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秦湖,半晌后以微弱的声音坚决地道:“不麻烦的。”
那一瞬间,秦湖心中的怒火终于倾泄了出来:“我不需要你这样,你明不明白?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
这话对王二来说无异于一剂猛药,他的脸色瞬间刹白,片刻后才慢慢恢复了血色:“知道了。”
“以后还来不来?”
过了半晌,王二才答道:“不来了。”
秦湖咽下喉口的那股气,深深的、狠狠的,吐出肺里浊气,直到王二放下被褥、离开,他都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年关将近,秦湖自觉与王二已经变成了陌生人,这极大地缓解他紧绷的心情,只是午夜的浅眠怎么也好转不了,总是睡得不安稳,整夜在痛苦急燥与阴郁中煎熬。
再见到洛云时,秦湖被他脸上幸福的表情刺得心中隐隐作痛,只是表面上,他还是要摆出亲切的微笑,与多日不见的好友一叙旧情。
白庄不准洛云喝酒,逮着机会洛云便大喝一顿,等到俩人差不多都有几分醉意了,秦湖便忍不住道:“你家王二,实在是烦人!”
洛云喝了酒,舌头更大了:“哪哪哪哪里烦烦了?”
秦湖说不出来,或者,他说不出口,生了半天闷气后又道:“王二也是被白庄捡回来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洛云醉眼朦胧地望了望他,一脸诧异:“你不知道?你、你们不是关、关系很好……?”
“我一直没问。”或者说,他一直不忍问。
洛云便絮絮叨叨地把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狱门、被杀的爱人、那些不可言述的经历,罗罗嗦嗦讲完之后,夜色已深。
白庄进来,皱着眉头拎起不辩东西的洛云,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道:“秦兄请回。”
秦湖一直维持着端酒的姿势,闻言一颤,这才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等白庄回来收拾残局时,他想了又想,道:“我有事想问你。”
白庄扫了眼秦湖,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把洛云的杯子满上,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态度。
秦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他以前过得好吗?”
白庄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没有回答,只是翘起一边嘴角,艳丽的笑容蕴含着无限的嘲弄,令秦湖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得落荒而逃。
冬季的夜晚令秦湖瑟缩了下,带着一身酒气乱走,不知不觉间逛到了王二屋前。谷中每个人的屋子都得亲手搭,有的搭得好有的搭得破,像洛云的屋子自然是重点关照,砖瓦齐全,还砌了简陋的地热,而像王二这般,只不过是几个粗木头桩子搭了一屋顶的草。
秦湖想起家人的屋子,那时候有好几个人来帮忙了,也算是头上有瓦,再一细想,那帮忙的人中自然少不了王二。
想及此处,他不禁鼻子一酸。
王二为什么对他好,他的心里是清楚的,他所受的折辱、加身的委屈,每一回、每一次,都令王二愧疚不已。他想要逃避的一切,都是王二如此友善的原因,这令他怎么都无法接受。
“你怎么来了?”
这声问候拉回了秦湖的思绪,他一抬眼,便接触到王二的眼睛,那眼中已不再有讨好的意味,而是疑惑与不解。
你不对我好了?
话说出口,却变成:“我不能来?”
王二有些无语,闻到秦湖身上浓重的酒味,果断无视了醉话,道:“我送你回去。”
说罢,他就伸手去抓秦湖,没想到一转眼便被反握住。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是逃不了,却还是乖乖地被握,远远地凝视着秦湖。
“你为什么对我好?”借着酒劲,平时说不出的话一瞬间就出了口,“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
王二垂下了眼帘,他宁愿秦湖欠了他什么,因为那证明了至少曾经存在过一丝情意,哪怕只有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丝。
沉默刺激了秦湖,他怒气冲冲地提高了嗓音:“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王二蓦地抬眼:“你想让我懂吗?”
