “嗯?” “太尉虽走得匆忙,可也并非一走了之。”
言下之意就是王演之还有留有眼线。老父笑了笑,说:“那依你之见?” 冯胜恭谨答道:“必除之。” “哈哈哈,好!虎父无犬子!你弟弟远嫁他国,危难之时以身犯险。你作为长子,也该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喏。” 冯胜旋身离去,老父抚须而笑,他们冯家总算是熬到头了!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萧瑟的陵城瞬间披上霞衫,光芒四溢。劳累了一天的百姓拖着沉重的步伐齐齐回家,袅袅炊烟随风飘散。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路的远方缓缓走来一人,影子被拉的老长。那人渐渐进了,原来是位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吴楷先求见。” 何人他却不说。守门的两位小厮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个机灵些的说:“你且等着。” 另一个木讷的则赶紧拿着拜帖跑了进去。不多时,木门大开,冯老爷子脚下生风匆匆走来。“哈哈!你个老东西总算是看我来了!” 吴楷先笑:“您命大。这不,既然没死我还是应该来看一看的。”
两人见面就开始相互打趣儿,站在路边毫不遮掩。若是王演之在时,断不能这样的。此番举动,一石二鸟。商议对策自不必说,其二便是方便冯胜斩草除根。吴楷先手里掌控着天子的五千精兵,在这样敏感时期来找冯泰岩的父亲是什么意思?探子必定望风而动!果不其然,探子进套了!周盛安每天都能接到萧益传来的信息,从原来的密信到现在大大咧咧毫无遮掩的求见,天子可谓是顺风顺水。王演之知道又能如何?鞭长莫及。况且,两者翻了脸,接下来就该兵戎相见了。
几日后,天光大亮。昨夜的春雨被晨光驱散,间或几声鸟鸣幽幽动听。嗖!一支快箭从上而下飞来。唔!一名不知姓名的士兵倒下。嗖嗖嗖!箭如雨下铺天盖地。“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长空,彻底摧毁了清晨的美好。“啊啊啊啊啊!杀啊!” 士兵如蚂蚁大军,黑压压的朝隆城冲去。容肆隔三差五的就要攻城,原本逢场作戏也变成了现在的打出了火气。身旁谋士不断劝谏,可惜平时英武的他就像被人突然捂住了耳朵,一个字也进不到他的心里。
甘仁大感不妙,可接连几天他们的谏言都不被采纳,反而是那些武将们意气风发。武将只有上战场才能立功才能有一切,又是在这样重大的事件里,自然偏向主攻。容肆能这样不间断攻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胡人的骑兵已然过了裕州了,即将与他们会合!这个消息想必王演之也一清二楚,所以之前应付式的守城变成如今的铜墙铁壁!又有几万大军来袭,隆城将或不保。王演之心里早有计谋,一些重要文件和粮草也被秘密送出城。
城头士兵的浴血奋战,城内太尉的弃车保帅,无比讽刺叫人好生心凉。可惜,下层士兵对这一切毫不知晓。容肆攻势逐渐凌厉,大批士兵被他随意扔到战场上,只能进不可退,否则照样一剑毙命。援兵的消息让他底气足得比地还厚,手里的士兵如同草芥不要命的往外派。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他倾斜。
“太子。” “儿臣在。” “此战不比往日。你是太子,将来必承大统。我在陵城待你大胜而归!” “儿臣领命!” 太子戎装英气勃发,眼神坚定大丈夫豪情。终是大了啊,杜启明心里感慨。笼中鸟飞向天空,才能真正长大。随后,杜启明将目光落到冯肃身上。“王妃,人道享福容易患难难。今患难之情我铭记在心。” 言罢,他上前一步握住冯肃的手,眼里的感激之情一览无余。冯肃笑了,说:“我冯家世代忠良。虽我已为他国之妃,可我的血统却始终是大周人!皇后不必感怀,我乃将门虎子下统六千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必将胡人驱赶!”
此战,杜启明心里清楚,冯肃是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准备。胡人凶狠,人尽皆知。强强相遇,必有一战。胜负难料,且归天意。现在气氛凝重,一路陪他走来的冯泰岩丘倡等就要在此别过,生还死别无人知晓。谋士孟平到:“近日我夜观天象,代表皇后您的星星东移,与帝星并排。由此可知您终将回到天子身边。祸星西移,恐怕王演之准备往西而去。” 捋了把胡须,又准备开口时话头被薛涂抢了过去。“星象乃天命,不可违也。” “好!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众将听令!” 以太子为首的众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呼:“末将在!”
“命征东将军隆州刺史冯泰岩,务必截杀王演之,拿下隆城!” “末将领命!” “太子为副将,从旁协攻!丘倡命你护太子周全。” “喏!” “琥国王妃冯肃,命你与郝将军一同挫胡人之勇!” “喏!末将领命!” “雷渠你跟随冯肃,借机潜入裕州,与陈霸开碰头!他与谢融陈仲正藏身于临水。势必死守,万不可让胡人借道!” “喏!” 杜启明环顾四周,最后说:“我在此恭祝你们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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