秦湖的脸色被酒意与怒气涨红,他一拉王二,转身往屋里走去,那般气势仿佛无人能敌。当他把王二推到吱嘎作响的床上时,眼里还有一丝清明,可是当他压上去时,心里已经只剩下□了。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什么温热的东西同床而眠了,仅仅是这般抱在一起,他便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只是,醉酒之下的一切都变得不清不楚,他连进入的地方都摸不着,胡乱的在王二腿间磨蹭。
若是真不想,王二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只是,他突然觉得,如果能有多的那么一丝联系,哪怕一点点,他也愿意。
也许,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以后了。
当秦湖进入的时候,王二并不觉得身体的疼痛令他痛苦,反而是异样的满足感令他有几分飘飘然,就像最醇的酒与最柔软的床铺,他陷了进去,爬不出来,只能沉醉其间,随着秦湖的身体而律动。
那一夜,是最深最甜的梦,如果能永远不醒,多好……
秦湖第二天是在家中醒来的,小妹捧着醒酒汤坐在床前,一见他醒来就埋怨:“哥,你喝便喝,也不用醉成这样啊。昨晚在门口大喊大叫,虽然附近没什么邻居,但你这样太丢人了!”
秦湖捧着脑袋坐起来,在床沿愣了半天,他隐约记得昨晚的事,却是一场春梦,醒来便了无痕迹。
他把醒酒汤一口吞下,不顾小妹的叫喊,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当再见到王二时,迎接他的只有冷淡的目光。
“秦公子?”
所有的话突然被噎回了肚子里,秦湖轻声地道:“我……”
王二平静地问:“秦公子有什么事吗?”
看着那双淡漠的眸子,秦湖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胸口被人揪去一块,而他却找不着缝补的地方。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秦湖张开了嘴,还来不及挤出声音,王二已经转过身离开了,很快很轻巧。他仿佛才发现,王二走动时是没有声音的,好像不存在般。
“如果我不说话,你就走了?”
当王二的脚步没有停,秦湖才惊觉他居然把这句说了出来,没有声音的脚步提醒了他,有些事不对劲。他跟在秦湖身后,越走越急,当他去捞王二的胳膊时,却捞了个空。
“秦公子,何事?”
王二的口气已经称得上是严厉,秦湖却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凝起柔情:“你没事吧?”
“无事,秦公子,请自重!”
慢慢的,秦湖的嘴张开,瞪大了眼睛:“昨晚我去你那儿了是不是?”
王二异常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晚我做了什么?”秦湖的语气越来越肯定。
“没什么。”
“如果我没做什么,你不可能说什么自重。”秦湖突然急了,就像是雨季灌满水的池塘,终于还是溢了出来,“你喜欢我的,你不可能叫我自重!”
话一出口,握着王二的手突然松了。
王二伸过手来,硬生生的、一点一滴地抹下秦湖的手,转头便走,似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般——秦湖没让他逃——追了上去,以一种可笑的姿势从背后扑倒了他,狼狈不堪,不分爱恨。
身下拼命挣扎的人在被抵住股间时突然颤抖了下,秦湖一只手按在那腰上,俩人都一动不动,僵在那儿。过了半晌,他低低地道:“疼吗?”
没有回答。
“你就真的愿意?”
仍旧没有声音。
秦湖突然恼了,怒气冲冲地道:“你这算什么?我不需要你这种补偿!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王二终于有了反应,“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秦湖呼呼的喘着粗气,说话却极轻:“为什么突然不缠着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夏星说过,最爱的就要放在心底最深处,永远不要说出来。”王二扭动了下,想要脱困,却被秦湖按得更死,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本来,我就不打算对你说什么的,我们只是朋友……”
秦湖这才反应过来,道:“你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帮我一辈子?”
“嗯。”
“看着我娶妻生子?”
“……嗯。”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也会成家吗?”
“会。”
“你撒谎。”
王二不说话了,在秦湖面前,他一直是说不过的,更何况是眼下这般景像。他腰酸背痛,身下更是火辣辣的,无奈之下,只得闭上嘴巴,专心地盯着眼前的一小撮枯草发呆,任凭秦湖怎么问都不说话。
问了半天不得章法,秦湖也恼了:“你到底要我怎样?”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秦湖的眼中像是要滴出血来,他虎着脸,慢慢放开了王二,直到王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以不自然的姿势走出了他的视野,都一动未动。
回到家后,秦湖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天,又一天,小妹与小弟都在猜测大哥怎么了,爹娘则是忧心冲冲。
第四天,秦湖请出了爹娘,郑重下跪,道:“孩儿请罪。”
爹娘早已是胆寒心怯,颤声道:“到底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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